这并不是夭舒第一次住在皇甫家,在皇甫宇华失踪的那几晚,她都住在这里。
对于这个房间,她早已不再陌生。可是今晚,与前几晚都不同。
今晚,她是以皇甫太太的身份住进这里,而不再是单纯的夭舒。
从今以后,她都将会被冠上“皇甫宇华的太太”这样的铭印。
以我之名,冠你之姓。
她忽然觉得古人的所思所行真是太唯美了。
虽然在云国并不需要女子把丈夫的姓氏放到自己姓氏之前,可是光一想到从此以后,她将和“皇甫”两字紧密捆绑在一起,她就觉得是那么的美好。
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夭夭,皇甫夭夭。
“如果我们以后有孩子的话,小名叫夭夭,大名就叫皇甫夭夭。”
她想起了当年看完那场电影之后皇甫宇华对她说的话,于是她毫不犹豫地给她的女儿取名为夭夭,而今天,她成了皇甫夭夭。
她的眼睛酸涩了起来,一切都美好得让她不敢置信。
她用力拧了一下自己。
“哎呀”,她低声惊呼,好痛。
原来她真的不是在做梦啊,她害怕这一切都只是因为自己太想念他而产生的幻觉。
原来并不是的,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真是太好了!
“小舒,你做什么那么用力拧你自己?”
皇甫宇华正好推门而入,看到了夭舒拧自己手臂的动作。他有些心疼地走过来撩起她的衣袖,眼里满满全是不舍与疼惜。
夭舒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只是以为自己在做梦而已。
“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真是太好了……”她对着他轻轻低喃。
兜兜转转那么多年,到最后她才发现原来真的只需要简单信任就好了。
“是啊,真是太好了。”
皇甫宇华搂起她,两人静静地依偎在一起,他们蹉跎了太多美好的时光,这一刻,他们尤为珍惜。
“宇华,你还记得我们相识也是在这样的夜色中么……”夭舒的声音带着一丝恍惚和怀念。
“当然记得……”
那一晚,是他十八岁生日。
身为皇甫家唯一的继承人,他的十八岁成人礼当然是极尽的隆重。然而那时候的他还年轻气盛,皇甫家继承人这个身份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想逃离,他想自由,他根本不想要这些所谓的名与利。
于是在宴会还没结束的时候,他就偷偷一个人溜了出来,他只是觉得那里面的气氛压抑得他难受,他只是想到外面随意地走走。
他吹着口哨,步幅轻快,他的十八岁生日,他不希望在那样的沉重压抑中度过。
他宁愿就这样一个人在街上游走,感受和风扑面,看那繁星漫天。
那时候的街上,还没有那么的灯火通明。
他行得得意,没有注意自己已经到了一个街角,他并未转弯,而是直接走入了道路中间。
“哎呀”一声惊呼,接着他就听到了似乎是自行车摔倒的声音。
他籍着昏暗的灯光循声看去,一个身形纤瘦的女子摔落在一辆老旧的自行车旁,她的手正捂着她的膝盖。
他这才意识到是刚才自己冒失地闯入道路中间,她为了避让他而连人带车摔了下来。
他的心中立刻升起一股愧疚。
“你还好么?”皇甫宇华赶紧走了上去。
“没、没什么。”女子的声音轻轻柔柔的。
她只是捂着她的右腿膝盖,并没有抬头看他。
“让我看看你的膝盖。”
他在她身边蹲了下去,伸出手想要掰开她捂着膝盖的手。
她却吓得赶紧将手缩了回去。
他惊异地看了她一眼,他并没有恶意,他想她是误会他了吧。
不过,他并没有解释什么,坏人不会说自己是坏人,所以哪怕他说自己是好人也未必能取信于她。
皇甫宇华再次将目光看向她露出来的膝盖,她穿的是一条及膝的连衣裙,这一摔正好摔破了她的膝盖。
他有些不忍直视那伤口,皮是肯定磨破了,麻烦的是还血流不止。
他的愧意更深了。
“对不起,我送你去医院……”他扭头看向她。
这时他才看清她的长相。
她长得很秀气,瓜子脸,柳叶眉,五官不是特别地出挑,但是却让人莫名感觉很舒服。
“不、不用了。”她的声音还是低低的。
她从身边的小包里掏出了一块手帕,轻轻地将那个伤口系了起来。
“我回学校自己处理下就好了。”她说着就慢慢站了起来。
皇甫宇华赶紧帮她把自行车扶了起来,那女孩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他想她是对的,对于一个陌生男子,她这样的谨慎和防备是正确的。
所以他并没有多做坚持。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她受伤的那条腿根本就没法站直,她推着自行车一瘸一拐的样子让他的心揪疼得难受。
“你这样不行,我送你去医院。”
他追上她。这一回,他的语气很坚定,他看着她的目光也是灼灼的。
夭舒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的膝盖确实疼得根本连弯都弯不过来,她怀疑是不是伤到了骨头。
可是,她怎么能随便相信一个陌生人呢……她有些犹豫,虽然他看起来并不像坏人。
“这是我的学生证,我是建英高中的学生。”为了让她放心,皇甫宇华拿出了他的学生证,还好他一直都把学生证放在钱包内。
建英高中?她当然知道,那可是全魔城最好的高中。
夭舒仔细地看了看他递过来的学生证,原来他是建英高中高二部的学生啊。
皇甫宇华,他叫皇甫宇华么?夭舒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
她对他的信任却渐渐建立了起来,他应该不是一个坏人吧。
皇甫宇华没有忽略掉她渐渐放松下来的表情,“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她。
夭舒犹豫地看向他,她为难地咬了咬唇,最后还是告诉了他她的名字。
“夭舒。”她依旧很小声。
桃夭的夭?皇甫宇华心想,倒是个奇怪的姓,但他并没有继续追问。
“好,夭舒,现在,让我带你先去医院好么?”
“嗯。”夭舒依旧有些犹疑,但是如果不让他帮忙的话,她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学校?
何况,现在已经快晚上九点了,街上也不安全。
于是,她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而他在前面载着她。
夜风吹起了她的裙摆,街灯将这一幕无限地拉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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