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甘的盯着王国栋,声音沙哑的喊道:“王队,这也是一条线索!我没有骗你!”
王国栋却一句话都不说,直接拂袖离去。
我脸色苍白无比,又喊了王队两句,还追到了门口。
却只能够看见王国栋已经走出派出所的背影。
“那个……胡义……王队长都这样说了。户籍信息不能够给你看了……”
户籍警小王一脸惶恐的模样看着我。
我死死的捏着拳头,牙关紧咬,只能低声说了句:“谢谢。”接着转身也走出了办公室。
户籍警只是普通的民警,我的确可以让他们帮忙调取户籍信息。
可王国栋禁止我这个权利之后,他们就不能那样做了。
如果给我看了,就是违规操作,这些都是要被记录,严重了会让他们也卷铺盖回家。
我回到了会议室,其他的刑警见了我,都转身去忙别的事情,就像是生怕和我靠近似的。
刘唐也低着头,小心的打量我。
老谢叹了口气,让我回家休息几天,可能是这几天压力太大了。
我声音沙哑,面色苍白的看着老谢,说:“老谢,你不相信我么?”
老谢拍了拍我的肩膀,凑在我耳边小声说:“胡义,你回家休息几天吧,这件案子既然王国栋插手了,那么肯定就是按照他的安排去办了,我再有两年就退休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能折腾了。”
说完之后,老谢看我的目光就是那副,我帮不了你。
我心头升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同时又有一个绝对的肯定,就是王国栋走错了方向,他们一定追查错了。
我强吸了一口气,问老谢,他们昨天去周明家里面了没有?
老谢摇了摇头,说:”周明不在家,我们在刘大全家里面也没有找到任何指纹信息,并且刘大全家里面出事儿了。”
我瞳孔紧缩,说:“出了什么事儿?”
老谢叹了口气,说:“都没了,被一把火给烧了。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个空房子了。”
我立刻就急了,道:“这是他弟弟在销毁证据!他有问题!”
老谢无奈的说:“胡义,你还是回家休息吧,这件案子你别插手了,咱们做警察的,万事也都讲一个证据,你猜测周明杀了他全家,嫁祸给了刘大全,又猜测刘大全可能杀了刘翠翠,也杀了周明全家,可又分析做这一切的是刘大全的弟弟,一个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人。”
停顿了一下,老谢继续说道:“你提出这个可能的时候,我就去看了户籍信息了,刘大全家里面,没有那么个人。他是独苗。”
老谢的话,无疑又给了我当头一棒。
我的手指甲几乎都要深陷进去了掌心之中。
我干涩着声音说:“老谢,我真的需要你帮忙,一定有那么个人存在。”
老谢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说:“真的帮不了你,我快退休了。”
说完,老谢也绕过我,他走到了门口停顿了一下,就那么背对着我说:“胡义,做什么事情,都要讲一个证据。”
“你怀疑周明,证据呢?你怀疑刘大全,证据呢?你再怀疑他有个莫须有的弟弟,这些证据呢?”
“不要说销毁,不要说可能,如果没有证据,那么所有的也只是一个推理。甚至周明也可以说,你杀了他家人,你是凶手。因为在门口也有你的脚印,对不对?”
“你怀疑人,有你的道理,既然你超越了常规伦理去推理办案,那么别人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对你。”
“最重要的是,你找来的证据,现在就已经推翻了你的推论,并且说是你强迫的,这些不是任何人的问题,也不是我们制度有问题,只是你证据不足,不能够定案。”
老谢消失在了办公室外面,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他的话,却一点点在我的耳边回荡,然后炸响。
证据,只要一点点证据,能够确定其中一个人犯案的话,就能够顺藤摸瓜摸到更多。
我脑子里面如同浆糊,却突然清醒了过来。
这两件案子交杂在一起,从头到尾,我都两件案子似乎视作一件,就像是老谢刚才说我的,我怀疑周明是凶手,又怀疑刘大全是。
可这里我没有一个铁证。
两件案子相加,复杂程度就不是1+1,而我却害怕侦查错了方向,所以不敢分离推断。
如果将案子区分开,只去排查周明是否杀人。
刘大全是否杀人,这样的话,所有需要的线索,就会减少,并且明朗很多!
想到这里,我心头一颤。
证据,我兜里面就有一个证据!
这张钱,以及彩票店的老板,就能够确认周明去过几次彩票店!
如果他是凶手的话,周明本人是不可能承认的……
我一直觉得王国栋走了误区,其实我也走了一个误区!
暗骂了自己蠢货,我想要去找到实打实被凶手掩藏的铁证,这本就几乎不可能。
如果我确定他是凶手,那么只需要去倒置验证。
无法做到,那么他就不是凶手。
如果做到了,那我就找到证据了。
从会议室里面迅速走出去,我很快就走到了法医室的门口。
对于普通人来说,甚至对于我们这些上班的警察来讲。
派出所,公安局,都是一个很庄重肃穆的地方,就连过道也是。
可一旦接触到了法医室的范围内,那给人的感觉,就只剩下来了冰凉和死寂。
法医室的门,是那种森冷的推拉门门,为了方便来回移动尸体,门开的比正常的门要大两到三倍。
铁门之上,已经有了斑驳的锈迹,似乎就像是隔着另外一个世界。
敲了敲门,我沉声喊了严霜的名字。
片刻后,铁门微微的晃动,发出刺耳的开门声。
门打开了一条缝,严霜露出来了小半张脸,脸上没有表情,眼神中也没什么情绪,说:“找我做什么?”
我谨慎的回头看了一眼过道那边,并没有人过来。
便小声的说了句:“帮我一个忙,可以么?”
严霜将门又打开了一点儿,说:“先进来再详细说吧。”
走进法医室,一股阴凉的气息,就不停的往我身上钻来,我打了个寒颤。
整个法医室很空旷,在一边的墙体之上,是深度很大的冷柜。
地面是惨白惨白的瓷砖,没有一丝一毫的污血。
解剖台都是移动的架子车,尸体解剖之后已经很难移动,所以没有固定的解剖台。
在墙体另一侧,则是放着一系列的仪器。
其实我们这种县上的派出所,按照道理来说并没有这么好的法医设备配置。
严霜的家境不一般,当她调来这里上班做法医之后,就迅速的搬来了一整套的设施设备。
我们所里面的人几乎都不能理解,为什么像是她这样模样好看,并且家里面有后台的女人,会选择这么一个让常人恐惧的职业。
“你在想什么?”
严霜清冷的声音传进我的耳中,让我一个激灵就从出神之中醒转过来。她已经走到了一个架子车旁边,在架子车上,则是一具已经解剖开的尸体。
翻开的皮肉,脂肪和血肉清晰可见,在腹腔之内的器官腑脏,已经萎缩的成了单独的个体。
难闻的尸臭味儿钻进鼻翼,我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我强笑着说了句:“你一个人,平时就这么解剖尸体么?”
严霜平静的说:“我是法医,我解剖尸体,就和你们刑警去查案一样,还有,这里不合适笑。”
我愣了一下,也就没笑了。
小心的拿出来了那张被我包起来的钱,我声音沙哑的说:“帮我查一下上面的指纹。”
严霜伸手来接,我犹豫了一下,缩了下手,说:“王队长禁止我办案了,也让我去放了长假……”
我话还没说完,严霜却说了句:“我只是查一张钱上的指纹,和他有什么关系么?”
听到这句话,我心中却大喜,并且感激至极。
刚想说谢谢,严霜却已经回头去了操作台。
”你不要一直在这里呆着,就算你喜欢尸体,也还是回家吧,不然等会儿我可能也就不能化验这张钱了。“
我听了明白,立刻就转身离开了法医室。
走出派出所的时候,看着那些人的目光,我心里面是压抑的,可是我也很悸动,他们在错的方向上,是不可能破案的。
我走到派出所门口的时候,却看见有个穿着脏兮兮的小孩儿,正对着我招手。
他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左右四看。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又对我招了招手。
我走过去,皱眉问他找我做什么?
他却塞给了我一个袋子,飞一样的逃走了。
我低头,袋子里面却放着一个木头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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