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姆看着眼前这些颠沛流离的人们,其中不乏一些他还算熟悉的族人。岁月在这些可怜的吉普赛人留下了深刻的痕迹,虽然仅过去了十年,但许多人看起来却像至少老了三十岁。
他一眼从人群中发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鲍里斯?”
那老人愣了一下,畏畏缩缩地抬起了眼皮望向眼前这裹着斗篷的盔甲人,迟疑地指着自己问:“您是在叫我,先生?”
“当然是你,鲍里斯。”杜姆摘下兜帽,伸手取下了他的面具,说,“还记得我么,鲍里斯?”
老人眯起了眼睛,似乎在十分努力地将这张英俊的脸庞和记忆中的什么人匹配起来。片刻后,他表情逐渐凝固,嘴巴缓缓张大,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夸张神色。
“维......维克多少主!?”他惊讶地叫出了声。
其他吉普赛人也纷纷投来了惊疑的目光,以全新的视角审视起了这个穿着盔甲的陌生人。
维克多?哪个维克多?难不成是维克多·冯·杜姆?那个邪恶的女巫辛西娅·冯·杜姆的儿子?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也不会忘记。无论人们喜欢他与否,维克多·冯·杜姆都已经成了他们中的传奇。他从小就表现得异于常人,他是个真正的天才,也有着与他年纪所不匹配的胆识和勇气。有杜姆带领的那阵子是这个小小的部落历史上仅有的能向军队反抗的时期。自从杜姆离开后他们的生存环境每况日下,许多人死在了冰冷的枪子之下。
但后来有谣传说他被卷入了什么事故失踪了。多数人一直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是我。”杜姆用沙哑的嗓音确认了他们的猜测。他缓缓抬起手,重新戴上了面具,说道,“我离开了一阵,去学习必要的知识,去寻求力量......足以扭转一切的力量。而现在,我已经找到了我要的东西。现在我回来了,我需要你们遵从我的指令。”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没人吭声。
“......好吧,我的主人。”最后还是鲍里斯先开口了,老人问道,“那么您需要我做什么呢?”
“召集所有家族,召集所有人。”杜姆低沉地说道,“我要向所有人指明道路。”
维克多·冯·杜姆归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小小的部族。那些曾一度在他统领下的各个家族很快便重新集合了起来,他们在夜色下围着耀眼的篝火坐着,忐忑紧张地听着杜姆的发言。
杜姆单刀直入地说明了他的想法,告诉了他们自己的计划和野心。他保证说可以把他们的仇人拽下这个国家的王座,为所有人指明早已由他铺好的道路。
“你想法很惊人,冯·杜姆,”某个家族的家长皱眉说道,“但是我们必须考虑到......国王现在已经不是以往的那个男爵了。他的力量已今非昔比,现在他有俄国人撑腰,他手里有数不完的枪,有派不完的士兵。我们不可能......”
“我的智慧远超乎你想象。当你还在为下一步行动担惊受怕时,我已经至少领先了你十步。”杜姆冷冷说道,“但我没有必要让你们所有人都理解我的计划。我回来这里,是在明确地告诉你们这个国家下一步将会发生什么。拉托维尼亚将爆发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革命,并且我们会成功。”
他双手背在身后的斗篷里,篝火将他高大狰狞的影子投在了地面上。
“武器已经就绪,这部分问题你们不需要担心。现在我只缺人。我需要你们拿起枪支,走上战场,从那些压迫了我们一代又一代的人手里夺回权力。我们将在这片土地上建立据点,没人比你们更了解这里的一草一木,地形是我们绝对的优势。然后我还需要你们中的一些人充当信使,去向全国各地的人们传达我的讯息。”
“什么讯息?”
“黎明,先生们。我的讯息就是黎明即将到来。”杜姆说,“拉托维尼亚漫长的黑夜即将结束,所有想要国王倒台的人都会加入我的麾下。我会交给你们一些由我个人开发的武器,一些这个贫穷国家的元首们做梦也想象不到的技术。你们带着这些武器,让其他人知道如今的我的实力,告诉他们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们自然会加入我们,因为他们会明白原来自由已经如此触手可及。”
一个一直沉默不语的络腮胡男人抱着膝盖坐了好一阵,此时终于按捺不住地站起了身来。
“依我看,杜姆,”他指着杜姆,“我觉得你只是在觊觎男爵的位置。男爵是个混蛋不假,但我看由你来统治我们也未必能有什么自由。”
鲍里斯吃了一惊,忙打断道:“托瓦特,你不该这么对主人说话......”
杜姆摆了摆手:“让他说。”
见杜姆似乎并不介意,托瓦特的畏惧和不安似乎也被打消了些许。他提高了音量,续道:“你抛弃了我们,杜姆,你根本不知道我们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我不知道你去了哪儿,又有什么样的经历。但如果你以为你可以就这么突然跑回来,穿着这身疯子一样的斗篷,然后指望我们替你卖命替你招募军队,你就大错特错了。”
杜姆眼中古井无波,平静地问:“说完了么?”
托瓦特住了口,隐约意识到有些不妙。
“很好。”
没有多余的废话和动作,杜姆右手的指尖倏地刺出了猩红色的电光,于不及眨眼的瞬间击中了托瓦特。男人的肉体瞬间被高压电烘烤得焦黑,浑身升腾起了淡淡的白烟,圆瞪着眼睛仰倒了下去,死状凄惨。
女人们发出尖叫,就连部落的男人们也被惊得说不出话。人们望向杜姆的眼神顿时就变了,变成了更加纯粹的敬畏、恐惧,就好像在注视恶魔的化身。
可怜的托瓦特。虽然他在随后的日子里和冯·杜姆家族并不交好,但当初在维克多父母的婚礼上他还曾演奏过提琴曲。谁也没料到他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杜姆面无表情地抱着胳膊,就像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现在,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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