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幻影重重（3）
    冰兰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在心里暗想：早晚有一天，我要让我爱、我敬之人也被世人尊敬！其实，她心里明白的，要想达到这样的目的，唯有不断变强。
    “诸位，还有谁要发言？” 贺兰尘星发话。左首那位黑袍中年男子站出来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令人匪夷所思，臣以为应当妥善商议再做决定。”
    冰兰以为贺兰尘星要宣布朝议结束，却见右首那白袍小将站出来道：“陛下，黎大人所言极是，但您也知道，每逢大战，局势瞬息万变，谨慎之余也应果断决议。”
    这般，众大臣又各自说了几句，贺兰尘星下令，便散了。二人回到公馆已时近正午，冰兰不高兴地嘟囔道：“怎么会有这种流言？一定是——” 没说完便止住了，不仅是苏慕投来一个白眼以及噤声的手势，还因为——她说不下去了。
    说不下去，因为——她也不知道这个“一定”后面要接谁。王后月新吗？似乎不太至于，这样做对她并没有太大好处。爱丽莎吗？可是——连幽儿都以为云儿死了，她应该不知道的。
    苏慕坐下，挑了挑眉：“疑问似乎又多一个。”
    “但我们现在至少知道了爱莉莎迟迟不肯动兵的用意。”冰兰眼底的决绝清晰可见。原来，爱莉莎早料到这些事，所以……
    她抬眸，却见苏慕摇了摇头：“你真的这样想？我总觉得应该没那么简单，这背后似乎另有隐情。”爱莉莎把水搅浑，明明就是为了掩藏一些不为人知的真相的。这一点，苏慕确信。
    不过，他又忽然有些狐疑：为什么，究竟是什么时候？他还是把爱莉莎变成了记忆中那个亲切的女子？还是脑子被那些奇怪的梦扰得乱七八糟？又或者，那些梦里模模糊糊的关于他的身世和宿命的言语指的本就是——他从哪来，就会回到哪去？
    他望向那个少女，突然就想时间静止下去。冰兰想了想，说：“流言的事很奇怪，我写信给云儿——我还是写给安吧。”她说着，叹了口气。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一切都回不去了。还有那么多可怕的怀疑。
    冰兰又叹了口气，静默无言。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若隐若现，让人忍不住怀疑指尖微暖是不是也不过南柯一梦？她眯起眼睛，在心里悄悄地想：苏慕，我是怕有一天，你不得不面临那个残酷的选择。
    “真希望，我可以保护所有人。”她喃喃。她实在是太清楚那个选择对苏慕究竟意味着什么。如果可以，她真想让苏慕放弃自己。
    可是她做不到。
    还是说命运就是如此残酷？想要团聚的，终究会离散;想要拥有的，终究会失去；想要尘埃落定的，终究无法安然归来。
    她不知道，还有远比这残酷得多的事在发生。
    梦之国，午后。一个黑袍女子在街上快速穿行，她的长发披散着，遮住了半张脸。现在，梦之国和云天国的战事是所有人最关心的事，没有人注意到她其实是一名通缉犯。她是幻儿。
    自那日大战，幻儿和姐姐梦儿就开始了逃亡。她们几经周折又终于与紫芸和玉香二位公主会和，却失去了冰兰等人的消息。由于遍布全国各地的通缉令，以及身受重伤，她们就停留在一个城镇修养。
    不过大隐隐于市，战事临近，他们在这里暂时安全些。幻儿转进一条小巷，身影一闪，消失在一到门缝内。
    紫芸正喂玉香吃药，只听门吱的一声，幻儿闪进屋内，然后迅速掩好了门。见紫芸望着她，眼里有期待，还有深深的担忧。幻儿忽然有些心疼。她应该马上告诉她，但又不忍开口。
    因为她知道，无论是默默无言，还是语出惊人，都同样会把这位公主推下深渊。她明明已经绝望，却还得保留着最后一点希望，在光影里苦苦挣扎。
    幻儿开口：“还是没有消息。她们似乎去了云天国。”幻儿开口：“还是没有消息。她们似乎去了云天国。”梦儿从一片阴影里走出来，她刚练过功，看起来有些疲惫。
    紫芸安慰似的道：“或许，她们也在找我们。你说是不是，玉香？”然而无人回应。她平静的眼里猛起惊澜，转头，才发现玉香不知何时已睡过去了，眼角似乎有晶莹在闪烁。
    “她们一定想见到姐姐们，但——”梦儿几乎用上了浑身力气，才说出了那样难以出口的事实：“但三殿下是个聪明的孩子，她一定知道，不光是他们，爱莉莎也在找我们。她们绝不会做那只捕蝉的螳螂。为了保护她们的姐姐。”
    “还有她们的师傅。”紫芸似乎想笑，但她并没有成功。
    梦儿的声音微微的，细若远方虫鸣：“从那天起，我再也不配了。”她痛苦地别过脸去，闭上眼，眉紧紧地缩在一起。
    幻儿跑过去，抓住她的肩膀，声音有些颤抖：“那不是你的错，明明我们都感觉到了，那种不一样的气息！”
    “就是因为我！是因为我临阵脱逃，所以……所以……”梦儿猛地睁开眼，眼底有赤焰在灼烧，“是我害死了镜儿。”她一把抓住幻儿，又一下子放开她，双眼像是没了魂魄。或许是因为看到了幻儿眼底更深的痛苦？她坐下，不再说话。
    那日一战后，所有人才突然发觉：除了那个淡如清风的镜儿，竟再没有一个人可以那般运筹帷幄，令人心安。
    良久，紫芸问：“你们方才说不一样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那日正是恶战之时，我们忽然感到一股不属于在场任何人的奇异气息自战场外降临，一下子又倏地散去。似乎有人潜入了我们的战场，我觉得梦儿的失常和镜儿的死都与他有关。”幻儿回答。
    或许真是另有隐情？但眼下过去的事已经逐渐变得不重要了。只是梦儿……
    若真是另有一人在场，恐怕受那人遗祸最深的就是梦儿了。
    又是一片静默，紫芸突然开口：“我们也许应该去趟云天国。那里的明珠草应该可以治好玉香。她病得太重，不能再拖下去了。”毕竟，云天国也有可能见到冰兰她们。
    窗外清风微动，不远处就是街市，传来那些带着烟火气的吆喝声、脚步声，但在凄迷小巷内的人听来，却那么虚妄，亦真亦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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