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今非昨（2）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宫里宫外皆是灯火通明，他们一路畅行无阻，老人家还絮絮叨叨说着些什么，但大都是些平日里无关紧要的琐事。
冰兰心里装着事，一不留神险些绊倒。
此时“太姥姥”在木椅上被少年推着，虽然仍是紧紧攥着冰兰的衣袖，但已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到底是上了年纪，清醒与恍惚间的界线竟如几点水墨似的模糊。少年说话也就不太顾忌，他向冰兰恭敬道：“月使者小心，这段路有些不好走。”
冰兰当下奇怪：“这是皇宫内苑，竟会有如此小径？”?黑暗里，少年似乎迟疑了一下，但他很快道：“是那场大火。月使者您恐怕还听过几句传言，我们这些小辈就更是不知道了。”?
又走了一会，忽听“太姥姥”迷迷糊糊地问冰兰：“小谨，小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你忘啦，你小时候还说‘一定要保护她’ 的……”
小……小鸢？鸢晴低眉的模样忽的在脑海里浮现，难道她真的是——冰兰不敢再多想，忙含冰兰不敢再多想，忙含含糊糊地应承着：“小鸢……她……她过几日就回来了。”低头再看老人，已昏沉过去了。
对于鸢晴的事，冰兰想问又不敢问，到底也是没开口。此后，便是一路无话。
到了寝宫，少年熟练地安排老人睡下，一看就是常在身边伺候。 冰兰犹豫了一会，抓住空当还是向少年问：“月绍轩多嘴一句，还请勿怪。刚才，太姥姥所说的‘小鸢’是什么人？”
少年看了她一眼，随即一笑，笑色里却暗含了一缕伤感：“她叫贺兰鸢晴，是一位公主。若是在火灾中活了下来，她……也该长到你我这个岁数了。”见冰兰似是吃了一惊，又露出了然之色，他又笑：“都是在那场火中丧生的人，惋惜到了极处，也就释然了。”
少年转头吩咐下人一些事宜，向冰兰苏慕道：“天色晚了，不如我送二位出宫吧。”?三人一同向宫外走去。很快便到了那个冰兰之前险些摔倒的地方。
冰兰觉得如果是在白天，自己可能会看得更真切一些，但借着忽明忽暗的灯光，她还是隐约看到了一地碎石，以及断壁上的一片焦黑。然而那场大火留下的，仅仅只有这些吗？她忍不住伸手抚摸着粗糙的墙面，分明的棱角已然覆上微微灰土，令她竟立时想起了梅——不，贺兰御谨那张冷硬的脸。
她一时有些分辨不出自她一时有些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好奇还是担忧，他的出现，将会给鸢晴带去什么呢？
远处有飘飘渺渺的灯火，似乎已为微微地摇曳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又似乎，一切都在不经意间。一束光一晃而过，冰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手抹掉了大部分灰尘和砂砾，她恍惚间竟然瞥见——那是……！
不对，肯定是她眼花了！可是……她见少年和苏慕走得稍稍靠前，当机立断，暗念咒语，掌心放出一道微光，急忙借着光线细细瞧去，那一点醒目的颜色，她只看了一眼便惊出一身冷汗。
是血迹！可是，当年明明只是一场火灾，怎么会有血喷溅到墙上？而这点血迹也相当陈旧了，不会是新的啊！这一惊吓，她头脑一下子清醒过来，为防止少年生疑，她急忙小跑几步跟了上去。调整好了气息，方才开口：“这地方，真是火灾发生的地方？”?
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是否镇定自若。少年的脚步微微一停，那一刻，冰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浑身上下绷得紧紧的。好在少年如常开口：“是啊，怎么了？”
冰兰微微松了口气，心想：这孩子到底是年纪尚小，没有那么重的心思。她于是在黑暗中笑笑：“没什么，只是觉得于华丽皇宫有点不太适宜。”?下一瞬，腿上却一阵发抖，差点瘫坐在地上。
少年叹了口气：“是啊少年叹了口气：“是啊，大家都说是格格不入的。可是舅舅重修了整个皇宫，就是没动这里。谁知道，舅舅到底是怎么想的。”
“舅……舅舅？！”冰兰立时一惊，与苏慕对视一眼：这个少年是——“不错，我是端宁长公主之子，黎千祈。二位不必惊讶。”少年的语气里仿佛带了笑意，让人听起来很舒服。正说话间就到了宫门口，在摇曳的灯光下，冰兰再一次直视着少年的眼睛，发现他的神色很是郑重。
“月使者，对于您的帮助，千祈不胜感激。看得出，您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我太姥姥年事已高，我替她谢过您了。希望可以与您交个朋友。”
冰兰笑了：“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她好久没听过这样真诚坦率的话了。冰兰和苏慕安顿下来，已经很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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