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花影扰心（下）
    他，其实很没用的。
    叶书朗，虽然目的不纯，可他至少能够通过各种各样曲曲折折、弯弯绕绕的方法不漏痕迹地达到帮助娜兰。
    可他苏慕，因为一个小小的咒印就“颓废”至此。
    说到底，还是他的内心不够坚定吧？
    中毒时，冰兰尚且能为自己夺回一线生机，可他呢？他苏慕，能做什么？他，又做过什么？
    “啊，真是可恶！” 当苏慕察觉到自己竟已产生了如此丧气的想法之时，他不禁暗暗骂道。
    “至少，冰兰还不知道。” 其实只要她还不知道，就足够了，他就还可以是她的守护神。他安慰自己。
    冰兰的声音渐渐传入他耳中，她紫罗兰色的眼睛里被折射的阳光巧妙地盖住了一片担忧与失落的惨淡愁云。以至于苏慕并没有发现：自己连她都没有骗过。她已不再是那个初见世事的单纯的好骗的小公主了。
    疑云很沉重，有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但更能磨练人的意志、心志。在疑云下生活的人，更懂得如何在阳光亮到刺眼的时候分辨潜伏的阴霾。
    “苏慕，你最近好奇怪！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瞒着我？” 她说，如同小鸟在枝头歌唱。
    苏慕被她问得一愣，喃喃道：“是……是吗？” 冰兰见他如此，反倒不再追问，向他一笑，道：“我去要盘点心尝尝，你等着啊。” 说着，走下楼去。
    苏慕看着她的背影暗暗发笑，明明已经开心得想要蹦蹦跳跳起来，却碍于此刻“月绍轩”的打扮，装着一板一眼的样子下楼去，真是……
    苏慕不知道，她，并不像看起来那般快乐。
    冰兰心里觉得有些别扭，苏慕的变化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苏慕，她三公主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天赋秉异的少年人才，更是她生命中重要的人。冰兰对他的在乎是 非比寻常的，这件事，自遇险后她便在心中明晰。她无法想象失去苏慕会是什么样子……
    冰兰知道，自己和苏慕之间产生了隔阂。尽管她不愿意承认，但她明白，这件并不那么美好如意的事，已经发生了。冰兰很懊恼，她从未想过自己和苏慕有一天会变成这样。
    “这是怎么搞得！这算什么？” 她有时这样想，心脏便如同深陷寒冷中颤栗起来，酥酥麻麻的，似是没什么痛感，却不由自主地蜷在一起，像个受伤的小动物。
    偏偏这种感觉她最清楚、最明白，也最不愿意承认。害怕，她在害怕！这是一种懦弱的表现，真是可恶！偏偏她每次这么想，苏慕往日的笑脸就会浮现在脑海中，狭长的眼眸中带着狡黠的笑意，如繁星般闪烁着神秘又绮丽绚烂的光芒。这时的她会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是为了苏慕，如果是这样，那么，我愿意承认，我愿意为他牺牲。”
    这念头就像天上的流星，流溢着华光溢彩，如梦幻般蹁跹着，从她脑海中擦过，就连所走过的轨迹亦是一片炽热。
    她愿意，即便是她一厢情愿，即便仅仅是站在朋友或是玩伴的角度，她也希望他一直一直像以前一样，即使他一时跟不上时光的脚步，也要等他。
    “或许，事情还没那么糟糕。” 她这样安慰自己，然而她几乎一闭眼就可以看到隔在她和苏慕之间的——一条小溪。它奔流着，不肯停歇，却也细细的，像一条小小的银丝，仿佛抬脚便可以跨过。因为心中的愿望，她也曾想试着跨越这小小的隔阂，然而，她愤怒而又无奈地发现，那细小清灵得银丝，竟像云天国的无尽河一般，无法逾越。
    好几次了。
    “苏慕，我想和你谈谈。” 明明是轻轻巧巧的八个字，那一刻，却仿佛有千斤重般坠在唇齿间，令她开不了口。
    冰兰和这种感觉，明明是隔了一层雾，就算是浓到遮天蔽日，却终究是虚的，缥缈的。然而，她就是打不破这些虚渺！无能，这种感觉真是可恶！
    然而，愤怒之后，她又感到迷茫和困惑。“难道，我和苏慕终究是变了吗？” “是我，还是他？” “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这样的事都能发生，世间感情究竟是何真意？” ……
    她就一直这样不停地胡思乱想着。
    冰兰觉得脑子很乱，好像变成了蜂巢，有一群蜜蜂在里面“嗡嗡”乱飞着，一刻不停地鼓噪不安着。它们就好像一直在她眼前飞着，画出一道道并不优美的弧线，然后交缠纠葛在一起，令人烦得受不了。她想去扯断那些纠缠自己的线条，却发现快刀斩乱麻忽然行不通了——越斩越乱！
    “呼”冰兰舒了口气，却骤然发现——
    苏慕看着木桌上深深浅浅、曲曲折折的纹路，想起了那件不可思议的事。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那大概是几天前的晚上，洑祾复苏之后。
    在梦里，苏慕看到了……某种未来。那是一座建立于千万层云朵之上的宫殿，云雾缭绕之间的顶端如太阳般闪着华光。这好像是一座宫殿群，诸多城墙殿宇、亭台楼阁在云间若隐若现，远远看过去，是一座很美的城。但苏慕知道，这也是座有故事的城。
    华美瑰丽、巍峨雄壮是它的表象；然而云层的轻软和砖石的厚重也无法遮住它的旧伤，是曾经的混乱和屈辱，人们曾经无处可归的鲜血与枯骨。然而，还有，还有一种永远不曾消失，亘古不变的东西，一直照耀在天空中，永远不曾散去。
    在那样的心潮起伏间，苏慕来到了一条满是壁画的长廊。
    七彩琉璃构成的屋顶与墙壁反射着阳光，苏慕仔细阅读着那些最最言简意赅，也是最最充满诗意的文字，却越来越迷茫。
    “你是传……”
    “回来……”
    “孩子，没有人可以阻挡……”
    “……还不到认输的时候……”
    一些片段的声音开始闯入他的头脑中。伴着阵阵嘈杂，听不真切。
    但是……
    最后，迟到的祝福献给你们，祝大家清明节假期过得舒适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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