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火无情,饶是惊动了整个皇城,皇城内的潜火铺全数都上阵了,又有闻声而来的夜巡兵卫一齐帮忙,也足足花了两三个时辰才把火给灭了。
等得最后一丝火苗也被水给熄了,天光已是大亮。
此时清点损失,除却原本搁置卷宗的塔楼,另又烧毁了三间半屋舍,又有三四名救火的人受了轻伤。
伤者伤势不重,将养一阵便好,毁了屋子,再建也是无碍,最多也就是多耗些官中的银钱而已,偏那卷宗毁了,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等到场面收拾得差不多了,唐宛如这才问道,“昨日谁在看守卷宗塔楼?!”
一直默不作声的守卫低着头走到了唐宛如的面前,老老实实地站定了,道,“昨日小人值的夜……”
唐宛如皱起了眉头,喝道,“夜值塔楼,却玩忽职守,致使卷宗毁于一旦,你可知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过错!?”
一阵责骂之后,她又斥道:“春末夏初本就干燥,最容易走水,晏大人不明白塔楼看守人员的调配,你们年年看守塔楼还不清楚吗?就算晏大人有失察疏忽之责,可你们身为塔楼开守之人不会禀名上告吗?如此疏忽大意!该当何罪?!”
立时就把责任推到了晏绥和天气干燥,看守不利上头,三句两句,便将这一回失火的缘由给定了下来——全是天灾以及晏绥的失误,再兼守卫失察的人祸。
守卫面色煞白,几番想要开口说话,却屡屡被唐宛如打断,只得老老实实闭了嘴,听她说完。
唐宛如骂毕,便不再理会这个守卫,而是转过头去同晏绥商量道,“晏绥,如今卷宗已然被毁,今日贤王宛大人知道一定会上报女皇,虽然交接卷宗后这后面开守之事原则上已然不在大理寺看管管辖之列,但到底是手下之人没有提醒,这……”
她口气倒是十分惋惜,面上却半点紧张都无。
唐宛如话说得理直气壮,眼底全是喜色。
她已经算是克制着心中的得意,才没有笑出声来。
烧得好啊!
天时地利人和,沧澜国名律在前,如有大理寺以外的人刻意提前开启卷宗楼,那所有后果一律由交接后的主要负责人全权负责,谁要看,谁想开卷宗楼,那么谁就负责卷宗楼里的所有可能发生的一切后果。
这条名例律,本是刚开始建立有关卷宗相关律法惩罚时,那三位修订律法的大人神来一笔,却没想到,给了她机会。
真是天意啊!
至于毁了卷宗,会不会造成历史遗憾或是古卷遗失或是前尘尘封什么的,那就与她无关了。
唐宛如心中解恨极了。
是你逼的我!
若不是林桥脑子愚笨,听不懂拉拢之意,她们又何必做到如此之地步。
你们不仁,就休要怪我们不义,各为其主!
她看着晏绥,一心等着从他脸上看到气愤与无可奈何。
哈哈,没了卷宗,不管你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或是查到什么蛛丝马迹,有意还是无意,都翻不出天来呢!
而在她的身旁,晏绥一脸的惋惜,反问了一声,道,“卷宗当真被毁了吗?”
唐宛如只当他是不能接受这现实,心中尽是得意,却是指了指不远处的焦土残垣,对着一个司吏,“去翻一翻,看看还有没有没被烧毁的卷宗剩下来。”
此时火势才灭,烧得连架子都不剩的卷宗楼还冒着炙人的热气,那小吏实在不愿意过去,便躬一躬身,道,“这隔间的屋子都烧塌了,便是铁也烧成了水,哪里还有卷宗剩下来……”
难得的,唐宛如半点也不觉得自己被拂了面子,只转头对晏绥道,“你看?”
晏绥却是不紧不慢地道,“倒是不用翻灰土。”
他朝着站在一旁不知什么跟在他身后的阮浩宇点了点头,道,“先不忙着急找火里剩下来的,阮大人虽说是新上任主簿,倒是看着像个谨慎行事的性子……”
其实以阮浩宇的身份,卷宗楼这样的事情原则上并不是他的管筹范围,再加上他是男子又曾是女皇后宫之人,来到别人的领域不被特意监视是不可能的。
可偏偏人员调度上,却是他这个大理寺主事的职责范围,虽然大理寺是贤王的势力,尽管他被人明里暗里压权,可是本职的工作还是要做的。
想要将人安插在大理寺上层之中不被察觉并不可能,毕竟沧澜国历年来对男子的恶意和观念让他走马上任期间期间处处捉襟见肘,但好在偌大的大理寺人品总是参差不齐,而下面的人或是司狱,让下人特意交好的话,没有一顿饭一杯酒解决不了的事,一顿不行就两顿,几杯水酒,几次蓝楼,阮浩宇就发现了一些有用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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