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明此时已经完全适应了身下青玉床忽冷忽热的剧烈变化,他觉得自己体内的真气出奇的活跃,仿佛海浪冲进了茫茫沙漠,既要被干燥的泥沙吸收,又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推动水流奔涌先前,而且永不枯竭,那种被限制的疯狂让他惬意到了极致。而这种控制力来源于身体的本能,自发地与青玉床珠联璧合地协同行动,不需要他刻意去做任何事情。
慧明早已在梵天寺否极阁抄佛经时就打通任督二脉,周身经脉畅达,好像无数条引水的沟渠已经疏通了沉积的泥沙,只需要水流来将其滋润填满。
拥有千年佛功,身藏四卷天书。慧明曾经无数次祭出天书所记的绝世武功,尝试着对自身小宇宙的探究。虽然略有小成,却始终不能让奇经八脉淋漓尽致地享受佛功真气的滋润。
此时,他的真气却在青玉床的导引之下精确地流转,周身无处不到。他觉得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如同打了兴奋剂一样格外的活跃,格外的激情澎湃,而这每一个兴奋点他都能清晰的觉察到……
就在离他不到一丈远的石窟一角,还摆放的是一张白玉床。丑末寅始,慧明瞥见这床上时而白雾弥漫,时而紫光熠熠,时而红云笼罩……这缥缈迷离的变化宛如仙境。慧明十分好奇,起身来到这白玉床前。此时火龙的话又再他的耳畔响起,告诫他此床有多么的厉害。可这非但没有起到提醒他的作用,反而激起了慧明更大的好奇心。
他壮着胆子,伸出右手,终于触摸到了神秘怪异恐怖的白玉床。顿时,一切云雾光华都消失殆尽,一股无比无比强大的吸引力已经将他的千年佛功牢牢抓住,慧明觉得不妙,慌乱之中祭出九成功力,想要摆脱白玉床强大的吸引力。可是就在他运功的同时,白玉床的力度也随即增加,而且远远在他的功力之上。慧明大惊,此时他就如同掉进了沼泽里,越是用力,越是下沉得厉害,而他身边连一根救命稻草也没有。
白玉床霸道刚猛的力量让慧明震惊,这是他平生仅见的强大力量。之前他认为桃花源村长莫名的洪荒之力算是天下无敌,可是现在看来,莫名如果遇到了这张床也是极难全身而退的。
他的千年佛功几乎要被白玉床吸干了,似乎一点残渣也不会留下。他感到身体虚脱到了极点,神情异常恍惚。他的佛功都是纯阳之气,而白玉床拥有的倶是至阴寒气,正好阴阳相吸。而白玉床的能量远远在慧明之上,所以他的内力流失的极其快。
现在的慧明已经和一个普通人没有两样,不但功力消失殆尽,自己还被白玉床牢牢吸住,动弹不得。这是慧明离开梵天寺后最狼狈的一次。他想,等到天亮,在水灵面前,在火龙面前及众师弟面前的自己一定是一具尸体。他的心中倒有了些许不舍。
他想到了玄一临终的嘱托,师傅要他韬光养晦,挑扫梵天,自己却贸然出手,显露高深莫测的武功。不但没有遵师命,大隐于古“寺”,反而名噪一时,大“显”于武林,现在想想,师傅真是高瞻远瞩啊;他又想到了水灵,想到了那一夜温情,为她破解合欢散之毒,自己心中虽然喜爱之极,可是佛门中人,又岂能被儿女情长所羁绊,所以这种爱不可说,不能说,只能深埋心底;他又想到了周乃正,想到了火龙,都是义薄云天的好兄弟,能与他们结拜,自己二破戒律也无怨无悔……
慧明陷入了遐想,在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人总是会胡思乱想。
“死也要一个体面的姿态吧!”这是慧明最后的想法。因为明朝他的遗体会呈现在他的爱人、他的兄弟面前。于是他强打精神,施出聚灵诀,所用灵力在瞬间汇聚成了一股。这力度虽然不算强大,可是也足以撑起他巨大的身躯。
他虽然摆脱不了白玉床巨大的吸引力,可是这力度也能够让他爬上玉床,平躺在上面。
慧明心中一阵苦笑:“这姿态倒是比刚才那样子优雅多了!不管了,就让这白玉床夺了我的性命吧!”
他闭上了双眼。
……
一声鸡啼惊破了孤岛的黑夜,太阳偷偷地爬出了海面。
火龙从石凳上爬起来,看见身边的青玉床上已经没有了慧明,他还以为大哥起来了,到外面转悠去了,可是再往白玉床一看,慧明正静静地躺在哪里。
他大吃一惊,作为龙人之后,这白玉床的厉害之处他比谁都明白。火龙自然不敢接触白玉床,他小心翼翼地来到床边,已经是寒气逼人,渗透如肌骨。这霸道的寒冰之气暗藏着夺人性命于无形的杀机。他隔得远远的,探了一下慧明的呼吸,已经毫无生命迹象。
火龙瘫倒在地,悔恨不已,如果自己和大哥同睡青玉床,他的一举一动就都会在他的控制之中。他真想随慧明而去,在另一个世界再续兄弟情缘,兑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可是在他面前,还有万余百姓,还有随时可能飞来的金鹏。
火龙满眼泪花,冲出石室,高声呼喊;“老祖宗救命,老祖宗救命啊!”
老祖宗从另一个石室中闪身而出,在他后面跟着已经被惊醒的水灵、梁公石、慧能等人。
“到底怎么了,看你风急火燎的样子,哪里还像个头人!”老祖宗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道。
“慧明师傅,……慧明师傅……他……睡了白玉床!已经功尽人亡了!求老祖宗救命!”火龙的声音在颤抖。众人闪进石室,看见慧明安详地睡在白玉床上。……
“求老祖宗救人!求老祖宗救命!”水灵看罢已经成了一个泪人儿,慧明在他她的心中显然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她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其余众人见状,也都纷纷跪地。的确,一路以来,慧明虽然憨直呆傻,可是每到关键时刻,总会让人眼前一亮,甚至瞠目结舌,却有挽狂澜于既倒的能力。
“唉,太晚了!这白玉床已经夺走了我龙人一脉三位头人的性命,而那三位头人都是出类拔萃的英雄豪杰,他们都不能匹敌白玉床的寒气杀气,小老儿修行浅薄,如何能救得了他,我们还是好好安葬他吧!”老祖宗一脸无奈,摇头道。
这张床依然寒气蒸腾,已经溶解了慧明千年佛功的床上五彩光华愈加明亮,仿佛能够灼瞎人的眼睛。
“明哥,灵儿来陪你!”话音刚落,水灵已经扑了上去。她的武功尽失,不能施展轻功,只能一个疾跑冲刺,快到白玉床的时候便一个跳跃,恰到好处地落在慧明身旁。
她笑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欣赏,发自内心的喜爱。从她的脸上可以看出,现在她是一个幸福的女人。
梅儿、兰儿惊骇万分,却一时拉将不住,想随掌门而去,却被梁公石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这张白玉床害我三位前辈性命,今日又让我结义大哥命丧于此,这绝非吉祥之物。我要毁了它!”火龙拔出腰间斧头,欲劈开白玉床。
“孙儿不可!”老祖宗闪身到火龙面前,夺过了他手中兵器。
“此床暗合阴阳五行之变,你的斧头没到,恐怕内力就已经被他吸收干净了!为了岛上万民,你不可以啊!”老祖宗道。
“怎么办,我们怎么办!老祖宗,大哥真的没救了吗?”火龙拉住了老祖宗的手,争取慧明的最后一次生机。他也知道,他这样的祈求几乎都是徒劳的。
“唉,现在就只有看他们的造化了!或许还有亿万分之一的希望!”老祖宗道。
“老祖宗,亿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们也要付出亿万倍的努力!您说,我们该怎么做!”火龙迫不及待地说。
“封闭山洞,将龙人窟窟顶壁画移到这石洞顶上,让他们参研吧!如果机缘巧合,上苍垂怜,或许他们能度过此劫!”老祖宗摇头道,很显然他对这个办法毫无把握,纯粹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的主意。
火龙不敢怠慢,立马召集岛上百余名能工巧匠,把笔画移到慧明所在的石洞不在话下。
并封闭了龙人窟,夜以继日制造兵器机关,训练捕鹏阵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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