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颔首微笑着走上前去。
切实地体会了一把“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轻轻伸手碰了一下领口的微型扩音器后,下意识地把手握成拳,然后她笑容一如既往。
“在场的各位好,我是这个月频繁出现在大家口中的宫泠。一个来自于三千年前的人。”
“…时间真的过得太快了。很多年前的我,也许做梦都不会想到,在某天闭眼后,我再睁开,竟然就是三千年。”
她目视远方,整个人显得很轻松。好像此刻的她,不是在就任演讲,而是在与人谈笑风生。
“…醒来后,我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我惊异于你们的成长,并把你们的荣耀当成我的荣耀。我仔细观察过现在的你们,偶尔我甚至能看见一些熟悉人的影子。说实话,我非常高兴却又十分无措,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了,它让我陌生。好像和我认知的世界一点都不一样…”
“…我听说了太多太多新鲜的词汇,联邦、兽人、机甲首脑…以及拟态人。”
话到这里,不管是在场的政要、军警,还是通过机器收看转播的民众,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只有她一往如昔,甚至还微笑着摆弄了一下演讲台上的花。
“…不要这么紧张,你们这个样子会让我异常有压力。我这个人就是五感好些。那么…”话到这里,她忽然卡顿了一下,眼中的瞳孔渐渐加深,并有向其他地方蔓延开的趋势。
手再次下意识地握紧,她的思维一下子变成了空白。烦躁、彷徨不安的负面情绪,忽然一齐侵袭而来。
就像上次。
千头万绪此时尽在脑海中闪过,不可能啊,她明明今早已经按时…
思考永远说话快,就在这短短几息间,她已从头到尾把今早的经历回忆了个遍,画面最终定格在观兰昕沉默地递给自己那支青黄色的液体…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当然不是这个,而是——一定不能让这场演讲搞砸。
除非她想害死自己。
随意猜测一下那样的后果,都令她心中一凛,整个人一下子从哪种闹哄哄地心理环境中抽脱了很多。
猛地抬头,黑色已经侵入了她大半个眼睛。一双黑压压几乎看不见眼白的眸子瞬间暴露在众人面前。
莞尔,她很平静地用一种沉郁的语调继续说,“那么,我想跟大家讲一个从前的历史故事。”
“我的祖国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国家。是的,国家。就是如下面的那位朋友所说,当时地球人还没有团结,被称为国与国林立的时代。”
耳朵微动,她目光准确定在台下那位白底蓝边的少年面上,隔着直线近50米的距离,朝着对方轻轻颔首示意。
没有管周围或者台下人惊诧地目光,她继续说,“我的国家在很久前有一种人,在我看来他们就如同现在的拟态人一般。”
“…他们是最早的奴隶。做着最危险的工作,受着少部分的人的压迫。也许你们会问为什么他们会受少部分人的压迫,其实很简单,因为他们就像现在的拟态人…人类之所以不断进步,就是因为变化两个字,而在14世纪那场变化中著名哲学家卢梭曾经说过,人生而自由。在此,我也想说…”
“人,生而自由。”
这一刻,阳光忽然炽烈无比。那双深色却明亮犹如火焰在燃烧的眼睛,通过机器或各种媒介,深深地印入了大多数人的心里。
………
时间倒退回10分钟以前,
台下护卫队的斜后方,有一群人混在人群中,他们目送着宫泠上台,然后低下头去。藏住眼中的期待,还有焦躁。
显然,他们好像知道接下来会发现什么,而且十分恶毒的期待着。
只是…
时间过了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台上的宫泠依旧镇定自若加滔滔不绝。
………
又等了一会儿,一个人越来越焦躁,越来越频繁地抬头和嘟囔,已经引起了周围人的不满。
站在中心的人眼见这样,连忙用手肘拐了他一下,示意他安静后,并向四周投来的目光点头致歉。
“抱歉,我弟弟个子小,看不见有点着急!”
装作没听见旁边人“好像我们能看见一样”之类的抱怨话,不留痕迹地挡住身后人的手。瞥了一眼左上角的一个人一眼,靠近他的头轻轻说想死吗,然后带着两人,匆匆折返挤出了广场。
只是即使退出了广场,今天全天候的转播,也令耳朵里灌满了宫泠的声音。
忍着烦躁,顺着街道绕了两圈,他们最后坐上了一辆汽车。关好车门,确认周围无误后,他们同时抽出先前藏好的针管,往自己的皮肤里扎去。
又过了一会儿,心中的那股烦躁褪去了大半后,坐在驾驶室的人忽然开口问。
“她怎么会没事?”
“…不知道…可是传来的消息药确实是换了,不然老大也不会让我们来这里守着。”
“换了?你觉得换了会是这个样子?我们都知道缺了那玩意儿会成什么鬼样…”
“欧,这里没人惹着你!”
“可是…”
“指不定还有什么别的差错。但是,和我们三个人无关,行了?”
他开始发动车子,并随手打开了驾驶室的播放频道,从前台立刻跳出来一个小屏幕。上面的宫泠还在孜孜不倦的讲着。
“…我想说…人,生而自由。”
听着这个声音,他忽然又有点烦躁了。掏出烟点燃吸了一口,吐出一口气,“…骗鬼呢吧!就是当局把我们变成这样,而且他们还打算残害更多的人!”
“冷静,阿明!她指的是拟态人,不是我们…”
“……”
这句话也不知触碰到了大个子心中的哪个点,竟让看起来沉稳可靠的男人眼睛都红了。欧也默默低沉下来。
说完那人心中也极其不是滋味,只是心里的明灯,却让他还有余力保持理智。
“走吧,先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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