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纷杂间,唐门的宾也都鱼贯而出,只见易慕白带着那个小女孩走了出来。
落霞染血的夕照,染得众人的神色也都变得恍惚了起来。
正好似唐门的“千秋酒”,真的醉人。而这两场火,不过就是给唐门或是所有的天武子民,醒酒用的。
“问道,道院中可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易慕白问道。
“除却易爷爷赠我的重陨碑,没什么要紧的东西。”萧问道回道。
“那都是些旧物了,不算要紧。本来这场火在十六年前就应该烧起来的,今日也正好。”易慕白说着,就往前走去。
萧问道和陆斩自然是跟在他身后,走到了青风道院的门口。
“泰始十二年的九月初九,也就是明晚。极北出现了异象,九道天火,落入凡界。整个天武都被映的如同白昼。那时你的父亲,应该刚到不正山。我虽在心中为启山的一家三口,担心了许久。可那晚星象颇怪异,紫薇帝星大盛,而将星暗淡如残烛之光。随即,我卜了一卦,却卜不出凶吉。只料启山一家三口,倒是平安无事。今夜的这场大火,像极了当年泰始十二年,那晚的大火。只是当年的那场大火,只烧了一个时辰。而今夜这场大火,却要烧一夜了。”易慕白如记忆回放般的说着过往,那愈发年轻的面庞上,却还是镂刻着岁月的过往。
“问道。”
一声惊呼,惊醒了萧问道和易慕白之间的,简短的回忆。就像是一场梦呓,被一声粗狂的鼾声吵醒。
却再也做不了一个可以装睡的人了。
“武尊。”唐逝水冲着易慕白,恭谨的喊道。
“怎么,你爷爷的禅让门主之位,已经完成了。”易慕白问道。
“嘿···。”唐逝水不置可否的一脸尬色说道:“我娘亲不愿做唐门的门主,可爷爷偏执的很了。这么一会功夫,我大伯被派到了东南地界,二伯派往极北,据说是要去冰封城。而我大哥还是谪仙丹谷,二哥还是藏兵山。三哥留在尚京,打点唐门的一切事务。”
“这么说来,你还是一个闲散汉了。”易慕白说着,看向快要燃尽的青风道院。
“我哪能闲着,这不是问道要去妖族,我是要同去的。”唐逝水连忙回道。
“怎么。你连天武封的闲散王爷也不做了。”易慕白虽又是一句调侃,然后看着门口的那块“青风道院”的大匾,也化为灰烬后。看着萧问道说道:“让这小黑龙跟着你去妖族,现在的妖族也不太平。我知道凭着你现在的本事,自当自保了。可她若是留在尚京,怕是凶多吉少。”
萧问道点了点头说道:“爷爷放心。”
唐逝水一听那小黑龙要跟着一起去妖族,就挺着胸脯子看着小黑龙说道:“你可会洗衣做饭。”
小黑龙怒目圆睁,不言不语。
“可会抚琴奏乐。”
“哼···。”
“可会跳舞娱人。”
“哼哼···。”
“你不会连吹箫都不会吧。”
“嗯···。”萧问道听着唐逝水这般无理取闹,听到这最后一句话,自然而然的就看向了面不改色的唐逝水。
谁知那小黑龙,口中烈火迸出。
唐逝水虽忙不地的躲了一下,可那一身锦袍已烧的不像样子了。
“我在青楼待了这么些年,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那小黑龙一脸愠色的说道。
唐逝水听她这么一讲,立即换成了一脸的讶色说道:“没想到武尊大人,还是一位好师父。”
易慕白听着唐逝水,风轻云淡的调笑,一双威目只是瞥了他一眼,唐逝水也就不发一言了。
忽尔,一阵金戈交错,铁骑踏地之声。在他们几人身后响起。
“易爷爷父皇有请。”夏近白冲着易慕白就是深深的一礼。
“嗯。你先去回禀,半个时辰以后我就入宫。”易慕白说着。
“父皇说事情紧急,让易爷爷速去。”易慕白还是低着头说着。
“你可知何事。”
“宫中的失窃案。我在追缴纳兰丰德余孽的时候,截获一箱来自宫中的珠宝。父皇说事关母后,让易爷爷进宫商议。”夏近白娓娓道来,还是一副恭谨的模样。
“近白。”易慕白轻声喊道。
“是。”夏近白立即回道。
“你呀,也是个狗东西。天武的皇家还是你夏家的皇家,何必心急。不要玩火*了。”易慕白说着。
余音还在,而易慕白早已消失在这青风道院的门口了。
就在夏近白转身的片刻,青风道院的匾额,总算是烧的干净了。他抬了一脚,就将化为灰烬的灰尘,碾在了脚下。
“今夜你也没住的地方了,不如跟我同回唐门,可好。”唐逝水问着。
“不,在尚京我还有家。”
萧问道说着向外坊走去,陆斩牵着黑驴大将军在身后。而小黑龙白雪,手抱在胸口,一脸的不情愿,跟在一旁。唐逝水与萧问道并肩而行,而纳兰将府的大火,还是一场烧不尽的大火。
今夜,尚京的街头巷尾无不是在议论着唐寻疾破虚飞升的事,可还有一件事,与这件事风头无两了。
“你可听说纳兰丰德在东南的梁州和庆州称帝了,立国为庆。自封为庆帝,国号为宣黄。”
尘归尘,土归土。
当尘埃落定的时候,也就到了盖棺定论的时候了。
风萧萧,秋风易冷。
就在他们几人刚要踏出内坊的时候,只听身后金戈铁马,一时间虎狼咆哮,难绝于耳。
“武尊亲征,兵发梁州。武尊亲征,兵发庆州。诛灭纳兰余孽,护我河山。”
从易慕白入宫到出京,不过半个时辰。
这一场亲征,真若是暴雨般的落了下来···
马萧萧刚绝尘而去,只见皇宫之中,烟火绚烂间,扬起了尚京百姓的欢与笑。
而外坊还是穷苦百姓的外坊,而雪庐还是那片简陋的雪庐···
“你今夜想在雪庐住么。”唐逝水问道。
萧问道忽的仰头看向了星空说道:“还是外坊的夜空迷人。”
垂首间,一粒离火奔雪庐而去···
“今夜出京 。”
萧问道说着就往尚京的西门走去,徒留漫天的皓辰,陪着尚京孤芳自赏。
“我还想回唐门换件衣衫。”
只见,萧问道拽着唐逝水就往尚京外走去,众人不大一会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翌日,吴瑾萱记得今日是萧问道的生辰,昨夜也是一阵忙碌,做了这一生中,第一次做的寿饼。
可看到青风道院的,满目的疮痍。提着的食盒,也仿佛没了什么力气。
忽尔,她看到青风道院的门口处,一片灰烬间有两个字“安好”。
展颜一笑间,拿出了一块寿饼,狠狠的咬了一口轻声说道:“问道,十六岁生辰喜乐。”
秋风扫仲月,枯叶洒满路。
萧问道这一众人,已经诀别了尚京半月有余,只见唐逝水换上了一身的粗布衣衫,而陆斩还是牵着黑驴大将军。只是那小狐狸空空,有时卧在萧问道的肩上,有时卧在大将军的背上。慵懒的像是一个贵妇,一颦一笑间,刺激着唐逝水。
唐逝水艳羡着小狐狸有黑驴大将军代步,他曾一步跨在了黑驴大将军的背上,就被黑驴大将军给踹到了沟里···
而小黑龙还是一副高冷的模样,指尖却握着一片翠绿色的叶子,那是萧问道教她的,将绿叶含在唇间,似琴弦悠扬,黄鹂鸣柳。
自此,也是自娱自乐了起来。
萧问道看着小黑龙以叶为乐的样子,还给她另外起了个名字,名为“春春”。
他们越往西南走,倒是花草还是一番翠绿的颜色,心情也是好了不少。
只是,他们这一众“出门的时间紧了”,口袋的金银便也紧了。
有时,唐逝水会带着“春春”,或是在繁华街头,或是村落的街尾,开始卖艺的生涯。
虽说,春春的心中还是一番扭捏,可看到“美食”,也就将“龙族”的颜面,放在一旁了。
时至今日,他们这一众人,又来到一处山涧···
只见,一个牧童舒展了身子,卧在青牛的背上。
唐逝水随手摘下了一颗狗尾巴草,扫在那牧童的鼻尖。
他看到牧童睁开了眼边便问道:“这附近可有什么大城么。”
那牧童用手搔了一下鼻子说道:“大城没有,不过再往西十里处,有一座院子,那院子叫西府海棠苑。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也进不去。”那牧童说着,还从上到下看了一下唐逝水。
唐逝水哪能不明了,这是什么眼神。这是被人看不起了,虽说他样子,自己都自嘲着穷酸。
“那何人能进。”
“当然都是有钱的大老爷能进,里面都是好看的姐姐。”牧童说着,还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前方的山林。
忽尔,唐逝水眼睛一亮,立即看着萧问道说道:“前面有好玩的地方。”
正待这个时候,一个面貌颇为粗狂的年轻人,手里还提着一把砍柴刀,气冲冲的往前走去。
“哎,帽安哥,去哪啊。”牧童起身看着那个青年问道。
那名为帽安的年轻人眉毛紧蹙的说道:“我要去西府海棠苑把思娘救出来。”
牧童听闻这年轻人的说辞,吊起两条细腿说道:“去吧去吧,正好这几个人也要去。”
帽安看着萧问道这一众人说道:“莫非几位的心爱之人,也被西府海棠苑的掳去了。”
唐逝水一听帽安这么一讲说道:“难不成这西府海棠苑还是一处强买强卖的窑子。”
“走。”
唐逝水一声唿哨,那帽安就带着他们一众人,往西府海棠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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