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并未如想象中那般,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相反,因墙壁上嵌着白色夜光石,将整个山洞都照得亮如白昼,目视之处清晰明了。
几个人跟着兮云走了不多时,便出了山洞。
映入眼帘之象甚美至极,有先天形成之景,亦有后天改磨之色。
比仙门建于世外的行宫更多出了一派清幽雅致、祥和大气之势,简而不虚、华而不俗。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左右两边的一株株,花开正浓的梨树、桃树。梨花洁白,干净无瑕,桃花粉嫩,朵朵娇艳,二者交杂错落,交相辉映,白的娇而不弱,粉的艳而不妖。
继续向前走,是一座横跨南北两岸的白石桥,河面宽阔,水流平缓,水色清澈透明,有许多的孔雀族,以人身面或原形在河畔两边戏水清洁着羽毛。
河的北岸,种植的是大片大片一望无际的彩羽花。
彩羽花,是一种形似羽毛,四季的常开的花,花有七种颜色,分别为赤、橙、黄、白、青、蓝、紫。每当晨光晚霞余辉清撒时,每一色彩羽花都会氤氲着与其颜色对应的光芒,甚是赏心悦目,乃是山野族群种于山脚府邸的不二之选。
忽而,一对孔雀于河面追逐惊略而过,在桥前一飞冲上了蓝天。
云悠仰头看向那两只孔雀,眸中透出一股喜悦,正要回头抬手去拍炎渊要他也看。却见西方山尖儿之上,天空被余辉晕染出一大面由深渐变为浅的紫红,那渐变的紫红由山尖儿顶端,几乎蔓延包围了大半个亚凤谷,北岸的彩羽花,于西阳余辉的照耀下,发出绚丽夺目的光,与河中溅起粼粼轻撒而落的水珠互映。
一道彩虹,自彩羽花丛中缓缓架起,形成了一道跨跃花羽中白石路的拱门。
偶有,孔雀自晚霞披肩的山头,略过彩虹,其景之绚烂,如梦如幻,令人如痴如醉,不愿移目。
云悠缓缓收回手,没有去拍打炎渊的臂肘。
兮云看了眼几乎被迷了心窍的云悠,心中颇为得意,面上却不露声色。
他道。“走吧。”说着,便凌身飞向彩羽花前的高山山顶。
和兮云交好的子默早已见过亚凤谷各色的景观,但却没有紧跟而上,而是等着云悠。
心里欢喜,面上却没有丝毫体现的炎渊,道了句。“没见识。”喊了一声童乐,便凌身跟上了兮云。
“切!”云悠嫌弃瞪着他的背影,“眉毛下的那两只大眼睛,是瞎啊?还是有毛病?”也凌身跟了上去。她去过的地方、见过各处的景色,怕是比他吃过的饭、喝过的水都多,竟然说她没见识?真是……?你才没见识?
唉~~?要不是……算了,好心当成驴肝肺,管他开不开心的?
人……不,是蛇生于世如他这般,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对什么都没新鲜感,那得多无聊?真是一个没劲又没趣的蛇!
等着云悠的子默,凌身追到了她的身侧,邀功道。“凤凤,怎么样,这里的景色不错吧?”
“嗯。”
接着又献宝道。“这里的寒丹云雾,也是一绝,呆会儿我请兮云给你弄两杯尝尝,怎么样?”
云悠头也不回,脚下速度不减。“还是算了吧。以免,你又欠他两坛酒,事后还不上。”
“我……”子默一时语赛,竟想不出更好的说辞。其实他的嘴还是很灵巧的,怼人什么的,一般情况下别人都怼不过他,但云悠于他而言却是不在一般情之内。
转眼几个人跟着兮云一起上了山顶。
眼前是一个立于山顶最高处的宫殿,白石为柱,青石铺路,山泉为池,其一花一草、一石一木皆透不凡,自带风采景致。
兮云吩咐了人,将云悠和子默等人安排了住处。
云悠被安排了亚凤谷女住所西方的院落,子默几个则被安排了男所住的北方院落。
云悠为炎渊再度检查了一番伤势后,便回了自己的房。
傍晚,云悠正独自一人在房中发呆。
“咚咚咚!”三声均匀有礼的敲门声响起。
云悠打开门。
一个身着青衣,梳着双丫鬓的小丫头站在门外。
“姑娘,这是族长要我给您的晚餐。”
“好,谢谢你!”云悠伸手接过她手的托盘。
“姑娘您慢用。”小丫头向她微微欠身,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云悠回屋将托盘放在了桌子上,在软铺上坐下。
托盘里放了一壶茶,一个茶杯和一盘糕点。
一汩碧翠清透的茶水,自壶口倾斜而出,落入皎白的茶杯中,蒸蒸热气扑面而来,带着温和醇净之香。
云悠端起茶杯轻撮了一口茶。
“嗯,好茶。”入口柔润,回味醇香,沁心入脾。
再吃一块点心,软糯香甜。
吃过晚餐后,云悠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入眠了。
次日清晨。
早饭过后不久,云悠应邀被兮云请去了亚凤谷的正殿。
一入门便看到炎渊、子默已坐在堂内。
见她来了,子默立刻挥挥手。“凤……悠悠,你来了!”
云悠跟随侍女入了座。
很快每一张桌子都奉上了一盘点心和一杯茶。
子默看了看桌上的东西,动也不动。
他生平最讨厌喝茶,在他感觉茶水喝起来没滋没味的,不及酒的万分之一。更何况喜欢喝茶的人,基本上都喜欢以君子自称,说起话来文绉绉的,没什么情趣的人。因此,他更不知那些文绉绉的人,能从茶中品出什么滋味。
云悠低头看着杯中之茶,茶色赤丹,却差不够透。
茶香清冽寒香,却差在掺杂了一丝土腥气。
“这是亚凤谷今年新春时,采摘的奉霜树的新叶,寒丹银雾,请几位尝尝看,可还和口。”正座上,兮云颇有地主之谊道。
子默道。“还是算了吧,我最不会品茶了,你让我喝一两口解渴还算可以,合不合口?说真的,对我来说,茶都一个样。”
兮云轻瞥了他一眼,依旧面色淡漠没有神情。
嘶~?这人怎么转性了?平日谁要是敢说他或他喜欢的东西一个不好,他都能面不改色的和你理论到让你无话可说,虽然他多数说不过自己,今天怎么默不做声了?
云悠很给面子的断起茶杯轻撮了一口。
入口清润,回味苦中带涩,而且还有碎渣?
这就是子默口中的一绝?寒丹银雾?
茶是好茶,不过可惜了,不会做,好茶也废了。
“这茶,是用雪水煮的?”
兮云一怔。“正是。”
“我有几个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姑娘但说无妨。”
“第一:奉霜树生于寒冬腊尾,已是寒霜之物,故此不易直接以雪化之水煮泡,用山泉或是朝露煮泡即可。第二:奉霜花叶质地过于松软,若以煮至之法,固然可以释放茶根末尾之香,但若火候控制不当,会使茶破损易形成颗粒状的细渣,入口残渣影响口感。故,此茶易以泡制为佳,若怕无法一次将茶性全然释放,可先用沸腾之水,以漠过茶叶一毫,将茶叶烫至微有舒展,滤去水汁,再以热水泡制,如此既不影响口感,易不影响茶韵。”
兮云双眸一转对子默道。“想不到,你竟还能交得道,如此懂茶的好友。”略微顿了下。“我还以为你只交得到酒肉,胡乐之友。”
他就说,刚才他怎么没直接怼他,原来在这儿等着他。
果然是一肚子黑墨水的读书人,都是气量小,又记仇,容不得别人说他半点不是。
可他偏偏喜欢气他,每次看到他被他气到无话可说,他的心情就倍儿好。
“我……我怎么了?”子默大声道。“喜欢喝酒怎么了?懂得品酒的人,才是真的风流雅士,好吧?从古至今,那些花前月下的才子佳人不是饮酒对诗?你听说过哪些才子佳人,是在花前月下饮茶对诗的?”
不给兮云说话的机会,他又道。“再说了,你不也喜欢喝酒吗?”
坐在一旁的炎渊,额角青筋微微跳起,心生烦躁之感。如此噪舌,他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会和他是朋友。
兮云平淡而又慢条斯理道。“我与人对酒,那是品酒中滋味,而非如你一般海饮,却品不出个中滋味。”
“谁说我品不出个中滋味?”子默欲要继续与他争辩。“在我眼里,这茶本来就不……。”
见他还要发作,坐在他邻座的云悠急忙抬手按下了他的胳膊,抢先一步道。“我倒是觉得,这酒有酒的美妙之处,茶亦有茶的独到之处,不管是细品也好,还是其他品法也好,不同的人会自其中品出不同的乐趣。”说着,端起茶杯敬向兮云。“您说是吧,兮公子?
这家伙真和从前一样,一点没变,凡事自己认为对的,就一定要与人争辩一番,直到对方无话可说。
这若是平日他这般同人争辩,她便由他去了,可如今炎渊伤势未愈,蛊咒又刚刚发作,需要静心调息。
他若再这般与人争辩下去,只怕这族长八成会把他们给轰出去的,到时若是碰到那一男一女就麻烦了。
她倒是没什么,但炎渊可得好好养着,不能折腾。
嘶~?他折不折腾跟她有毛关系?
“云姑娘的见解果然独特,不像某些人??”兮云端起茶杯回敬,那句某些人,更是一字一顿绕有所指!
知道云悠意思的子默悻悻的闭嘴不再辩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