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算你说的对。”安吉丽娜说出这句话很不容易,她觉得浑身难受,像有一千来只蚂蚁在她身上爬来爬去,“所以呢,你到底想要一艘怎么样的船?”
索尔的脸皱了起来。
“这种事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想当船长……不过,安吉丽娜,说实话,我可不像喜欢索尔号那样喜欢新生号……别这么看着我!我可不是因为索尔号以我的名字命名才喜欢它的!总之,我没法把这里当成是索尔号,甚至没法伪装它是索尔号——虽然它本来就不是。”
“可能吧。”安吉丽娜心不在焉地说,不知怎么的,索尔的话令她更加心慌意乱了。
就像是她犯了什么非常粗浅的错误,自己却发现不了一样。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新生号果然还是进入了不得不开始以啃咸鱼度日的生活。大概除了安吉丽娜以外,没什么人能接受一日三餐全是带着腥臭的海鱼,船舱里整日叫苦连天,船员们一副再吃一顿晒鱼干就要去投海自尽的没出息的模样。
不过,往好的方面想,他们的指南针运转正常,航向正确,存粮的减少意味着,他们离终点的阿尔及尔越来越近了。
“等上岸,我要立刻去找几个女人!”高大的汉子一掌打在桌子上,拍得本就摇摇晃晃的桌子更加颤巍巍的,“这会儿,哪怕给我一只母猪我都能——”
男人没能把话说完,因为他被一脚踹在了地上。
“谁——哪个家伙竟敢——”
他愤怒地回头,正准备挥出去的拳头不得不在半空中收住,因为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个一头海藻般的黑发的女人,不幸的是,这个男人相比略显消瘦的女人是这艘船的船长。
“抱歉……船长。”男人尴尬而疑惑地摸着被踢得生疼的大腿,打落牙往肚子里吞,“但您为什么……”
“我心情不好。”安吉丽娜傲慢地扬着下巴,紧紧锁着的眉头显示出她此刻的心情正如她下脚的力道一般烦躁。
围在桌子边的海盗们都陷入诡异的静默之中,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他们早已不像一开始那样敢于轻视安吉丽娜了,每个人心中都确信挑衅船长和找死没什么两样,他们敬畏她。
安吉丽娜正是因为他说得那句话而气闷焦虑。
海盗不应该清心寡欲得跟传教士一样——这是她对巴塞洛缪·罗伯茨船长说的话,因为认为他的船规苛刻得全然不合理。
但现在,安吉丽娜却在向黑色准男爵先生靠拢了。
长途跋涉的水手渴望女人。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尤其是连续面对几个月的白涛之后,他们几乎分不清美丑了。安吉丽娜有时候会从她的船员看她的眼神中发现绿光,当然他们最终没敢做什么,毕竟安吉丽娜和她的情人尤利塞斯·斯派瑟先生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要是谁敢下一次手,大概他这辈子都没有传宗接代的机会了……也可能是再也没有这辈子了。
“抱歉,船长……”别打得男人依然觉得莫名其妙,大概还有几分委屈,他挠了挠头,“呃,如果你是觉得环境让人心烦的话,我可以收拾收拾桌子……”
“还有,船长,你可以尽管打他出气。”躲在人群后头的略显瘦小的海盗探出头来,指指这个人,说。
“嘿!”男人不满地用胳膊肘顶了回去。
安吉丽娜的视线在每个人脸上轻轻地拂过。
毫无疑问,她讨厌,甚至是憎恶她的船员有嫖|妓乃至其他的不够正当的活动……但忽略这些的话,她的水手们看起来都还不赖,并且逐渐培养出很好的默契。尽管他们大多思想简单,没什么特别的突出的智慧,但同样的,他们中也几乎没有不合群的家伙。
也许她能试试,把新生号变成一艘能让她更喜欢的船。
“下午三点之前,我要看到一尘不染的船舱和甲板。”安吉丽娜一字一字顿顿地道,“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我要你们所有人手上都有抹布、扫帚……随便什么。反正我看你们闲下来以后除了浪费时间,也没做什么有意义的事。”
海盗们面面相觑。
“好像不算太难。”一个人低声评价道,可他估计错了安吉丽娜的听力灵敏程度。
另一人小幅度地点点头。
“没问题船长,如果这能令你心情好上一点儿的话。”某个缩着脖子的海盗回答,他的笑容带着一点讨好的谄媚。
安吉丽娜点点头,转身要走。
身后似乎有松了口气的叹息。
“对了,还有一件事。”她脚尖一旋,又转过身体看向了他们,“从今天开始,新生号上的所有人,严禁过度饮酒,严禁嗑药,严禁任何时候、任何形式的嫖|娼。如果让我抓到一次的话,你们最好想象一下后果。”
沉默的一分钟。
安吉丽娜蹙眉,道:“如果听明白了,就给我大声喊‘是的,船长!’”
站在最前面的男人张了张嘴,但什么声音也没有,仿佛说话的能力被什么人夺走一般。
“马丁内斯船长,你在……模仿罗伯茨先生吗?”
“没有,只要稍微比较一下就会知道我比他宽松的多。”安吉丽娜干脆利落地回答,“我只是不希望有谁把什么病带到我的船上来而已。再说,巴塞洛缪差不多是他那个年级里最杰出的海盗,他的船规……我想多少是有一些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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