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又是人鱼的眼泪?!又是红胡子的药?!
安吉丽娜郁闷又暴躁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她黑如木炭的发丝又粗又硬,可仍然被手指的力道勾下来好几根。
忽然,一双手从背后环上她的腰,她被抱住了。
熟悉的气息环绕在自己周围,还伴随着较高的体温,安吉丽娜吃惊地转头。
“尤利塞斯?!你怎么在这儿?”
“事情好多了,是吗?我感觉到船稳住了出来看看。”尤利塞斯慢慢地说,他将头和安吉丽娜抵在一起,两人的黑发近乎相溶。
“该死,你还在发烧,就敢出来淋雨?!”
“不,我觉得比早上好多了,船很平稳,头也没有那么晕。这点雨水正好能给我降降温。”
尤利塞斯真诚地盯着她看,似乎是希望用眼神来说服安吉丽娜,证明自己的身体没问题。可他紧贴着安吉丽娜的皮肤无疑比他的嘴巴要诚实得多。尤利塞斯的手脚冰凉,躯干却热得发烫,好像有一锅开水正在他的身体里沸腾得冒泡。
“你真是个疯子,如果你不是真的希望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谈话,就给我滚回床上躺着!”安吉丽娜低低地吼道。
尤利塞斯终于妥协了,他同意被安吉丽娜搀扶着运回房间里。
“我真怀疑高烧降低了你的智商。”安吉丽娜没好气地说,“跑到这种大雨里去,亏你想得出来!”
“你走之后,有个……嗯,抱歉,我还是有点头痛,暂时想不起他的名字,有个人来看过我。他说你跳进海里去了……而且半天都没有上来换气……你知道,他们都以为你肯定是被海洋吞没了,在犹豫要不要下去救你。我等了一会儿,你还没有回来,然后听到外面很喧嚷,所以……”
尤利塞斯眉梢带着温柔的笑意令安吉丽娜感到些许不自在。
这家伙,哪怕生病都知道该说什么话来让她心软。
安吉丽娜确实放缓了语气,埋怨道:“你没必要这么做,其他人不清楚,但你知道……嗯,我是不会在海里出事的。”
“可现在是暴风雨……”
“海底没有水面上这么糟,只是水流搅动得快些而已。”安吉丽娜不由得提醒说。
尤利塞斯垂下眼睛费尽地想了想,才点头。
“你说得对……我该记得这一点的,等会儿你能再和我详细讲一些吗?我想记到笔记上……”
外面的水手都在欢庆,整艘船里估计心情最差的就是她。安吉丽娜考虑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去打扰其他人的好心情,而是自己动手弄干了尤利塞斯,接着把他塞回棉被底下。
活动对他来说体力消耗确实很大,尤利塞斯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鱼群一直没有散,它们就挤在下面稳着新生号。为了表示感激,不停地有水手往船下丢一些鱼食——这些本来都是给船员们打发时间用得钓饵。
“不管这群鱼从哪儿来的,又为什么挤在这儿,它们真是太棒了!来得真及时!”埃里克对安吉丽娜回报的时候,由衷地说,“感谢大自然赋予鱼的习性,我觉得眼前的景观就是那个叫什么……迁徙?是这么说的吗?”
安吉丽娜没空搭理忽然想要显摆一下学识的埃里克,她心不在焉地敷衍:“我不知道,随你怎么说,要是真想知道的话就去请教尤利塞斯。”
“好吧,船长。”
埃里克失落地闭嘴了一会儿,可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
“也不知道罗伯茨船长他们怎么样了……但愿他们和我们一样幸运……不过,唉,这种巧合碰上的可能性恐怕比较小吧。”
安吉丽娜看得出来,埃里克的担忧是有几分真挚的,他是真的在替罗伯茨船长和他的皇家幸运号担心。
……也对,当时巴塞洛缪·罗伯茨的两艘船都笔直地往前走了,那里比新生号目前的位置更靠近暴风雨的中心,遭受到的风雨袭击也会更猛烈,而且他们当然不可能有另外一队路过的鱼群去帮忙稳船。
巨大的暴风雨对航海来说一向是足以致命的危急,要知道尤利塞斯当年就是凭借对天气的预测能力毁掉了自己的复仇女神号船队……要不是他这次生病没法出来观测,安吉丽娜说不定就能说服巴塞洛缪了。
风雨中的三天比想象中过得要惬意得多,最初海盗们还担心鱼群会突然散掉,再将他们置于狂风暴雨之中。可四十八个小时过去以后,他们都渐渐放下忧虑,甚至将这次历险当做一次难得的假期,在船上喝酒打牌。
安吉丽娜通常不允许船员们过量饮酒和赌博,可这次也破例了。
终于,在新的一个清晨降临时,庞大的乌云群分散开来,金灿灿的阳光再次从云层中射出,海洋如同一面镜子,美好地安静着,全然看不出前几天的怒颜。
那场淋雨亦没有给尤利塞斯的身体造成更多的损伤,在船稳定了这么多天后,他的高烧终于有了消退的迹象。
不再需要稳船后,鱼群一哄而散,仿佛保护新生号就是它们此行的唯一目的。
“我们的船一定是被海洋女神亲吻过了。”
“也可能是船长格外受到女神的照顾,她跳下去那么久,上来却精神饱满毫发无伤……之后鱼群就来了,不是吗?”
安吉丽娜听见她的船员们这么讨论,之后,她明显察觉到其他人看向她的眼神敬畏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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