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起为你做的。”
秦焕之走到桌前坐下,似乎没反应过来,“他们?”
沈明渊笑嘻嘻地,“是啊,看起来,秦门主是真的很受爱戴。”
“这群家伙……”秦焕之笑了,没立刻就动筷子,而是将方才提到名字的那些人都叫了进来,桌子也被挪到了院子中去,额外多摆了两桌。
美食之外,多了几坛好酒,一群人在门主的吩咐下同桌而坐,一同吃吃喝喝了起来。
秦焕之端着酒杯,看着那些人排着队指出各自为这桌菜出的力,少了平日里恭恭敬敬的怯意,逐渐也放下了门主的架子,和众人打成一片。
重生前,他一辈子都是为了这些人,为了整个西陵门而活,无心享乐,手下的人在他面前也丝毫不敢懈怠。重生后,他又为了复仇而活,满脑子都是过去的事,西陵门再次在他的手下振兴,却没了前世那心潮澎湃的感觉。
微醺之时,秦焕之忽然想到,自己似乎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将精力放在最重要的西陵门上面了。
门众爱戴他、敬仰他,将他奉为西陵门的救星,是与老门主完全不同的、能够带领西陵门重现昔日辉煌的人。
放眼望去,他却觉得一切宏图霸业都变得遥远而陌生了,仿佛那些豪言壮志都停留在了上辈子,随着他的轻信一同死去。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会如何?
也许会变成第二个老门主,整日不是盛怒就是疑心病重,执着于私情私欲,让西陵门沦为自己不择手段的工具,让心腹门众们相继失望,没了往日,只能用不留情面的暴行一日日镇压着所有人……
执迷不悟,死不悔改,忘却初心。
如今的自己……当真对得起这些人的拥戴和信任吗?
秦焕之眼底恢复清明,酒一下子就醒了,一想到自己会变成老门主那个不人不鬼的偏执模样,便觉得一阵后怕,凉意自内里窜上心头。
他放下酒杯,不声不响地站起身来,便要离席。
一起身,正好对上一双笑眼,沈明渊捏着酒杯正靠在树旁,偏头瞧着他。
秦焕之给还在畅饮的几人放了一天的假,让他们继续开心一阵,独自朝着院外踱步而去。
“秦门主,”沈明渊跟了上去,勾住人小指拉了拉,“别忘了晚上的约定呀,我在执法堂的顶层高台那里等你。”
秦焕之回首,捏了捏那柔软的手心,“好,我忙完了就过去。”
“生辰祝愿,”沈明渊凑上前去,指尖在人眉心轻点,“长命百岁,无灾无难。”
秦焕之脚步一顿,“这是什么?”
沈明渊笑嘻嘻地走了,“玄学。”
在大部分情况下,沈二少的体质都决定了无论说什么,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俗称乌鸦嘴。
然而相对的,还有一个隐藏设定,那就是在长时间未使用乌鸦嘴buff的情况下,有一定几率能让好事也应验。
几率很小,也很玄乎,但聊胜于无。
沈明渊一点也不希望今夜的事出现任何差错。
执法堂是西陵门最高的一栋建筑,最是适合看夜景。
同时也是戾气最重的一处地方,放在以往,不会有人将其和谈情说爱联系到一起。
沈明渊于晚饭过后便开始等在那高高的露台上,手里捧着一小壶酒,以及刚刚从乾坤袋中拿出的洞天镜。
若是今夜过后,秦焕之对他再心无芥蒂,能够放下以往成见,他不介意将手中的洞天镜给人瞧上一瞧。
有了洞天镜,贺洵的深沉歹意便无所遁形,秦焕之也就能够了解到真相,明白聂辛也只是被当作棋子利用了。
对手是贺洵,秦焕之面对的便不再是几人间的仇恨,而是两大势力间的抗衡和对立。
沈明渊看进洞天镜中,画面几度变幻,没过多久,却有了意外的收获。
聂辛与贺洵那边已经就位,陷阱已经布好,只等秦焕之一脚踏入。
沈宅之中,已经瞧不见沈和光卧床的身影,几个忠心的老仆也一同不见身影。沈明渊朝着两三天前翻看,发觉沈和光不但伤势初愈,还成了沈家的家主,不久前带着一批人离开了沈宅。
这是……篡位了吗?
沈明渊意外地瞪大眼睛,愣是没从沈父沈母脸上看出什么端倪,二老还正值壮年,怎么会急着将家主之位让给身体尚未好起来的大哥?
可惜了洞天镜能窥见的内容有限,无法再深究下去。
不过,没事就好。
沈明渊松了口气,转而瞧向秦门主的房中,想看看人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来赴约,还是不打算来了。
没想到,正好瞧见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秦焕之’。
一个是真正的秦焕之本人,一个是利用珍贵法器幻化而出的假象。
秦焕之会起疑心,倍加慎重,沈明渊并不觉得意外,反正他原本安排这一出,就不是真的为了夺去秦焕之的性命,那么牵来赴约的是真身、还是假象,都不会有太大差别。
只是,这么个假象,也不知能不能让秦焕之真的瞧见百年难遇的这一番奇景。
沈明渊看着那身影以假乱真地朝这边走来,提前收起了洞天镜,依靠在木质栏杆边安静等待。
不久后,‘秦焕之’出现在了执法堂下,足下御刀,直接翻身到了高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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