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王氏道“这柳青呀,是一个外乡来咱们这里讨饭的叫花子。受了伤,被怡儿从半道儿上救了回来,后来一直住在方十三的家。”
方有常立时恍然,说道“哦,我想起来了,老十三给我说过,想让一个外乡人到咱家的漆树园做工,说这个人挺能干的。我当时想多个人多份子力气,老十三看人的眼光应该错不了,便答应了,对了,我还帮他入了籍。对,十三说的那个人,就叫柳青。”
方王氏一脸无奈,唉声叹气说道“哎呀,老爷,您可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呀。您对他大恩大德,可他呢,恩将仇报呀。他非但旷工逃懒,而且不知从哪里学了几手画画的本事,大白天在村子里走街串巷,专门为没出阁的大姑娘画画,而且满口花言巧语,弄得大姑娘小媳妇整日里围着他团团转,可把咱们这里的风气给败了。雄儿实在看不过去,找到他还没理论两句,那人竟大打出手,若不是有人拉着,雄儿非让他打了不可。”
“什么?”方有常怒目圆睁,直视着方王氏道“反了他了,这小子现在哪里?”
方王氏道“怡儿将他带到城里去了,听说还做了咱家成衣店和药店的掌柜,你说,老爷,若不是他勾引怡儿,怡儿能这么一个劲儿的抬举他吗?”
方有常愤愤地说道“哼,这个臭小子,我绝饶不了他。自古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梁家的这桩婚事,我同意,不用再征询怡儿的意见,就由你出面和对方商定这门亲事吧,择个吉日,就把亲事办了。”
方王氏起身,躬身行了个礼,笑着说道“是,老爷,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老爷,妾身年老色衰,美貌不复当年,恕妾身不能床前侍候老爷,就让她们替我来侍候你吧。”
说着,方王氏对跪坐在榻上,替方有常捶背的波斯美人儿递了个眼色,说道“夏姬,可要侍候好老爷呦。”
跪在方有常身后的名叫夏姬的波斯美人儿点了点头。
方有常扭身望了一眼身后的异域美人儿,只见薄如蝉翼的春衫下,凹凸有致的性感曲线清晰可见,令人血脉喷张,方有常侧身而起,如饿虎扑食般将这个小美人儿压在了身下。方王氏见状,会心地笑了笑,便悄声退了出去。
方王氏从方有常居住的小楼上下来,刚到前院,前院管事刘三一路小跑地追了过来。
方王氏见刘三慌慌张张,便嗔怪道“都是做了副管家的人了,怎么还是一副跑腿儿的样子,不能沉稳一些吗?这么着急忙慌地跑来,有什么急事吗?”
刘三凑近了,小声说道“夫人,的确有些急事,昨夜,咱们的人在村口发现了柳青。”
“什么?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还敢回来你们看清楚了吗?是他吗?他现在在哪里?”听说柳青回来了,冤家路窄的方王氏立时来了精神,一连串地发问。
刘三一双三角眼闪着狡黠的光,说道“看清楚了,是我亲眼看见的。他虽然扮成了一个外地来的车夫,不过,这小子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能一眼认出他。”
“他现在在哪里?”方王氏接着问道。
刘三道“他现在住在方十三的家里。方十三在这里有些威望,我们不敢贸然去他家里寻柳青的晦气。这件事,二公子也知道了,二公子不想因为柳青现在就和方十三彻底撕破脸,毕竟漆园现在一时还离不了他。二公子托人找来了睦州青龙帮的人,想让他们找机会做掉柳青,永除后患。”
方王氏听到自己儿子有此安排,心中不禁一阵欣喜,心道雄儿的确是长大了,心细了,也知道顾全大局了,更难能可贵的是,做事还如此的果敢,有这样的好儿子,方家的产业,非我们母子莫属。
方王氏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对刘三说道“好,很好。你去账房支三千两银子给雄儿,告诉他,只要青龙帮的人能顺顺利利地除掉柳青,还有重赏。”
“是,夫人,小的明白。”望着方王氏离去的背影,刘三嘻嘻笑道“三千两银子买柳青的人头,柳青,你小子死定了。”
方雄在自家前院的会客厅中准备了上等的清茶还有一些精致的果品点心,招待坐在这里的十几个黑衣男子。
这十几个黑衣男子各个身材魁梧,面目狰狞,为首的一人额头上有一块鸡蛋大小的青记,正是雄霸睦州多年的青龙帮的九堂主,江湖人称青皮。这个青皮更是奸诈险恶,心狠手辣,斗勇好狠之主。
青皮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并没有下咽,在口中漱了漱,又吐回了茶碗之中,连连呸呸了两声,对着侍立一旁的两个小丫鬟说道“不能弄点酒来吗?喝这些个东西,真他妈没味儿,这是娘们儿喝的,去,快去,给小爷我打两斤酒来。”
小丫鬟在府中侍候多年,只知为客人端茶,什么时候为客人打过酒啊,一时呆立原地,不知所措。
方雄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下去,然后笑着说道“青堂主,只要您替我灭了那小子,事成之后,莫说两斤酒,就是二十斤,二百斤的好酒都是有的,保管你喝个够。弟兄们远道而来,这里有三千两银子,权当辛苦费,事成之后,本人还有重谢。”
青皮一听三千两银子,立时来了精神,再也不提酒的事了,起身说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天经地义,只是不知方公子你的仇家是谁?家住何方?对方的势力如何?有没有什么背景”
方雄道“此人无钱无势,没有背景,此人是我的家奴,是我家漆园的一名漆工,只因前些日子得罪了我,我们准备清理门户。此人现在就在村子里,你们可找一个僻静之处灭了他,记住,一定要做得干净。还有,若果有别的漆工前来阻拦,你们将他们教训一顿,撵跑了就是。我家向来有好生之德,对待家奴一向不薄,这个家奴虽犯了大罪,我们也不好亲手除之,我方家虽有家丁近百人,且各个身强体壮,但我方家更有漆园数百亩,漆工近千人。若用自家的家丁去对付自家的漆工,一旦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家父家母也怕引起别的漆工误会,影响漆园生产,所以只好请你们过来了。”
青皮混迹江湖多年,知道豪门大户为了寻仇,雇凶杀人是常有的事。而且对方一开口就出了三千两银子,料想所杀之人定然也是豪门大户的公子哥儿。他必须打听清楚对方的身世,要不然,惹了不该惹的硬茬子,自己的小命都难保。可听到对方说的要杀之人竟是自家漆园之中的一名树漆工,青皮高兴得差点没有哈哈笑出来,似这等在漆园子中做工的苦哈哈,弄死他们还不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青皮刚要说出杀鸡焉用牛刀的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怕如果表现出这是一件非常容易办到的事,那对方还会不会出这么多的银子。
青皮虽然忍住了,可随他而来的,同在客堂之中吃茶吃点心的手下众小弟们却忍不住了,话匣子如决了口的堤坝,你一言我一语吹起牛逼来。
“方公子,不瞒你说,我们兄弟最擅长的就是收拾这帮做苦力的苦哈哈。比如在码头吧,我们兄弟看哪个往船上搬运货物的苦力不顺眼,上去就是一巴掌,飞起就是一脚,他们莫说是放个屁了,就连抬起头多看我们一眼都不敢。若真遇到一个不识数的,兄弟们就把他摁在地上打,那嘴巴子扇的,就像放鞭炮似的。”
另一个青龙帮弟子接着说道“还有那些挑着货箱做买卖的,开小馆子的,做饭送菜的,只要是咱们兄弟们遇见的,看谁不顺眼,抬手便打。一人打他们七八个,都跟玩儿似的。”
“嗯!哼!”青皮大声地清了清嗓子,众人立时禁声,没有人再敢言语。
青皮坐在原地,故作镇静地说道“好吧,柳公子,我们既然来了,就替公子拔去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吧。”
方雄拍手称快“好,青堂主快人快语,痛快。”说罢,转身对刘三说道“拿上来。”
刘三立即从后堂拎来了三个黑布袋子,里面叮叮当当作响,显然全是白花花的银两。
刘三走至青皮身前,将银袋子往地上一搁,说道“青堂主,这里是三千两银子,请您笑纳。还有画像一副,就是想请您除掉的那个人,此人姓柳名青……”说着,刘三从袖中抽出一副画像递给了青皮,又嘀嘀咕咕说了些柳青的身高、胖瘦等等。
正在这时,一名家丁飞速跑来,说道“公子,小的们连夜守在方十三家的门外,就在刚才,他们一行八九个人穿着蓑衣,冒着雨往后山去了。而且,柳青就在这群人之中。”
青皮一听,立时起身,将手中的茶碗往地上用力地一掼,茶碗立时摔了个稀碎,青皮恶狠狠地说道“好,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深山之中,又下着雨,正是杀人的好机会,弟兄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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