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不久,谭青松状似突然般地想到屋内还有一人,便起身走到正在整理衣衫的另一位双儿身边,指了指自己又指指白果,笑问:“我叫谭青松,他是白果,你又叫什么名字?”
动作微顿,容姿不凡,五官艳丽的年轻双儿撩起眼皮,定定看过谭青松一眼,方才淡淡开口道:“江州通判之子,闻素书。”
第6章
“你是江州来的?那还真是巧了!我是从青州府人,就在江州隔壁呢!”
从州府选进皇城的官家子今次选秀不过区区三人,谭青松也是其中之一。比起众多京中选进宫的贵子贵女,他那点儿身份便显得不够看了,而乍一听闻素书也从地方选进来的,虽是通判之子,却不免让他心生一丝亲近,想与熟络熟络。
闻素书性子冷淡,不喜与生人太过亲近。谭青松凑得太前,他眉心微微蹙起,指了指窗外高挂的午后日光说:“谭公子,我要休息了。”
他语气平淡,偏偏本身还不觉这是落了人的面子。
可谭青松虽是青州一小官之子,但因母亲是当地知州嫡女,因此自幼便常在州府受人恭维吹捧。他将自己一张脸面看得比谁都重,而闻素书不咸不淡的话音一落,就犹如给了他轻飘飘的一个巴掌,不疼不痒,但足够让他觉得丢人。
这还是自己入京以来头一回被人冷待!
不过一区区江州通判之子!
表情僵硬了一瞬,谭青松眼色微沉,但想到自己如今进了宫,一言一行都被宫人看在眼里,他到底是压下心里的那股不舒坦,强笑说:“是我打扰你,毕竟烦累一早,也还小憩片刻了。”
在闻素书那头碰了得了冷遇,谭青松心思一转,转头又找上白果,只说这储秀宫房间里的被褥竟不像是新的,便想去叫白果跟自己一同去找宫人来换。
白果看左边闻素书已经散了发髻合衣躺下,觉得此时喊宫人来不太妥当,便摇了摇头。
谭青松只以为白果性子老实,好拿捏,万万没成想自己会被拒绝,心底一时气急,脸上的笑就更挂不住了。
“你不同我去,那我便自己去找人来!”谭青松的语气仿佛是遭到什么天大的背叛般,红了眼眶咬牙道,“亏得我还把你当好朋友!”
系统:“……这人戏怎么有点多?”
白果也被谭青松说的一懵,但即使如此他也还是坚定的没有同意,并且劝道:“这被子虽不是新的,盖起来却也干净舒服,肯定是宫人们仔细晾晒过。”
谭青松听不进去,留下一句“原以为你是个好的,是我看走眼”,便起身跑出屋去。
白果眼看谭青松离开后屋子里安静下来,又见那边温素书又睡的安稳,终于偷偷轻出了口气,心情也却放松下许多,反倒没了之前的局促。
其实对于这谭青松这人的脾性,只让从小被侯府上下各种冷待欺负大、对人的心思变化敏感的白果来看,也并不是很难看穿。虽说刚入宫中,谭青松便对他热络非常,笑意盈盈,又百般靠近,但这也只仅仅是建立在自己的身份是皇城脚下的世家公子,是于对方看来值得交好稳固的对象罢了。
谭青松仿佛与白意是同类人,被娇惯着长大,宠出一身坏脾气,心眼儿不大、最是欺软怕硬。他们的真心与假意也最容易分辨的清。
白果向来最怵这种人,所以对于之前谭青松的热络,便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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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大内,规矩最是严谨。
选秀为后宫大事,所以在备选之人进宫前,储秀宫内的一应物品便都经过了司仪处宫人们早上好的精心挑选与统一清查。
谭青松在家被宠惯了,一时脾气上来便忘了自己是在皇宫。于是理所当然的,他贸然更换被褥的要求并没有得到宫嬷嬷的应允,甚至还被一脸更年刻薄相的老嬷嬷说教了一番宫规礼仪,更是一顿没脸。
而他这事也不知是被哪个多嘴多舌的瞧见了,小憩过后,储秀宫的众人凑在院子里说话,有贵女便打趣般地拿这事跟同伴聊起来。
“中午那事儿你听说没,青州府来的公子可是被宫嬷嬷好一顿说。”
“听说了听说了,小地方来的就是不懂规矩,进了这宫里还把自己当家里颐气指使的主子拿乔呢,也不知是哪来的底气!”
“可不是嘛,说那被褥不是新的,嫌弃的很,难不成咱们姐妹盖的就是新被?便是再难受,你看谁又跟他一样多说一句了?”
“论家世底蕴,连宁姑娘都没说一句嫌弃话,怎么就轮到他了?”
众人无形中先是拍了一顿宁国公家姑娘的马屁,之后又将谭青松拿做乐子戏说一通。
白果跟闻素书一同从屋里出来,便见谭青松气红了眼,身边站着一个相貌清秀的女子拿帕子正帮他擦眼泪,嘴里还细声细语地说着什么。
“你别气了,不值当的,待会儿被宫嬷嬷瞧见,又要说你了。”邢沁儿眉目间是少有的天真之色,也是闻素书与谭青松之外最后一个从地方被选入宫的官家女。
谭青松咬着嘴唇,看向院里那些无形中对他流露出轻视与嘲讽的世家子女,愤懑说:“原来京中的世家子弟这般没有教养,跟那些无耻小人一般无二,皆喜欢背后说人!”
他这声音不大,却也让临近几个说着话的贵女们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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