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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之川不是很看好:“理论上两个项目确实有相似性。但他们的模拟对象本身远远小于你们模拟的仙女座。其次是对比这几年最新的观测结果来看,他们对星系团中心区域的气体轮廓的模拟,还是存在很大的差异。不过,这也算是一个思路。”

    程光听得认真,频频点头,谢栗却坐在旁边眼神放空。

    沈之川以为小徒弟接二连三遭受打击心情不好,正要开口安慰,这孩子突然像个游魂似的站起来,嘴里嘟囔着“我想到了老师我先走了”,然后就自己出去了。

    程光呆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赶紧拿上东西去追谢栗。

    谢栗往办公室走,步子飞快,程光气喘吁吁地追上他。

    “师兄,我在想,我们一开始的问题是忽略了自由尺度的问题导致初始的反馈机制存在误差,而这种误差会在模拟的过程中被不停地放大。”

    程光喘着气跟上他:“对。”

    谢栗脚下不停:“那个小星团模拟的项目将自由尺度考虑得很全面,但反馈机制依然不够准确,主要是因为他们对时间的把握很模糊。比如黑洞释放的喷流从哪一个点开始,这种影响会在多大的范围内影响恒星的形成,他们也没有找到准确的边界。就像吃饭,虽然把吃饭纳入了整个日程表中,但却没有给出准确的节点。人总不能一天到晚都在吃饭,或是一吃就是四五个小时吧?”

    程光好像跟上了谢栗的思路:“但是我们怎么能找到准确的那个…”

    谢栗打断他:“刚才老师强调这个星团规模小,但我才突然想到,其实小有小的好处。”

    “我们可以以现有的观测参数作为起点,从小向大模拟。通过现有的观测参数来调整我们的模型,建立一个无限逼近精准的小蓝图。然后我们在这个小蓝图的基础之上,再将边界逐层放入更大的尺度。”

    要想建立老鼠和大象之间的体积比,也并不真的需要从非洲的草原上抓一头大象来。只要找人印下大象的四个泥脚印子就足够了。

    这个思路非常独特,也非常惊艳。

    但唯一的问题是,他们的时间很紧张。再错一次,连程光的毕业论文也许都会跟着被耽误。

    程光消化了一下,感觉好像是个办法,但又还有些担心:“那如果和他们的结果不吻合呢?”

    谢栗调皮地笑起来,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万一是他们错了呢?”

    程光一时间不能决定,说要回家自己思考一下。

    当天晚上谢栗在办公室里设计初步构思,快凌晨六点时,收到程光的信息。

    程光给他师弟发信息时,正夹着一根烟蹲在阳台上。

    他读了一整夜的文章。原来类似的思路五年前就有团队用过,用来模拟宇宙头六亿年的的星系形成。

    只是那个项目的算法结构有问题,结果并不十分成功,也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

    但程光看完那文章,非但不觉得气馁,反而涌起了一种孤注一掷的豪情。

    从漂浮于太阳系外的探测器,到据守在地球上的人类,面对的是同样未知的前路。

    就算这条路有风险,谁能保证换一条路就能走得通?

    反正风险都一样,何不痛痛快快地放手一搏。

    朝着秃顶之路一去不复返的程光站在老小区的阳台上,忽地萌生出一种错觉 -- 他是那个带着草帽的海贼王路飞,攀着桅杆乘风破浪,正要奔向自己最后的目的地。

    他的心里满是豪情,忍不住拢起手掌朝天空大喊:“冲啊!!程光冲啊!!!!”

    邻居养的狗汪汪大叫起来。

    “神经病啊大清早的瞎嚎什么!”

    谢栗和程光变得比之前还要忙。

    之前程光维护的那些旧代码彻底可以扔了,两个人一夜回到解放前,撸起膀子开始从头再来。

    程光主动包揽了所有外围代码和调试,谢栗专心搞算法。

    没隔几天,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下午谢栗上完课,像往常一样回办公室,结果在楼道里遇见了那个很不喜欢他的刘教授,正在楼道里站着骂宋易。

    宋易正对着楼梯口,谢栗上楼来,迎面和他的眼神撞在一起,怨愤的目光激得谢栗差点踏错台阶。

    进了办公室,谢栗才从程光那里打听到出了什么事。

    宋易投的文章有问题,具体什么问题程光倒是不清楚。只听说那家期刊的编辑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学校的学风调查委员会,还扬言要把相关的公告挂在自己网站上。

    兰大这两年狠抓学术不端,专门成立了相关的调查委员会,宋易算是撞枪口上了。

    谢栗立刻联想到一个多月前,宋易来找他做数据的那篇文章,不由得心里打鼓。

    当时沈之川就说宋易文章的数据看起来不对劲。

    他心里不安,该不会是宋易换了一个地方,又把那篇文章投出去了吧。

    刘教授在外面骂宋易足足骂了一个多小时。

    天体物理几个组的博士办公室都在同一层,那一层还有大气物理和凝聚态的博士。办公室隔音一般,大家还都敞着门,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刘教授故意骂给被人听,无非就是要把自己的责任撇干净。

    程光多少有点物伤其类,摇头叹息:“宋易平时也挺稳的,怎么眼看快熬出来了突然做这种事。刘教授也是可以,平时没事就惦记学生的一作,这会有事了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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