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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帷帽下传来一声轻笑,掌柜总感觉自己被打量了一番。那视线过得很快,有些轻飘飘的,并不令人反感。他有点紧张,就听见对面的人道:“多谢掌柜的好意。”

    似乎带着点笑意,语气也多了些真诚。

    掌柜晕乎乎地出去了,面上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

    眼看着门被关上,席和光又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确定对方已经走远,并且没有碍事的人来打扰后,他才摘下了帷帽。

    这东西虽然能帮他挡住阳光,但也着实憋气得很。摘下帷帽的那一刻,席和光感觉面上一阵清爽,呼吸之间都轻快了不少。

    脑海内适时响起了一个声音:

    [宿主已经进入云来城境内,离解开线索又近了一步~]

    这是系统的声音,席和光早已经习惯。

    说完这句话,对方就会神隐。这系统就像导航地图的语音一样,只会播报进度,无法与之交流。

    席和光走到床边坐下,身上一直微微绷紧的肌肉稍微松懈下来。然后伸手扯开了一点身上的长袍,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内里什么也没穿,是直接套的一件袍子。

    事发突然,虽然先前已经隐隐有预感龙雀会背叛。但他从前出行,所有的琐事都是交给对方打理,自己根本一窍不通。自傀儡坠崖后他又一直在逃亡,根本没有闲心去购置这些东西。

    因此席和光的纳戒中只有些防身的符咒和法器,身上一个子儿也没带。这雾隐宗脚下见多识广的云来城更是基本上都用灵石交易,若不是他先前灵机一动,封住白衡经脉的同时从他身上顺走了一个储物囊,只怕今晚他就要夜宿在云来城的街头。

    尽管席和光认为自己并不算特别讲究的人,他也对自己可能落到的这种情况而感到抗拒。

    至于白衡被拿走了灵石该怎么办,他倒不怎么担心。他与对方是旧相识,早就清楚这人钱财之事颇为谨慎,纳戒,储物囊,甚至于剑穗都分别装有不等的灵石符咒之类。

    席和光将身上的黑袍全脱下来。

    他之前的身体虽然称不上威武雄壮,但也是肌理分明。现在一朝回到少年时的模样,又受了重伤,前胸十分瘦削,几乎能看见下面的肋骨。

    而在靠近心口的位置上,有一道细细的,不过小拇指长的伤口。这伤口看着不长,其实很深,结了蜈蚣似的血痂,现在已经挣开了一些,往外渗着血丝,在周遭莹白娇嫩的皮肤中显得特别丑陋。

    这正是龙雀当胸刺在傀儡上的那一刀所造成的。

    不同的是,傀儡直接被捅成了对穿,坠入崖底消亡。而他,好歹还捡回一条命。

    好在现在已经进了云来城。

    云来城虽然并不归雾隐宗管,但就在沧澜山脚下,同样受到雾隐宗禁制的荫蔽,邪魔外道一旦进入就会触发禁制,引来雾隐宗的人。

    龙雀从前被他封印妖气融入刀中,要出入雾隐宗轻而易举。如今他自己冲破了封印,身上妖气冲天,席和光赌他不敢进来。

    毕竟他就算进来也没有办法把自己带走。

    席和光缓缓吐了口气,盘腿坐在床上开始打坐修行,调养生息。

    心口处仍在一阵一阵地抽痛,席和光不自觉皱起眉头,慢慢将经脉中的真元汇聚于此,温养着深可见骨的伤口。

    这一刀可真狠啊,直接把他从元婴境砍到了灵寂境。掉了整整一个大境界不说,还给他留了这么一个疼痛非常的伤口。

    面对曾经器重自己的主人,竟然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恨得这么深,转变的这么大吗?

    想到这里,席和光忽然笑了一下。

    那夜星光黯淡,夜幕深沉。他坐在树影婆娑的枝桠上,借着黑夜的掩盖精心操纵着傀儡与龙雀周旋,继而登上山崖,最后亲眼所见那柄长刀贯穿了傀儡的胸膛。

    那一手着实漂亮,又快又稳,毫不留情。

    他当场胸口剧痛,眼前发黑,浑身颤抖,差点摔下枝桠暴露自己。

    不愧是他养出来的好刀。

    席和光心中有些赞许地想。

    龙雀的模样,他在前几个世界就见过了。对方那些隐秘的心思,他也不是不知道。

    只是他无法回应罢了。

    一直修炼到晚间,月上中天,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都渐渐稀薄,整座城镇归于宁静之后,席和光才提着灯下楼去找掌柜要热水。

    他从前过的养尊处优,即便有洁净术这样几乎不费真元的术法在,也经常泡热汤,更何况洁净术到底不如直接泡热水来的舒服和活络筋骨。

    席和光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还是更喜欢泡澡。只是他先前一路逃亡,没有条件,如今稍微安定下来,自然不想委屈自己。

    此时已临近子时。

    别的城镇大多天刚擦黑便街上人迹寥寥,现在更是全城熟睡的时刻。但云来城不一样,城内修者众多,晚间街上人也不少,直到临近子时,热闹的街道才会变得冷清。

    大堂里还坐的有人,不过云影客栈已经准备打烊。掌柜和店小二正要把店门关上,就听见楼梯间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大堂内的众人下意识地抬头去看,谁知这一看就挪不开眼了。

    昏暗的楼梯间,一点暖黄的光团显现。

    一位少年正手提小灯,被包裹在这点暖黄里下楼。他的肌肤在烛火下泛着温柔的碎光,披散的长发竟然是白色。他身形单薄,罩在宽大的长袍内,侧脸的线条如同秀美起伏的山峦。自饱满的额头开始,经过微微翘起的鼻尖,最后停在淡淡一撇的嘴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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