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懦弱了太久, 如果有天能够弥补我所犯的错误,我愿意付出一切。”
在谢丞静的印象里,小刘是个有点畏缩而削瘦的中年人, 带着沉沉的心思, 脸上和眼中刻满了生活的疲惫,而在信中的最后一句, 他却像是挥去了所有顾虑, 变得年轻而坚定起来。
叶意看完信后一阵沉默。
谢丞静轻声道:“你打算怎么办。”
叶意拿起那份股份代理协议, 嗓子有点沙哑:“赵律师还在M国?”
自从赵律师在叶意发生意外那件事后被叶知礼驱逐到M国,谢丞静就一直让人注意着他,闻言便点了点头。
叶意冷然道:“除了叶知礼, 这些事他倒是从头参与到尾。”
谢丞静:“我会让他回来的。”
叶意盯着他父亲的署名处, 眼神长久的停留:“接下来,有很长的官司要打, 赵律师是叶知礼的丢掉的棋子,也是个突破口。”
物证有了, 他需要人证。
不知不觉已经傍晚,谢丞静看着客厅里还未收拾好的行李,对叶意道:“你先上去休息会,这些东西我来收拾,等晚餐到了叫你。”
叶意点了点头,却坐在沙发上没动,只顾着若有所思,也不知有没有把谢丞静的话听进去。
谢丞静只好拉起叶意,带着他上楼,叶意倒是挺配合。
在谢丞静帮他铺上干净的床单时,叶意靠在门口,神思恍惚的模样,过了一会,他游移的视线渐渐落在谢丞静身上。
屋子里开了暖气,谢丞静只穿着衬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有力的肌肉线条,窗外的落日余晖穿透破碎的叶子和玻璃窗落在他的手腕,像一只金色蝴蝶,随着他手腕的动作挣扎起舞。
叶意瞳孔倒映着那抹金色,眼睛微微眯起来,像是这一幕忽然让他感到刺眼。
谢丞静铺好床后,正要离开让叶意休息,却见叶意动了动身体,挡住半边出口不让他出去。
谢丞静:“还有什么事?”
叶意靠在门边轻笑:“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对我真好,想好好看看你。”
叶意向来都知道谢丞静对他好,然而他现在这样语气轻飘飘地提起,然后盯着对方看,并不像感谢的姿态。
谢丞静沉默了下,似乎弄不清叶意的用意。
因为刚才的情绪起伏,叶意眼角还有微红的泪迹,谢丞静抬手想要擦掉他眼角残余的湿润,叶意便微垂下眼睛,猫一样顺势蹭了下他的手指,睫毛像羽毛尖若有似无的划过。
谢丞静一顿。
叶意抬起眼看他,他的眼睛像是浸了水的琥珀,带着若有若无暧昧温存的情意。
谢丞静的眉却微皱起来,收回了手。
叶意似乎没看到他的表情不对,贴近他耳边,谢丞静却握住他的肩膀将他的距离拉开了些,抱臂看着叶意,眼神隐隐透着审视。
谢丞静:“你要说什么?”
叶意笑了笑,说道:“你知道,我一直都是把你当好朋友。”
谢丞静淡淡回道:“我知道。”
叶意继续道:“所以我们现在的距离刚刚好。”
叶意盯着谢丞静,似乎在等他接着往下下说点什么,但是谢丞静只是平静望着他。
叶意:“你觉得呢?”
谢丞静平静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对这个说法,叶意十分非常的怀疑。
场面一时陷入了僵局。
那种微妙的气氛就在两人之间流转,但是没有人捅破最后一层纸。
“你……我……”随着沉默的继续,叶意重新斟酌措辞,但已经不复方才得镇定自若,“你应该知道的。”
谢丞静:“你确定现在要处理我们之间的问题?”
叶意:“我只想弄个清楚明白。”
谢丞静闻言忽然逼近道:“你清楚得很。”
叶意一时措手不及,眼神慌乱了下:“……现在是在问你。”
谢丞静的眼神锐利,一字一顿:“你确定,要和我争辩清楚不清楚这件事?”
叶意被压迫之下手撑住旁边的台面,摆设不小心被碰掉,在地上发出零碎的声响,叶意连忙低头去捡,避开谢丞静的眼神,可手上的动作还是说不出的慌乱,捡了的摆饰刚放上去又碰掉了。
谢丞静看他完全没有头绪的举动,叹了口气:“你心情不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休息吧。”
谢丞静说完走了出去,叶意没来得及拉住他,茫然地站在原地。
头顶灯光白得炫目。
叶湛靠在狭窄的洗手间里,仰头看着天花板,他重重地喘气,只觉灵魂仿佛飘上了空中,每一根神经都在剧烈颤抖。
痉挛的手指一松,注射器滚落到地板上,发出“啪”的一声,叶湛滑坐在地上,他脸色带着带着病态的苍白,高高的颧骨几乎突出薄薄的皮肤,但他的眼神却带着神经质的亢奋,像是陷入某种幻觉中。
他滑落的一只手臂袖子卷起,手臂内侧可见密密麻麻的注射针孔。
这是他被叶知礼赶出叶家的一个星期后。
从天堂到地狱,从受人追捧到被众人嘲笑。他的处境,只不过是叶知礼一念之间而已。
每当想到现状,叶湛都会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怒和不甘,恨不得把这一切都撕碎,随后是深深的无力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