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刘晓冉端详着他的侧脸,沉默了好一会儿,叹息道:“但是,这就是人生啊。”
与其帮他梳理情绪的前因后果,不如劝他走出来。
她顿了一顿,又道:“有些时候,我们注定会与一些美好的东西失之交臂。即便惋惜,痛苦,却还是不得不接着往前走,不论被迫还是自愿。这就是人生,不是吗?”
白彦没有出声,显然听进了这句话。
刘晓冉温柔地在他的肩膀拍了下,正如温凝在世的时候那样,“人家说,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如果没有裂痕,那么,人们就永远也看不到光了。正是因为人生有太多的遗憾和不圆满,所以,我们才更加珍惜触手所及的幸福,不是吗?”
“逝者已矣。我们所能为他做的,是去完成他的心愿。而你爸爸毕生的心愿,你比我更了解的,对吗?”
紧紧攥着玻璃杯的指尖发白的手终于松了一些,而那双涣散的没有焦距的眼眸终于动了动,眼底隐隐流动的,是光。
“妈妈,谢谢你。”
陆至晖接到电话的时候有点懵。是常万宗打来的,说他家本来落寞不堪的小豹子居然去了警局。还主动交代了当日因为备受打击而一时忘记的,可能对案情有帮助的情况。
“法医推测的我父亲的死亡时间是30号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而在九点多的时候,我曾经接到过一个电话。这是我的通讯记录。”
白彦话语干练,果决地把手机界面调出来,放到常万宗面前,然后接着说:
“给我打电话的人叫魏佳辰,他直言,苏能证实杨珍珍的性.虐倾向的录音在他手里,他想敲诈我五千万。但是我拒绝了,因为我们早已将录音备份。
不过,虽然我当时探过他的口风,觉得我父亲跟他没在一起。但不排除他因此恼羞成怒,对我父亲痛下杀手的可能。
听说常警官你们查当年那起案子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但是我父亲的死同样很蹊跷。所以,我提一点拙见:你们不妨带魏佳辰回来问话,看他当晚是否有不在场证明。
另外,虽然当年我父亲出事的时候我只有5岁,不能提供什么有利的线索和证据。但,我现在想到一个不成熟的办法,有可能让杨珍珍认罪。我的把握不是很大,但请常警官允许我试一试。”
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陆至晖正在等候厅的椅子上打盹儿。背靠在椅子上,头微微仰着,眉毛不松不紧地拧在一起,眉间因此落下一道浅浅的痕迹。西装皱巴巴的,皮鞋也不知道从哪里刮花了一道。看起来有点点狼狈,但又充满着有血有肉的烟火气。
不知怎的,一看到这幅情景,方才在审讯室里打满鸡血的白彦就温柔了下来。他的先生,一直迁就他,护着他,这几天他没怎么睡,他的先生估计更没怎么睡吧。
他刚刚扒了两口饭就跑了出来,先生应该吃过饭就来等他了。想到这里,白彦心里跟填了棉花糖一样柔软。
啾。
他在陆至晖的下巴亲了一下,成功把浅眠的人唤醒。
“嗯?”陆至晖掀开眼帘,又因为眼中酸涩,闭着眼转了转眼珠子才又睁开,“结束了?”
白彦笑着看他,“先生,回家啦。”
陆至晖没有立即起身,反而盯着他的笑容没动,仿佛这一幕万分的金贵。
“妈真了不起。”他感叹道。
一顿饭的工夫,就把之前如活死人一般的白彦赶走,还给他这个无比灵动的小豹子。
“先生,你也很了不起。谢谢妈,也谢谢你。”
回去是白彦开的车,他的精神很好,甚至还帮陆至晖放洗澡水,还去热了一杯牛奶。陆至晖在浴缸泡着,他就在旁边的淋浴下面搓澡,最后两个人差不多一起出来。陆至晖因为长时间没有休息,眼睛又酸又胀,滴了眼药水缓了好一会儿才喝了牛奶,抱着白彦睡去。
“先生,我帮你揉揉眼睛吧。”白彦想着他滴眼药水的样子,心里愧疚。
“没关系,已经好了。”陆至晖从他面前环上来,手绕到他身后搭着。
“那,下次你想滴眼药水了告诉我,我帮你。”
陆至晖合上的眼皮缓缓掀开,看着从窗帘漏进来的一丝月光,“好。”
这一觉无比的踏实,一直到中午才起。醒时二人皆是饥肠辘辘,好在陆至晖之前买好了食材,做了一份白彦最爱的蒜蓉鱼片和几个小菜,两人把菜碟子吃了个底朝天才停筷。
“先生,待会儿小信会过来,我让他先送你去公司,然后我再去趟常警官那儿。”白彦把碗筷放进洗碗机,然后洗洗手去衣帽间拿外套。
陆至晖也穿上西服,“好,你几点结束?我来接你。”
“说不准,不过今天晚上可能有戏能看,你结束之后就过来找我吧,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什么戏?”陆至晖的眼神落到他的白色长风衣上,“怎么穿这么白?”
白彦冲他神秘地挤了挤眼睛,“先卖个关子。”
陆至晖打量了他几秒,然后将下巴抬了一抬,似乎将某件事了然于心,但又不知它会怎样深入发展。
“对我也要保密?”他问。
“哎呀不是保密不保密的问题。”
白彦在全身镜前面摆了几个pose,又背对着镜子转头,看看后背是怎么样的。他这件衣服的款式很简约,没有多余的装饰和绳扣,远远看去,只以为是医生的白大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