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白乐言拒绝三连,要不是害怕摇头会让他头更晕,说不准他能把头摇成拨浪鼓,“老毛病,就是有点低血压。”
哦……吓死了……
冷游冷静下来,低血压啊……
这人惨白着一张脸吧唧一声跪地的时候,他吓得直接从床上蹦下来了,是的,那情形太过紧张,根本来不及慢悠悠穿拖鞋走寻常路,他是直接从床上翻下来落地的,上床下桌,地面是瓷砖,落脚时,疼且凉。不过好歹要晕过去的某人被人接住了。
冷游把他扶上床,从自己书包里翻出一颗糖喂给对方:“我去食堂。”随后就拿了饭卡飞快出门了。
“加……好友啊……”白乐言的碎碎念完全被挡在了重新关住的门里。不过这个人,似乎对他说了第二句话。
第二句话是“我去食堂。”
嘴里面的糖已经融化了,是奶甜味儿,大白兔奶糖的味道。
这个人真的太好了吧。明明只是个大一新生,应该是什么都不懂的,需要他去照顾的。他应该带他去食堂,给他说在哪里给饭卡里存钱,怎么刷卡打饭,什么区域打米饭,什么区域打面条;他应该给他请一顿饭,让他感受到大学生活的美好,应该沉稳地告诉他一些所谓经验,比如好好学习不要挂科之类。之后的几年里,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应该好好相处的——他原本以为这个新室友不太好相处的,他需要特别特别用心地对新室友好,对方才会跟他和平共处。可是,原本是他想错了,根本不是这样!
冷游可好了,不仅没有责怪他弄坏了行李箱,也没有嫌弃他身体弱、低血压,而且给他当膝枕,把他扶上床,甚至给他喂了糖!还去食堂,食堂?
白乐言脑子里面晕乎乎的,冷游去食堂,是……是给自己带早饭吗?还是嫌自己太麻烦溜出去避难了?
是去带早饭了吗?那自己也太幸福了吧?
可是,如果对方不是给自己带早饭的意思呢?万一对方只是单纯的自己去食堂吃早饭了呢?
也是,果然应该降低一点自己的期待值。
这样就不会太失望。
可是,果然,再怎么压抑自己的想法,还是会有一点点的期待,只有一小点儿。这一小点儿的期待,怂兮兮地缩在角落,一点都不想被掐死。
……
哎?门开了?
他们是二人间,除了他的新室友冷游同学,大概率不会有别人了。
可是,速度这么快吗?
虽然食堂不是很远,但这也太快了吧?确定不是自己幻听了?
白乐言爬起来,果然是冷游啊……
那人额头出了汗,拎了一大袋东西放在桌上,又小心翼翼地取了豆浆包子,爬上床递给他:“还有粥。”
第三句话,“还有粥。”
白乐言特别想笑,一个没忍住,嘴角就开始疯狂向上扬。他现在甚至都可以脑补出冷游没有说出来的话:“先吃点包子垫肚子,喝点豆浆别噎着,稍微好些了下床喝点粥,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白乐言边吃边乐,笑得手都有些抖。
然后就被冷游用关爱智障的眼神关爱了一番。随即冷游又想起这人似乎晕倒都不忘加好友,可见执念之深。于是打开微信二维码,递到对方面前。
“唔!”白乐言对着二维码,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急急忙忙拿过自己的手机。
……
“四十四次日落?”白乐言看着对方所显示的微信名,有点出神。
——“有一天,我看了四十四次日落!”
——“你知道吗,人在难过的时候就会爱上日落。”
——“在你看了四十四次日落那天,你很难过吗?”
白乐言非常喜欢《小王子》,那是他最爱的一本书,他可以非常详细地说出各个星球上的各种人,他可以像谈论老朋友似的谈论拥有金黄色麦穗颜色头发的小王子,他可以细数珍宝一样的说明小王子所拥有的那只四根刺的玫瑰花,他给他的玫瑰花浇水、除虫,温温柔柔地盖上玻璃罩,当然还有那只好看的被驯化的狐狸。
——“驯化的意思是创造关系。”
——“如果你驯化了我,那我们就会彼此需要。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我对你来说也是独一无二的……”
白乐言曾经想成为玫瑰花,不管怎么样矫情造作,都有人会爱着他,惦念着他,会对他负责。
可是他很快就发现,不是所有玫瑰花都可以拥有爱他的小王子,他不是宇宙里唯一存在的玫瑰花,他只是小王子路过的花园里万千玫瑰当中的一朵,普普通通,空虚,不会有人爱着他,当然不会有人为了他去死。
后来他想,如果他能成为那只狐狸也是好的。
可是,驯化狐狸也很麻烦。要非常、非常的有耐心,要每天靠近一点点距离才行,要期待着见面,要一起去做很多事。
不是所有人都会去为了驯化而去做这些事情的,太多人都像一阵风了,来无影去无踪,只会在你的生活中留下一声叹息。
白乐言既做不成别人的玫瑰,也做不成别人的狐狸。后来,他自觉认清了自己。
他给别人带去不了爱意,带去不了有用,他只会无意义地消耗空气、水份与养料。如果不是他自己发现了自己的无用之处,那么他完完全全就是一棵需要被绵羊吃掉的猴面包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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