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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雨霰疏疏经泼火
    早朝时,萧澈将建军练兵之法尽数言出。如今大虞,步兵占比过重,骑兵势单力薄,神乾军虽是从前神武,乾武两军所组,却并非禁军。

    自当以骑兵为主,辅以弓弩、车兵、步兵。他日若开战,大军开拔之处,既可驰突无垣,日行千里,也可先锋攻城,冲锋陷阵。

    萧澈之意与皇上不谋而合,此军必为大虞第一铁军,与谢峰当年所领铁甲军一样,令敌人闻名丧胆,哪敢轻战?

    “爱卿所言,朕皆准奏。”

    “还有一事望陛下恩准,臣既已是神乾军主帅,筹兵选将之权还请陛下赐赋。”

    皇上闻言,目露犹疑,面色沉下。

    何承出言驳斥道:“大胆,陛下皇恩浩荡,你已是一军主帅,还要选将之权,你眼里可还有陛下?”

    皇上抬手制止道:“萧卿绝无僭越之心,何相无需焦急。只是这筹兵之权在兵部,选将之任,事关重大,朕如何敢假手于人?”

    “疑人不用,陛下乃圣贤明君,既然将此重任交付,自然是笃信微臣。兵部征召天下兵将只是组建寻常军队,而神乾军既是大虞第一铁军,如何也能由兵部征召?

    臣以为,筹兵之权应交与在朝各位大将军侯,他们目光独到,自然慧眼识人,而择出将领若不能与我同仇敌忾,微臣短时间内与其磨合便会耗时良久,更莫言练军不兵之事。因此臣斗胆,恳请陛下赐臣所求。”

    萧澈所言在理,可这似乎已触皇帝底线,他问道:“周卿,你有何看法?”

    周良回道:“启禀陛下,此事决断全在陛下,萧将军所言在理,可若陛下也觉神乾军近几年还无需派上战场,那长期磨合倒也无妨,可若陛下忧心四境不安,恐有异动,那萧将军的提议便是最快之法。”

    皇上点点头道:“方才萧卿所言筹兵之权,朕准奏,择将之事再议。眼下先筹集兵马,有兵不怕无将。”

    散朝之后,谢霆擦着额头上的汗,与周良埋怨道:“方才澈儿所言倒让行之出了一身冷汗,真是胡闹!”

    周良却笑道:“谢将军无需多心。昨日老夫与皇上联手,给其当头一炮,你看他今日,反将一军。

    此事不论皇上答应与否,他都能隔岸观火,坐收渔利。皇上就算再疑心重,也不得不仰仗此人。以前倒是老夫小看他了,不知哪日也要将我一军了。”

    周良玩笑之言,心中却对其暗暗钦佩。

    何承回府之后,刘温等候多日,何承心中不快,怒道:“圣上糊涂!谢峰尚在柳州养老,他萧澈便要步其后尘。如今四境太平,整顿军马,下放兵权,无异于养虎为患。他日一发不可收拾,只怕这颜家的天下改姓萧了。”

    刘温大笑:“哪有何相说的这般严重?可别忘了,陛下再糊涂还有几年活头?只要荣王顺利登基,裁撤军权,他萧澈也好过不了几日了。到那时他若像谢峰这般留千古清名便得致仕,若敢反叛,圣上亲卫也非摆设,不足为惧。如今,何相得想办法让圣上知道萧澈和他那御弟的好事,才是正理。”

    何承苦恼道:“此事哪有这般容易?无论何人提起此事,圣上都以造谣之罪论处,他心中不怀疑,何人敢谏言?”

    刘温吹着热茶道:“或许,圣上也有所怀疑,只是为了皇家颜面不得不压下谣言。毕竟颜琤与其同出一脉,再不讨喜,也是皇室中人。何相只需筹谋一二,让二人苟且之事公之于众即可。”

    “还请先生指点!”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何承闻言,立刻了然,成竹在胸。

    一连几日,萧澈皆与朝中武侯将军在京畿北郊大营,与众人商议筹兵之事,已有多日宿在军营,不曾回府。

    颜琤虽知晓萧澈之意,可日复一日,思念犹甚。

    江尧整日陪伴颜琤,只觉其郁郁寡欢,沉闷非常。

    是夜,颜琤正欲就寝,王伯忽然扣门道:“王爷,有一自称神乾军的兵卒,说萧将军身负重伤,御医也束手无策,”

    颜琤立刻夺门而出,焦急道:“此人现在何处?”

    “老奴已领进正堂!”

    颜琤疾步向前院奔去,心中惶恐不安,前几日萧澈不回来时还有信笺,这几日竟杳无音信,原来如此。

    颜琤步入正堂便询问萧澈的情况。

    对方慌张道:“王爷,将军只怕这次凶多吉少了。一直喊着您的名字,您快去看看他吧!”

    颜琤闻言,并未思忖,便要随其离开。

    江尧听到动静此刻也已赶来,阻止道:“王爷,此人身份尚且存疑,不可前去冒险。”

    颜琤焦急道:“他身着神乾军的军服,如何不是?子煜多日未给我写信,定然遭遇不测。本王放心不下,你莫阻拦。”

    言毕,二人匆匆离开。江尧也急忙跟上,生怕颜琤出事。

    而此刻萧澈好端端的在大帐之中,对着烛火,翻书阅卷,双眼酸涩,竟已犯困。

    此刻兵卒撩帘而入,送来一碗安神汤道:“将军白日操劳,伙房特地做了安神汤。将军慢用。”

    萧澈道谢之后,也未犹疑,便全部喝下。兵卒离开前,满面阴鸷侧首而望,满意的离开了。

    兵卒走后,萧澈继续阅卷,近几日兵部报来各地从军之人,早逾五万,京城之中兵将履历由萧澈负责筛查。

    片刻之后,他只觉头脑昏沉,身上热汗浃背,浑身似坠入火海一般燥热难忍,他情不自禁敞开衣领。

    起身欲寻茶水解渴,却未找到,鼻息如火,身体如同高烧。

    颜琤就在此时,慌张冲入萧澈大帐,便看到萧澈一手搭在支撑大帐的木桩之上,一手不住的拉扯外衣。

    颜琤见萧澈安然无恙,立刻了然,自己已中圈套。他自然知道此刻离开才是正理,可看到萧澈已被下药,他如此离去,心中难安。

    正在犹豫时,萧澈猛然出手将其拉过,禁锢怀中,重重的吻落在颜琤唇上,掠过耳垂,埋首颈处,狠冽吮吸。

    萧澈轰热似火的身体让颜琤大惊失色,他竭力挣扎。此处并非王府,被人发现非同小可。

    萧澈早已神志不清,他只觉怀中之人似冰水甘泉一般清冽,能让他身上的烈火熄灭。

    “子煜,你听我说,啊~”萧澈双手扣紧颜琤纤细腰肢,激烈与其交缠碰撞。

    颜琤只觉烈火焚身,窒息难言,他趁萧澈移开双唇的片刻继续道:“子煜,有人陷害于你,此处是神乾军大营,唔~”

    萧澈热吻覆上,不让其出言。双手撕扯着解开颜琤的腰带,探入衣下,只觉身上燥热得到些许缓解。

    江尧此刻被拦在神乾军门外,根本不知晓发生何事?他问守门兵卒道:“萧将军可有受伤?”

    对方不气道:“开什么玩笑?这里重兵把守,将军在此练军,哪能受伤?”

    江尧了然,果然是陷阱,萧澈若未负伤,颜琤便无性命之忧,可有人恶意引来颜琤,定有阴谋。他未敢犹疑立刻离开去往秦府。

    颜琤此刻已被萧澈压在床榻之上,地上衣服散落,身上之人,处处火烫,连喘息都能将人焚烬。

    萧澈早已神志全无,在颜琤身上掠夺他想要的所有。颜琤唇齿紧闭,生怕溢出声来被有心之人听去,他必须阻止萧澈,再如此下去,自己也会失控。

    萧澈软舌再次侵入时,颜琤用力狠咬,血腥与痛楚让萧澈回神,待看清身下之人,压抑着欲念,焦急道:“阿璃,你为何会在此处?”

    颜琤见其已醒,长吁一声:“子煜,是有人故意引我来此,亲王未得诏令私闯军营,本就逾制,你若还能控制自己,我得马上离开。不然明日我从你的帐中出去,皇兄定然会知晓你我之事。”

    萧澈只停下片刻,身体似要爆裂,哪里还能控制的住,此刻双眸早已不再澄澈,涂染妖艳之色,足以蛊惑人心。

    颜琤毫不怀疑萧澈立刻能将自己吞噬,他望着萧澈因自控而渐渐扭曲的面容,心慌不已。若非药量够大,萧澈不会如此失志。

    眼看天已快亮,颜琤心急如焚,见萧澈依旧压制着自己,也不离去,也不动作,试着轻唤:“子煜,你还好吗?”

    萧澈下唇已被自己咬至血肉模糊,依旧隐忍不发。

    颜琤见状,心疼不已,他正欲冒险一试,看天亮之前能否替萧澈解除药性:“子煜,我们快一点,或许赶天亮我能离开。”

    萧澈此刻扣着颜琤的双腕撑在两侧,因极力的克制,微微颤抖。他摇摇头,一旦开始,根本无法停下,只会需索更多,无休无止。

    颜琤焦急万分,看着萧澈压抑痛苦,他于心难忍,与其这样僵持耗时,不如一次彻底。颜琤正欲拉过锦被,忽然帐帘外闪入一玄衣身影,对方看到眼前一幕,也惊愕失色。

    颜琤与其对视,惊恐不已。此刻他与萧澈上身皆一丝不挂,双体紧密贴合,竟这样被人撞见。

    颜琤尚不知如何是好,黑衣人便疾步走来将萧澈从颜琤身上拉开,反手一掌,将其击晕,眼看萧澈向后倒下,黑衣人伸手揽过,轻抱怀里。

    萧澈灼人的体温让黑衣人只这一触立刻松手,萧澈悠然倒地,不省人事。

    黑衣人遮着面具,此刻也顾不得萧澈,转身对颜琤冷道:“穿衣,跟我走。”

    颜琤未敢犹疑,急忙穿好衣服,正欲去安顿萧澈,却被其阻止:“再不走,都得死。”

    颜琤忍下担忧,随其离开。临走前,对方意味深长的看向晕倒在地萧澈,这一眼神全数落在颜琤眼中。

    天微亮时,秦安也已赶至大营,未敢停留直接冲入萧澈大帐,并未见到颜琤,而是晕倒在地,上身赤裸的萧澈。

    衣服散落在地,床榻一片狼藉,秦安见状,便已知晓歹人奸计是何?

    他连忙将萧澈扶到塌上,为其盖好锦被,吩咐江尧立刻回王府看颜琤是否归家?他则留在此处,帮萧澈揪出元凶。

    秦安赶至大营时,黑衣人也将颜琤送回王府。

    离开前,目光凝聚在颜琤皓颈之处的吻痕上,心中渐起不快,甚至杀意波动。

    颜琤出言问道:“敢问阁下何人?本王日后必有重谢。”

    对方摇摇头,身形一闪,便已消失。

    颜琤诧异之余,便想到了方才此人看向萧澈的眼神与周身杀气完全不符,柔波荡漾,墨池涟漪。

    他不知为何,只觉怅然若失,悻悻回府。

    一整夜二人皆命悬一线,此刻颜琤依旧心有余悸。

    萧澈醒来时已是正午,浑身无力,下腹胀痛,都提醒着他昨夜之事并非噩梦。

    此刻秦安端坐帐中矮桌前,面前下跪二人,看萧澈已醒,沉声道:“你们将军已醒,可有何事要分辨吗?”

    萧澈尽量让语气沉重道:“这是何意?”

    秦安不疾不徐道:“你昏睡时,军医已来看过,萧兄昨夜临寝之上喝的安神汤中被人下了迷药。这二人其中一人下药,一人前去王府叨扰宣王,因为这些小事害王爷白跑一趟。萧兄,这二人行为古怪,秦某怕是哪国派来的细作,留不得,你觉得呢?”

    萧澈知道秦安是故意将此事归为军政要务,尽量忽略颜琤无诏擅入军营之事。他冷言道:“处死,以正军纪。”

    二人皆被拉出大营,求饶之声此起彼伏,不消片刻皆戛然而止。

    萧澈长叹一声,他不问也知此事何人所为。一笔笔帐,萧澈都记在心里。

    秦安走到萧澈身旁,关切道:“身体可觉好些了?”

    萧澈略显尴尬的点点头道:“无碍,倒让秦兄见笑了!阿璃呢?可已回府?”

    秦安也困惑不解:“今晨我来时,大帐之中并无王爷。江尧已回府,想来王爷也已归家。”

    萧澈闻言,细细回想昨夜之事,虽支离破碎,却依旧记得有一黑衣人将自己打晕。

    最后思绪定格于那熟悉的面具之上,萧澈便已知道此人是谁:“今日我抽空回府,安抚一二,昨夜之事定然吓到阿璃了。”

    秦安无奈笑道:“怕是难如萧兄所愿了,昨日北夷使者已至金陵,圣上今夜要在漪澜殿大摆筵席,招待使团。西北一战,你云麾将军的名号也已响震两族,北夷使者定然要见你一面,还如何得空?”

    如今初夏已至,也到了北夷使者一年一度入京朝拜之日。

    为招待使臣,天朝上国华贵磅礴之气势尽显,九天阊阖,金门大开,烟霞余晖,熔金万里。漪澜殿里金碧辉煌,灯火交辉,大殿之上,身着明黄华服之人,九五至尊,傲睨万物,与百官静待北夷使臣的朝贺。

    须臾,身着短袍,脚踏高靴,腰系红绸的五名异族之人,缓缓入殿。

    站毕便端行国礼,随后高声道:“愿与大虞永结友好,永不相负!”

    言毕,将朝贡礼单打开道:“我北夷汗王今岁进献大虞皇帝陛下,黄金五万两,白银十万两,战马千匹,牛羊各千头,各色肉干五百车。望皇帝陛下笑纳。”

    百官闻言,满座哗然,北夷此次朝贡竟比往年多了十倍不止。北夷乃四境最强之邦,盘踞大虞正北,近些年虎视眈眈,蠢蠢欲动,连朝贡也每年克减。

    皇上早已不满日久,奈何无兵无将,只能隐忍作罢。今年岁贡竟如此丰厚,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北夷王打何算盘?

    皇上闻言,也未见欣喜,先是寒暄道谢,随后问道:“我大虞贡礼一向厚往薄来,不知北夷王今岁朝贡如此丰裕,想问朕讨要什么?”

    使臣端跪道:“皇帝陛下圣明,汗王以进贡表示臣服之心,也希望大虞能有安抚之意。汗王久闻大虞天朝有一公主,天姿绝世,倾国倾城,遂想与大虞联姻,以固两国邦交。望皇帝陛下恩准。”

    皇帝面色沉下,又是求亲,上一次西羌之辱还历历在目,如今北夷又来效仿,虽已言明求娶公主,可皇帝心中已有芥蒂。正欲回绝,却忽然想到踏顿上次求亲以出兵要挟,难不成北夷此次也有备而来?

    “敢问阁下,北夷王相中天朝哪位公主?”

    “回陛下,是静安公主,颜翎。”

    此语一出,圣上尚未恼怒,萧澈手中杯盏便已落地。

    殿中刺耳之声回荡,皇上借机不满道:“萧卿,今日北夷使臣在此,你身为天朝大将,如此冒失,成何体统?”

    萧澈连忙请罪,北夷使臣听闻此人姓萧,又是大将,想必便是将西戎乌勒斩首马前的征西元帅了。只是如此年轻,倒让北夷使团吃惊不已。

    皇上摆手道:“罢了罢了,你日夜操练铁军,一时不察也是常理。”

    萧澈谢恩之后,冷静下来思量此事,北夷自然不会因为大虞不嫁公主便向踏顿那般冲动,可若无后招,也不敢轻易求亲。

    皇上笑道:“静安公主也可算得上我大虞绝世佳人,可毕竟皇室中人,身份尊贵,何况北夷王也已年迈,并未亲眼见过公主,为何朝思暮想,这怕是不合常理。”

    北夷王是先皇手下败将,如今早已年过花甲,颜翎却还待字闺中,就算皇上应允,只怕颜翎也不同意。

    “启禀陛下,汗王并未见过公主,可却亲眼得见过公主的生母萨克族帕里黛。帕里黛公主乃四境六国第一美人,当年汗王筹谋多年欲东征萨克,未料大虞皇帝已捷足先登,因此帕里黛公主便被虏至大虞。汗王思念成疾,如今静安公主也已长大,汗王特来求亲,望陛下体谅我们汗王一片痴心。”

    使臣话音未落,皇上怒拍桌案道:“那他将我大虞公主置于何地?将朕的父皇置于何地?对先皇爱妃念念不忘,求之不得便来娶其幼女,如此有悖伦理之事,普天之下怕是也只有北夷能做出来。”

    满座噤若寒蝉,众臣只道陛下因为皇家颜面而怒不可遏,可只有何承知道皇上真正愤怒是因为北夷王垂涎帕里黛的美色。

    北夷使臣不慌不忙道:“汗王坐拥千里草原,本就信奉胜者为王,遂北夷不像中原有这等繁文缛节,族人向来忘君臣,略婚宦。

    我们北夷世子立男子为妃都无甚稀奇,更何况前不久西北告捷的大虞将军不也与贵国亲王成婚吗?难不成大虞礼节只束缚外民而不节制国人吗?”

    此语一出,朝臣皆看向萧澈,对方依旧饮酒,故作镇定。

    周良起身,和颜悦色道:“阁下既然是娶我大虞公主,也不可万事皆按北夷习俗行事。北夷王的诚意我等有目共睹,陛下怀柔四海,也万分感念。只是这和亲之事非同小可。静安公主是先帝幼女,又得陛下盛宠,金枝玉叶,此事不得不与其相商。望阁下稍留几日,定有答复。”

    北夷求亲之事本就是意料之外,周良此语算解今日之围,待圣上与百官商议之后,再做打算。

    使臣闻言,也点头道:“汗王一片赤城,等多久都无妨,只是汗王虽以年迈,可雄风依旧不减当年,依旧是北方草原的狼王。”

    言语之中的警告之意,让皇帝更加愤怒,随即扬手示意其退下。便怒气冲冲的离席,回到上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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