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F-20轻型飞行器滑入骁北研究所隐藏的银色轨道，舱门开启，三个被纳米生化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鱼贯而出。
迎接的人欣喜上前：“教授您终于来了。”
“外面风沙太大，我们差点偏离航线。”走在最前的人取下防护面罩，满头花白的中年男人，与年龄相符的成熟与睿智藏在脸上却清晰可见。他侧身向来人介绍身后的男孩女孩，“这是我的学生，吴东，霁瑶。”
男孩已经向来人伸出手：“宋老师，见到你很荣幸。”
宋老师点头，“你好”，目光落向他身旁的短发女孩，她却像受到惊吓一样后退了一步。
他微愣，教授笑道：“她胆子小。”
宋老师显然不甚在意，皱眉头疼道：“陶嫣坚决不肯同意销毁X-3a实验体，谁都劝不住，也只有您拿她有办法了。”
还未进入实验室，激烈的争辩已经透过玻璃门传出。
“他是英雄！我们不该这么做！”
“他只是丧尸，一个实验体！我们不能把丧尸病毒带入另一个星球，别忘了那场灾难是怎么发生的！你难道还想再重复一次吗？”
追溯根源，人类妄想不老不死，却研制出了活死人病毒。病毒管理不慎流出实验室，一夕爆发迅速蔓延至全球，造成那场几乎毁灭全人类的灾难。
“他已经具备自我意识，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你也不要忘了我们是怎么发现记忆修复链，创造分子修复射线，都是因为他的牺牲！”
“滴”电子门开启的动静打断了两人的争吵。
“老师……”面向他们的女人抬头，抹着眼角上前来给了教授一个拥抱，“老师，我们不能这么做，只是需要多一点时间，再多一点时间我们就可以研制出清除病毒的血清……”
教授扶住颤抖的肩背，“我知道，你先冷静。”
一行人看向实验室中间的玻璃舱，一个男人静静躺在里面，冷峻的脸，流畅的肌肉线条，即使沉睡，也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女人哽咽：“老师您是最清楚的，当初是他带人一路护送您和霁博士南下，我们才保住了疫苗，也是他一直在一线保护平民，救过很多人……”她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眼泪夺眶而出：“他救过我的命啊，没有他我根本不会站在这里！”
“我了解你的感受。”护送疫苗那一路经历了什么没人比他更清楚，他们走了三个月，袁驰的二十二个队员最后只剩下六人，每一个都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那个男人一个一个送走他们，背脊始终挺直，不曾回头，他是个真正强大的男人。
“他还在进化，”陶嫣指着电子屏幕上不断变化的数据激动地说：“他的脑细胞很活跃，狂躁的时间越来越短，他的意志力很强，他一定能恢复人类的记忆！一定可以！”
教授叹息，眼含悲悯，“我们没有时间了，最后一批行星移民已经转移完成，地球将成为孤岛。”
为全面消除丧尸，全球范围进行了核清洗，曾经蔚蓝色的星球如今黄沙漫天，四季失序，人类已无法继续在此生存。
“我愿意留下！”
“这不现实，维持实验室的运转需要庞大的能量，你一个人办不到。”
“那怎么办？”绝望的哭声在安静的实验室里回响，“他不该受此待遇啊。”
待在角落的女学生静静看着中间的玻璃舱，她眸色极浅，眼珠剔透如一颗茶色的玻璃球，肤色亦极白，皮下纤细的血管隐约可见，瘦弱的身躯仿佛随时都能消融在空气中。
浅色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说了句什么，但没有人听见。
夜幕低垂，荒漠的夜晚气温能低到零下三十，白日里肆掠的风暴也偃旗息鼓，不知躲在哪个角落御寒。
教授独自站在资料库，眼前巨大的电子屏正播放着一段实验录像。
门开了一条缝，女孩苍白的脸出现在门后，教授温和道：“进来吧。”拉开椅子向她招手，“过来坐。”
她安静地坐下，和教授一起看向屏幕。
“病毒激发的记忆修复链开始运作了。”
男人残破的躯体正在愈合，消失的部分生出一层半透明的白膜，骨肉在里面缓缓生长，渐渐完整，整个过程只用了八小时。
人类花了十年时间研究这种分子链，创造分子修复射线，能在短时间内修复缺失的皮肉组织，“可惜，骨骼部分还无法完成。”
“会完成的。”女孩轻轻答了一句，无机质一般淡漠的眸子始终盯着屏幕里的男人。
身体修复完毕，高清摄影机捕捉到男人的眼部，眼睑颤动，倏忽间张开，原本黑沉的眼如今浑浊一片，透着阴沉的死气，他已经丧尸化！
发现四肢被困，他狂躁地嘶吼，疯狂扭动，身下结实的实验床嘎吱作响，屏幕下方各种数据飞快刷新，几乎瞬间达到顶峰。
“他的力量很强。”
“嗯。”
“嘭！”精钢制成的拘束环被暴力挣脱发出巨大的声响！男人挣脱束缚带弹跳而起，撕扯着身上杂乱的探测片，昏暗的眼四处睃巡。
“四肢灵活，已具备初级智慧。”
他直直冲向门口，强健的身躯撞向六十公分厚的钢筋门，钢门摇摇欲坠。
女孩手握成拳抵在胸口，十分紧张。
然而，下一秒，男人被抽干了力气般软倒。
“是神经元毒素，可以切断大脑与脊髓中枢神经系统的联络。”
过了许久，实验人员才小心翼翼进入，提取数据，更换实验舱，继续监控。
实验记录太长，教授只选取了一些有突破性进展的，经过半年的观察，终于有一次他醒来不再狂暴，那时研究员正在播放特种兵誓词：
“我宣誓
我是中国陆军特种兵
中国人民解放军最精锐的战士
我将勇敢面对一切艰苦和危险
甘作军人表率 绝不屈服
如果需要 我将为国捐躯！”
他安静了约一分钟，在誓词播放第四遍时开始狂躁，但这样的进展足以令人兴奋。
接下来三年，他安静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不再设置拘束环，他如普通丧尸一样在室内游荡，听到广播里昔日队友的声音甚至会停下，脑部神经元出现波动。
这一年，他们终于发现了他身体迅速修复的秘密，也是这一年，人类发现了适宜生存的小行星。
又是冗长的七年，修复射线成功研发，行星移民计划正式开启，而男人已经趋于稳定的情绪又开始失控，研究员不得不让他进入休眠状态。
静坐不动的霁瑶脑子里并不平静，嘴唇又动了动。
“我怀疑我男人已经恢复记忆了。”
“他躺在那一动不动你怎么看出来的？”
“直觉。”
“……说点有用的。”
“以他现在的智慧和能力完全可以逃跑，但他没有。”
“……他安静的时候不是在屋里走来走去，就是坐着发呆，你从哪看出智慧的？”
“你不懂，各项数据都说明他的大脑非常活跃，他的确是在思考。”
“好吧，就算他在思考，也只能说明他拥有人类智慧，可恢复记忆还是太牵强了吧？”
“五年前他狂躁的状态基本消失，可移民计划一开启又突然严重，我觉得他是预料到自己的结局，宁愿我们觉得他还是一只没有觉醒的丧尸。”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静静躺在玻璃舱里的男人：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一直在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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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词取自《我是特种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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