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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成蟜叛乱
    宜阳,原来属于韩国的土地,秦武王时期,甘茂率军攻占宜阳,以此为基础形成了秦国的三川郡。处在秦国东出的交通要道,宜阳的军事地位举足轻重。历史上,宜阳为人所熟知,却是秦武王举鼎绝膑而死。

    现在的宜阳,则成为了秦国大军伐魏的大本营。

    “军队什么时候集合完毕?”秦军宜阳大帐,樊於期借着油灯,仔细研究着桌面上的羊皮地图,只不过,这份地图却不是东周国的地图,而是秦国的地图。

    “按照行军计划,还有十天,十万大军才会集合完毕。”裨将军壁比划着地图回答道。

    秦国对外攻伐的时候,不可能直接从国都带走几十万的军队,领兵的将军往往带着自己的亲兵队伍,剩下的军队则由各地征召到指定地点集合,其中还有一部分的戍卒和刑徒。商鞅变法之后,最大程度的限制了将军造反的土壤。

    “将军,公子考虑得怎么样了?”另一位裨将军蒲鶮望着公子成蟜的军帐,眉头紧皱。

    蒲鶮、壁两位裨将军,跟随樊於期多年,配合默契,此次攻打东周国,樊於期任命了他俩为裨将军,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早有谋划。秦军内部,有一部分人对当今朝廷的格局极为不满。

    秦王嬴政,生自赵国,长自赵国,虽然没有如后世俄国的某位君主跪舔腓特烈大帝,但嬴政话音里的那一丝邯郸音,让某些高傲的老秦人心里非常不舒服。朝堂之上,山东六国之士占据了大量实权部门,近二十多年来,秦国的丞相,没有一个土生土长的老秦人。秦国国内,民风朴实无华,六国之士凭借着口舌之能,游说国君成功后,往往就会受到重用。粥少僧多,职位就那么多,六国之人占去了,秦国人自然心里不满。

    历史上,秦国曾发生过排斥六国之人的运动。穰侯魏冉当政的时候,驱逐甘茂,禁止六国之人入秦。秦人认为,这些六国之人,一个个官迷心窍,不事生产,动动嘴皮子就能窃据高位。嬴政亲政的时候,秦国宗室还鼓动嬴政逐,幸好嬴政醒悟得快。

    私下里,樊於期得到夏太后示意,联络了一些对现状不满的军官,准备适当的时候,支持成蟜即位。成蟜的母亲夏夫人出身显贵,成蟜从小出生在秦国,算得上真正的老秦人,而嬴政的母亲,不过就是一个歌姬罢了。

    “公子会想明白的。”樊於期想到公子成蟜错愕的神情,不由得有些头疼。皇帝不急太监急,他们这些人,为了让成蟜成为秦王,整天提心吊胆的谋划,而成蟜根本不晓得政变的事情。“公子才十四岁,这副担子,对他来说,还是太重了。”

    “只要公子不明确反对,我们计划就能进行。”

    樊於期等人继续商议政变的计划,十步开外的另一处军帐里,成蟜两眼发愣,怔怔出神。他还记得樊於期对他说的话,“我们不会去攻打东周国,等军队集合完毕,还请公子发布檄文,回师咸阳!”

    孩子受母亲的影响很深,成蟜的生母夏夫人,与赵姬不和,更看不起赵姬的出身。连带着,成蟜心里也很讨厌自己的那个王兄嬴政,可他没有想过要造反啊。夏太后、夏夫人等担心成蟜太小,心里藏不住事,被后偷偷的谋划,没有让他知晓政变的阴谋,导致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人与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与狗的差距还要大。同样身为王子,嬴政经历过邯郸街头的生死磨练,而成蟜从小长于妇人之手,仪表堂堂,很有贵族风范,但没有见过鲜血的人,一下子让他干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他如何下得了决心,要不怎么说资产阶级的革命性不强呢。

    孝公之后的秦王,惠文王受过流放,秦武王从小在军中历练,昭襄王曾在燕国魏质,庄襄王落魄邯郸。秦王下过基层,受过苦,可秦国强大之后,秦国的公子渐渐变得养尊处优,少了那么一点血勇之气。

    成蟜没有造反的胆气,但从小受到严格教育,见识还是有的。他明白,此次政变,樊於期等人定是筹谋已久,由不得他反对。

    “哎,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成蟜年纪还小,没有体会到王座带来的诱惑,只能不自觉的迈入了历史的洪流中。

    十日后,十万秦军集合到咸阳,所有二五百主以上的将官,齐齐聚到了樊於期的中军大营。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是啊是啊,以前打仗的时候,不是将军直接发布命令就好了吗?”

    ······

    一些人心里感到有些奇怪,不晓得主将在搞什么名堂。要说以前,主帅只会召集校尉以上的将官,互相熟悉熟悉,磨合磨合,免得将不识兵,兵不识将,可这次连二五百主都叫上了,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肃静!”这个时候,裨将军壁、蒲鶮簇拥着樊於期、成蟜迈入了中军大营,他们身后,五百名短兵全副武装,隐隐憋着一股杀气。

    按秦军军制,五百主以上职位的军官,就可以组建自己的亲兵,也就是短兵。这些人与主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秦国军法规定,主将身死或被擒,短兵不能救回主将或者夺回主将尸体,就会被统统处死。战时,这些短兵还会起到传令、督战的作用,维护主将权威。有了这层厉害关系,军官们选拔亲兵的时候,不仅仅要求悍勇,更要求忠心耿耿。

    “拜见将军!”秦军等级森严,在场的秦军将领们,即使心有疑虑,也没有往反叛那方面去想。

    “嗯,免礼!”樊於期在营帐中央的席位上落座,成蟜镇定心神,坐到了樊於期旁边。

    面对这些杀气腾腾的军人,成蟜心里有些发虚。

    “这次把大家聚在这里,是有一件大事要与大家商量!”樊於期的目光扫过场地中的众人,有些人正热切的看着他。他们早已得到樊於期的联络,而樊於期调兵的时候,不着痕迹的征调了这些老秦军官。“就在昨晚,本将得到太后旨意,太后调查得知,当今大王,根本不是先王的血脉,而是吕不韦和赵姬生下的野种。太后命本将率军杀回咸阳,匡扶社稷,护卫成蟜公子成为大王!”

    马基雅维利曾说,政治家要抛却自己的良心,为了达成目标,无所谓手段。夏太后深居秦宫多年,政治上没有宣太后老练,可也见识过宣太后的手段。叛变是门技术,急吼吼,赤裸裸只会适得其反。古人说,师出有名,成蟜现在做的事,本质上就是造反,要获得军队的支持,至少得拿出一个让人信服的名分。樊於期不清楚嬴政到底是不是庄襄王的血脉,可这个年代,没有亲子鉴定,哪能那么轻易的说清楚呢,何况庄襄王都死了好几年了,但樊於期知道,夏太后的交代,给了成蟜反叛的大义。

    “樊将军,你说大王的血脉不纯,可有什么证据?不能······”

    一位不开眼的校尉当即表示质疑,可他话还没有说完,一把秦剑透胸而出。

    “证据,还要什么证据吗?谁不知道,赵姬曾经是吕不韦府上的舞姬,庄襄王驾崩后,吕不韦经常在宫里宿夜,咸阳城里,好多人都知晓!”这名校尉举着流血的青铜剑,狠狠的啐了一口,叫道,“成蟜公子才是大王的真正血脉,你们有什么疑义吗?”

    支持成蟜的将领们,纷纷高呼。负责警卫的短兵们,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上,只待哪个不开眼的,就上前将他剁为肉酱。

    “我等愿追随成蟜公子!”参加叛乱可能会死,而要是不参加,那可是立刻马上会死,这个时候,傻子才会跳出来表示反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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