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璀璨,灯火通明。
血河之上的女子在夜幕的光辉之中伴着弥散的黑雾更显邪异。
只瞧它盈盈而立,玉手抵唇,轻微的打了个呵欠,随即再懒的看刘爽及司徒鸣一眼,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海盗轰然四散的远方。
一个本该令它惊恐的武夫,一个本该令它忌惮的仙师,本是它在伏龙湾内最大的危机。
然而才一交手,武夫貌似并没有传闻之中那么恐怖,仙师亦没有它想象之中那么难缠。
不过稍稍用了用脑子,仙师就差点身死,至于武夫,再给他一通乱打,自己也不见的能伤及分毫,那何必理会。
既然岛上的最大威胁已经不再是威胁,血河女子便不再藏藏躲躲。
只见它黛眉微折,似是在为难什么,但是下一刻,依然是选择了向着周围的伏龙卫及远方仍然胆大妄为围观着自己战斗的海盗席卷而去。
一时间伏龙湾的小镇之内,惊呼之声不绝,逃窜之声交织。
那些原本还在房舍之内看戏的商户及原住民哪里还顾及的上其他,一个二个求救声不止,惊骇声不绝,只管狼狈不堪的向着小镇之外跑去。
而那近千伏龙卫倒是被刘爽训练的胆识过人,进退有据,皆是在血河席卷而来之际,内劲迸发,武技纷飞,或是逆迎而上,或是携手共击。
然而令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那近千伏龙卫,在面对如此可怕的妖魔之时,竟无一人后退,不管生死与否,胜负与否,他们都是迎难而上,一搏生死。
‘千臂神猿’刘爽,此刻那本就面黄肌瘦的面庞越发难看。
十年不曾真正出过手,是因为他自认为东海之内值得自己出手的存在不多了。
有也是在东禹大陆之上。
他并非不知道东海之内拥有三宗五教,他非但知道,还与其们有过交集。
但也仅仅于此,他从不把那些只会依靠身外之物的仙师当成对手,因为在他心目中,这种终是靠外力求存的存在,不配做自己的对手。
只要他愿意,他刘爽相信即便是那些宗字头的掌教也不一定能从自己手中活下来。
所以在其心目中,值得自己出手的武夫一直都在东禹大陆之上。
然而他再度砥砺了十年的武道,一经出手却并未建功,甚至连敌人都未曾伤及分毫。
这令刘爽心中颇为烦恼,他刘爽十年追求攻击力更强,威力更大的武道之路,而今却连一个小小的妖物都奈何不得,这如何让刘爽心中想的通呢。
不过刘爽就算再不聪明,此刻也已经明白,他是奈何不了这条血河分毫的了。
他什么也做不了,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看着这条猖獗的血河,满城肆虐,而无所作为。
可刘爽他并不甘心,他怎么能容忍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肆无忌惮。
他再一次疯狂出手,招式变得更加声势浩大,威力更胜。
血河在他的可怕攻击中一次次的被轰散,断流,但终究解决不了最终的问题。
他杀不死血河,血河也不予理睬他,依旧是那样肆无忌惮的席卷四方,吞噬生灵。
徐长安和陆无双二人对视一眼,皆是在此第一时间选择转身离去,没办法眼前的敌人早已超出了他们所能应对的局面。
要知道连‘千臂神猿’都奈不何这条血河分毫,他们两就更别提了。
然而二人的路线却并非是向岛外逃去,他们正在悄悄绕开小镇,向着岛内最深处的岛主府而去。
他们想弄清楚,这条血河到底与他们所救那位女子是否有关系,还是那少女本身就是这可怕的血河所化。
毕竟据说伏龙卫已经将此女抓捕回府,若是这血河是由他们所救女子所化,那此刻她一定不在岛主府内。
若是少女依旧身在哪里,其间到底有何关系那就不好判断了。
不过,陆无双和徐长安皆是断定,这少女定然有什么事情瞒着二人,否则这血河断不会每次都如此恰巧,刚好与女子一同出现在一地。
然而在二人兜兜绕绕之际。
小镇楼顶上方一道狼狈的黑色身影穆然厉啸出声,只见他一身黑色披风在点点冰霜之中化作纯洁的白色,
随后银白披风抖动,一股寒风呼啸天地而出,只听天地间一阵“咔咔咔”的凝冰之声,那条择人而噬的血河,此刻竟是在咆哮间化作一道欲扑而下的波涛冰雕。
随即敖冰眼中寒光一闪,越过冰雕,伸手虚空一抓,一抹冷冽的清光悄然凝聚,随即双手握住冰剑,自上而下一道笔直寒气直透血河。
那血河之上纷纷凝结出数位婀娜女子随手舞出数十道血鞭直袭这突如其来的意外。
然而那血河凝成的长鞭被寒冰剑气透体而过之时便化作了冰雕,再无丝毫威能,而血河之上数位婀娜女子血影还在未反应之际便被敖冰一剑冰封。
不过血河依旧滚滚而行,敖冰冰封的终究不过是血河的一少部分而已。
不过此刻,早已察觉昔日海马滩真凶的敖冰,绝不会善罢甘休。
只见他双手一分,一把冰剑化作两把,随后周身蓝光莹莹,冰屑纷飞。
那早已化作白色被霜雪覆盖的披风,更是咔咔作响,在寒风中咧咧抖动。
敖冰全身寒光冷冽,双剑倒提冰雪之上,只听他大喝一声“妖孽,纳命来。”
随即敖冰奔跑如风,在血河之上疾驰而去,凡其双剑所至之处,皆是在顷刻之间化作坚冰。
那血河只感觉自己的身躯被寒冰凝固的越来越多,自己所能调动的力量越来越少。
心中一阵惊怒,只听她发生刺耳的怒鸣,竟是将剩余的血河悉数逆流旋转,如天地间的一道血色龙卷。
随后血河龙卷消散,一道高如山岳的血河女子悄然成型,其双臂舞动,弥散着漆黑灵气,竟是瞬间化作千万支快若闪电的血矛,直插这个令它惊惧不已的白衣人。
然而此刻同样愤怒不已的敖冰,竟是对那万千血矛视而不见。
只见其倒拖着双剑于血河之上疾行而过,白色的坚冰在其脚下迅速成型,随之血河越来越高,敖冰依然步履不停。
万矛来袭,竟是无一血矛能靠近敖冰分毫,皆是在临近之际化作寒冰,随后寒风鼓荡,冰茅消散成冰渣飞舞天地。
而敖冰此时早已沿着血河所化的大如山岳的血影身姿,倒拔而上。
只见其突然一个重踏,整个人双手倒拖着双剑翻滚而上,直射这血影女子头顶。
那血影女子见血矛无济于事,焉能罢休,竟是张开血盆大口自上而下,欲要吞之。
只要这个白衣男子,进了自己的肚内,被血河侵染,它便不再有任何恐惧。
然而那倒提双剑翻滚而上的敖冰,此刻依然是不管不顾,竟是瞬间电射入血河的巨口之下。
那血影女子双眼先是一喜,接着竟是大吃一惊。
那白衣披风冷厉的男子竟是丝毫不受阻碍的从其血河头颅之内破浪而出。
随后只见敖冰身躯舒展,双剑齐天,整个人竟是弯成了铁弓之姿。
只听敖冰悠悠念叨,“天将暮,雪乱舞,霜雪凛凛谁人顾。地沉眠,风肆武,冰寒刺骨畏如虎。”
其音并不如何高亢,也不如何雄壮,甚至算不上大,但是就是这样的悠悠呢喃,却字字入耳的令在场的所有人听的清清楚楚。
那种凌厉刺骨的决绝之意,那种望而生畏的冰冷无情,尽在其中。
话音一落,万籁俱静。
敖冰已然双剑划过血河,透体而出,再次站在了坚冰之上。
天地之间只有一缕悠悠的寒风飘过。
那四散的人群,此时竟是都驻足不前,震惊的回望着这令人吃惊的一幕。
这是何等惊天伟力?
这是何等的蔚为壮观?
那不可一世的血河妖孽,此时竟是满脸惊恐的化作了一樽冰雕屹立与小镇之内,再无声息。
危难就这样的过去了?
一场‘千臂神猿’都没奈何的灾难,就这样被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异乡人解决了?
一场连‘千臂神猿’座上宾的仙师都差点身死道消的灾难,就这样突兀的被阻截了?
这人是仙?是神?
竟有这样的伟力?
一时间伏龙湾的众海盗和岛上的原住民皆是心生敬畏,即使是‘千臂神猿’自己都对这位白衣男子另眼相看。
即便‘千臂神猿’刘爽看的明白,敖冰之所以能战胜这条血河,都归功于其功法特殊,天生于血河相克,并非是其实力远胜自己,他终究不过相当于人间六境的实力,与自己还有差距,但这并不妨碍刘爽的青眼有加。
毕竟在这等危难时刻,不是谁都有勇气站出来面对灾难的,况且这白衣披风男子那一手神乎其技的寒冰神通却是有令‘千臂神猿’刘爽另眼相看的资本。
只见敖冰轻轻对着自己的坚冰一跺脚,整个小镇间盘旋往复的冰河,此刻悉数化成了碎块散落一地。
刘爽拧着眉纵身来到敖冰身旁问道“死了么?”
敖冰再度化成一个有些慵懒的男子,搓着手喝了口气道“不知道。但至少目前,这里安全了。”
刘爽抬头望了一眼不知死活的司徒鸣,一时间头大如斗。
若是司徒鸣谨慎一点,绝不至于眼下这个局面。
此时说不定便可想想法子解决这个祸患。
不过此时这唯一清楚该如何解决祸患的仙师,却是生死不知,一时间令刘爽也举足无措。
别看敖冰刚才大战的时候锋芒毕露,但是刘爽仅凭敖冰的一句话,变断定,这也是个与自己一般的主。
空有一身武力,却并没真正斩灭祸根的能力。
却见刘爽对着大地一跺脚,整个小镇都为之一震,随即厉声喝道,‘知天下’和‘猎天坊’的掌柜,此刻若再不出来相见,别怪本座出手无情。
话音未落多久,两道身影便急匆匆的一路小跑自远方赶来。
只见一位带着黑纱斗笠,一位裹着白色面巾,二人确实均不以真面目示人。
只听一人拱手一礼对着刘爽道“不知刘大人叫小的前来有何贵干。”
刘爽一挥手,对着二人说到“我不管你们两座悬赏殿平日里如何藏头露尾,做何等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是近日这一地的碎冰都给我想办法解决了。我要它死的不能再死。你们还要证明给我看它是死了的。”
这二人一时间听到此言,皆是沉默不语。
刘爽眉梢一挑,质问道“怎么?有难度?‘知天下’不是号称知晓任何情报么?‘猎天坊’不是号称可以完成任何任务么?我此刻就委托你们查清楚此物到底是何物,并给我弄死它。都已经不能动弹了,若是你们还弄不死,我伏龙湾留你们有何用?”
终是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那黑纱斗笠的男子思索半刻说到“刘岛主别生气,我说话直,就开门见山了。这妖物以我的个人见识而论,是一位得道多年的大妖,早已跳出凡六境以外,是一位神魂有成的大妖了。这本就超出了我们‘猎天坊’的能力之外。”
刘爽大怒,伸手虚抓,一把将这黑衣斗笠男子摄到近前,提着领子厉声道“那要你们何用?现在就去死吧。”
说话间左手微抬就要一举震杀此人,以便于杀鸡给猴看,省的那白面巾之人又是搪塞一番。
然而就在此时,敖冰却慵懒的出言道“刘前辈且慢,我有一策,不知可行不可行。”
刘爽此刻终是听到有人能给出建议了,便舒了口气道“你说。”
他还真怕这里无一人能良策,若是如此,他几十年的家业,说不得就此毁于一旦,他焉能不怒极。
只听敖冰说到“‘猎天坊’和‘知天下’我都有耳闻,这些都是红尘俗世内的组织,确实让他们灭杀超出凡境的大妖有些为难他们了,不过若是让他们找些丹药或者大夫前来将那一看见识就不凡的胖前辈救醒,想来他们还是办得到的。而这些冰块我可以保证只要我在一天,他们便不可能在作祟。”
刘爽心中一动,此策确实可行,便见他斜睨着两位藏头露尾的悬赏殿掌柜的说到“听到了么?能办成么?”
那二人此刻皆是向小鸡啄米一样不停的点头,生怕一个反应迟缓,便被这位生性豪放,做事随心的伏龙湾岛主给拧断了脖子。
刘爽这才放下黑色面纱的掌柜,不过其心中已然不痛快,便挥手之间摘掉了黑纱斗笠掌柜的帽子,并且自语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藏头露尾之人到底长何样貌。”
然而下一刻,刘爽直气的大骂“晦气,滚蛋。”
原来那黑纱斗笠男子,竟是个无耳无鼻面部扭曲的秃头之人,令人一看便不寒而栗,再加上此人那形似和尚的光头,一看之下令刘爽大骂不已。
这也无可厚非,敢从事这些天下间暗门子活路的人,无一不是被洗去背景过往之人,尤恐被买家伙卖家盯上。
要知道他们干这一行,决计少不了仇人,一旦落人手里,那便是九死一生之局,不过他们一入门便做好了这等准备,只是怕被波击家人和波及组织。
在外掌权之人,皆是此等作风,这样才能减少组织被掀翻的局面,当然也并非全部如此,每个组织总有这样或那样的办法来维持暗门子生意的安危。
只不过这位黑衣斗笠男子选择了一种更直接的方式而已。
刘爽拍了拍敖冰的肩膀,随后抬脚之间来到了司徒鸣之处,背其司徒鸣就回府去了。
而那损失惨重的伏龙卫,此刻却依然紧守原地,看护冰河碎块现场,严禁任何人靠近。
而此时还在绕路前行的徐长安和陆无双,还不知身后小镇的惊天变局。
他们此刻只关心那少女到底是血河所化,还是有关联之人。
夜已深,寒风悠悠,天地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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