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父母突然离世,她才恍然大悟懂得反思自己,这几年光顾着谈恋爱腻歪,给父母的关心之又少。
单伯尧夫妇才去世的那段时间,她总是哭,脾气也不好,靳瑄陪着她,她就把气撒在他身上,大学的志愿也不填北京了,她要留在青州,还能时常去给父母上坟,似乎这样就能减少内心的愧疚。
最过分的一次,她甚至摔东西踢他打他,怒急攻心了指着他的脸大骂:“都怪你!如果没有你就不会是现在这样!我当初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
他脸色一瞬间苍白如纸,抱着她低声下气地道歉,随便她怎么骂都不肯走。
明明不是他的错,可她当时魔怔了,思维陷入死循环,总觉得只要改变其中的一环,父母就不会死。
如果她15岁时没和他谈恋爱,那么高考后陪她去维也纳的人会是父母,如果她当时没有拒绝单伯尧,他们会跟她一起去欧洲,又或者她就在家里,父母深夜出门时会顾及她一个人在家害怕,等天亮时再走。
又或者,他们只要来她房间坐一会,跟她讲一声,要出门去找你姐姐了,只要避过落石砸下来的那一瞬间,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说到底,她厌恶的还是她自己。
而靳瑄呢?
她从来都不曾讨厌过他。
没有靳瑄,她早死了。
父母刚下葬的那段日子,她老是做噩梦,一闭上眼睛就是车子滚落悬崖的画面,还有单伯尧被河水泡得发胀的脸。
长时间的夜不能寐,有一天莫名其妙喝了单伯尧留下来的半瓶酒,竟然得了个短暂的好觉,从那此后,她就迷上了喝酒。
虽然酒量一直不怎么样,可她是喜欢喝酒的,喝醉了大睡一觉,无梦无忧。
她有段时间喜欢去酒吧街喝酒,图个清净谁也不喊,就一个人去,嫌酒吧里人吵,买几瓶酒拎到河滩边静静地喝,跟个神经病一样,喝得七八分醉了再自己搭车回去。
那个夜晚,她照常喝完了酒要回去,返回路边打车时经过一段窄巷,被几个同样喝多了的混混捂住口鼻往一条岔路里拖,一边说着下流的粗话,她挣脱不开,嘴巴被捂住叫不出来,绝望之时,本该在外地上学的靳瑄却来了。
他两手空空,那群混混个个手里都有家伙,两边拉扯打斗他挂了彩,拉到她的手就跑,她吸了药浑身无力,没跑出去几米就被团团围住。
寡不敌众还要带着一个她,他几乎只有挨打的份,可那几个混混的重点却放在她身上,眼见着一根钢棍迎面朝她的脑袋挥下来,千钧一发之际他推开围堵他的人猛扑过来,替她挨下了那一棍。
靳瑄个子比她高,这本该落在她脑袋上的一棍打到了他的肩颈处,他疼得冒出冷汗,却死死地抱紧她,将她护在自己和墙之间,任由那些人怎样拳打脚踢就是不松手。
她背抵着墙,大半个身体掩藏在他怀里,那些踢打在肉体上的蹦蹦声撕扯着她的心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耳朵里出现了警笛的声音,她就醒了。
单善睁开眼时,一束阳光打在她的眼皮上,她不停地眨眼想抬手挡却没力气,腹部被刺伤的位置不动都疼。
陆敛自椅子上起身,走到窗边拉上一半窗帘挡住照射进来的阳光,自随身的烟盒里掏出根烟打火点着,面容冷淡地站在窗户边一口一口地抽起来。
又当着她的面抽烟,单善欲开口骂人,才察觉喉咙干哑,嗓音嘶哑断断续续地唤他:“混…蛋…水……”
这人陪床做得太不着调,是要渴死她吗。
陆敛暼过去一眼,站立不动,不慌不忙地抽完一根烟才去给她倒水,喂她喝时水还洒到了病服上。
喂她喝过水,他走回窗户边,又点了根烟。
喝了水润喉,她弱弱地骂道:“老混蛋…谁让你抽烟…还有…你这是什么表情……”
惯常的一副死人脸。
“我没死…你不该喜极而泣吗……”
她说死时,他突然蹙眉,目光利箭一样嗖嗖地朝她射过来,语气沉冷:“为了他,你命都不要了?”
她四肢平放仰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头顶的节能灯,沉默几秒后眨了眨眼,问道:“他人呢?”
“没死。”
“……”
她问的是这个意思吗?
不过听到他人没事,单善还是松口气放下心来。
“那个人,为什么…攻击他……”
靳瑄不是那种会跟人结仇的性子。
陆敛站在窗户边抽烟,跟没听到似的不搭理她,一脸冷漠。
见此,她暂不纠结上个问题,虚弱地呻吟:“好饿……”
“想吃肉……想吃大餐……”
“叔叔…哥哥…陆总…善善饿……”
等她吃饱喝足,爬起来就把他的烟缴了。
他依然不做声,似乎忘了指间夹着的烟,静止不动地站立片刻后,忽然摁灭烟头摔门出了病房。
约莫十多分钟后,门被推开,护工提着个食盒进来,一直到她喝完一碗白粥,又喝完一碗海带汤,他都没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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