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安谷自断了一臂,因失血过多,壮热和潮水似的间断发来,一发就是好几日。身子完全起复时已过了一个多月。
身子起复,脸上的病态仍在。
他强匿病态,辞了母亲,亦带着一队人马来了司州。
萧安谷突然到来,曹淮安微微吃惊,目光射在他臂上时,心里有股异样的感觉。
空荡的左袖因兜满了风而急剧膨胀,就像一根石柱子。萧安谷摸上空空如也的左袖,面不改色,反笑着说两句趣语:“曹竖子,吾虽失了一臂,如今非是健全之人,但汝若敢负吾妹,吾会将汝割腹拖肠,碎尸万断。”
曹淮安带甲在司州等了几日,派人潜入相府一探究竟,派去的人未归,顾世陵的死耗传遍了司州。
萧安谷得知此耗,并不觉得欢喜,心中反有怒气,道:“非是吾亲手毁其躯,心甚不甘。吾要斫其棺暴其尸,一解心头愤恨。”
顾世陵死耗才来,徐赤的战书一日三送,书中数四写道三日之后两军来一场生死试战。
收到试战书的第二日,曹淮安派去相府的人慌忙而归,道相府夜半失火,烧得无噍类,并不知萧婵可在府中否。
萧瑜与萧安谷此时才知萧婵知晓了所有事情,如今恐在徐赤生身旁,他们浑身乱抖,臀也坐不安稳,那心中的期望,自然是希望萧婵不在府上。
那小小的期望,在嬛娘出现的那一刻,无情地被打碎。
孑然从相府出来,嬛娘身心两下里是痛上加悲,欲大哭泄悲,又恐误了萧婵所托,忍悲忍痛,昼夜不息赶来曹淮安与萧瑜养兵顿地,人才现形,却被望风将士所拦阻。
到了可庇护性命之地,嬛娘再也忍不住那阵悲痛,双膝投地,扪胸嚎哭:“翁主——”
哭声和着残秋时蝉鸣,入耳极凄楚,让人毛发俱竖。
曹淮安与萧瑜闻哭声而出,见一嬛娘头如蓬葆,杂草间发,面有污垢深渍,眼有盈泪倾出。
嬛娘颜色悲壮,只投地大哭,曹淮安未与她通一语,脸色自渐成青白,两足至踝冰冷同如垂冰,喉咙哽咽不能成语。
萧瑜之状与曹淮安一般无二,毕竟阅历深,很快面色恢复如常,负手问嬛娘:“为何本侯之女不在?”
他面色恢复如常,但手背筋骨起露,指关节吱吱作声。
前日相府刮刮匝匝的火烧声恍然在耳,嬛娘捂住两耳,泣声不止,回道:“翁主酿上一劫,未能从劫中逃出,在相府成了一具粉红骷髅。”
相府起火之地,是徐赤的居处。
起火之地本该是在萧婵寝室,为了给嬛娘多争取一些出城的工夫,萧婵重回徐赤屋内放了火。
丞相居地失火,府中人更加手无足措,哪管有人出府出城去,他们一心要将丞相从熊熊大火里救出,救出来发现气已绝,也只当是被浓烟窒鼻窍咽喉而亡。
萧瑜神魂丧失,心大痛欲哕,明知故问,道:“本侯之女,为何在相府?”
嬛娘慢慢说道:“翁主知江陵事色,仇顾恨己。翁主认为自己是央人货,恐留在凉州牵累曹氏,故而与凉侯绝婚遁去。翁主不敢回荆州,凉侯攻益州,却不敢主动出击,翁主猜测顾氏以自己身份要挟,心生一计,去了丞相府。”
萧婵如何得到玉玺一事,如何使伎俩骗过徐赤这些事儿,根根梢梢,嬛娘都说了一遍。
“翁主本该与老妇一同出城,可翁主所诌身份竟一夜之间被徐赤拆穿。翁主尚不知身份已暴露,被徐赤以刀揕其胸背,血流不止,步履艰难,要老妇独自一人将玉玺送出城,交给凉侯。”
嬛娘取出一个用白帛什袭的包裹,她沾满黄泥黑土的手一层又一层地揭开。
曹淮安目不瞬的盯着嬛娘送来的玉玺,滑如羊脂的玉玺上沾满了血,血色入眼帘,如割如钝的痛打进心髓。
血干涸发黑,嬛娘垢体无创口,不消想这些血都是萧婵的。
玉玺上的血,都是萧婵的。
“你说本少侯之妹,死在了相府了?”
冷不防一道声音从背后传来,萧安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听到“死”的字眼,曹淮安想到绝婚书上那句不日不月与君别,鳞肤上顿生起密密搓搓的寒栗,皂伯分明的眼睛瞬间被万点莹火所障,视物是一片浑浊白茫。
没有人回答萧安谷的问题。
萧瑜八尺身子偏偏倒倒站不住,好似河边芦苇迎风,咽喉里发出了细微的凄凉之响。曹淮安失魂落魄地接过玉玺,眼眶里落下的莹火濯净了血迹斑驳的玉玺。
玉玺无少破损,质理温栗,色泽莹然,如镜可鉴,“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清晰可辨,拿在手中似有千斤之重。
萧安谷细玩玉玺上螭虎的形状,笑道:“妙妙弱媛渐成长,狼豺虎豹皆来扰,只恨碧翁翁不仁,不肯送福分,无意无心,偏要让汝成短世人。”说完他兴发如狂,仰天放声大笑,笑了几声气转不过,猝然昏然倒地,不能复有意识。
曹淮安神魂丧失,捧着玉玺两脚曳曳地行去,行不过几步路,与萧安谷同然,昏然倒地,不能复有意识。
*
徐赤一死,天下尽欢。
曹淮安委贽称臣,把玉玺亲自交给了皇帝薛崇。薛崇皇帝悍拒不收,并自愿让位,道:“朕做了数十年的白板天子,习惯了软弱,得了玉玺也无能治九方。玉玺在卿手中,卿应当承帝位。”
曹淮安冷漠固辞,道:“臣还是喜欢在凉州的日子。”
玉玺拿在手中的那一天起,他每天都在做噩梦。
梦见萧婵倒在血泊之中,梦见萧婵被火光包围,还梦见那日萧婵怒气当头说的话。
她说:“今日终于知道曹淮安为何娶萧婵了,是为了皇位。当初问你想要姑娘还是公子,你回答了姑娘,可是怕生出公子,你就登不上皇位了?”
萧婵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以为他想当皇帝,所以才会让嬛娘把玉玺送到他手中。
曹淮安无奈,他不想当皇帝,他只想与她一双两好地过日子。
薛崇十四岁即位,与曹淮安相差八岁。恒帝很重用曹三飞,常召他进宫议事,有时候曹淮安也会跟着进宫。恒帝对曹淮安赞赏有加,玩笑似的道:“此跨灶之儿,河西侯定当好好培养才是,莫负了天赐之能。”
那时候薛崇想,若往后登帝位之后身旁有他辅佐,定是一桩好事。
曹淮安神情坚定,薛崇自知让位失败,他收下玉玺,把丞相印绶试探性送过去,道:“朕软弱无能,没有臣子相辅,终究有一日天下仍会大乱。不知卿可愿进宫佐朕?”
“好。”曹淮安没有拒绝,欣然受了丞相印绶。
*
天下一宗,皇帝拜曹淮安为丞相,与之共商国是。
萧家还是萧家,只守一个江陵城,把荆州其余郡城的兵权都交还给皇帝。
萧婵片面的把婚一绝,曹淮安与萧氏也断开了千百日的姻戚关系。
你当你的丞相,我守我的江陵,两不相欠,互不相干。
萧安谷一再强调萧婵没有回煞,所以一定好好的活着,就是心性顽皮,喜欢与人玩扎朦,过不多时玩累了就会出现。
他还说:“小姑娘望岁能言,早慧同庚齿的姑娘,怎会被困在大火之中呢。”
萧安谷失了一臂,从不有沮丧之意。听左桓说了一些萧婵初次逃跑的事情,立刻与他成了香火兄弟,笑嘻嘻的说道:“这小子与茑茑有缘,与茑茑有缘既是与我萧安谷有缘,不如就拜为兄弟吧。”
话是笑着说的,可仔细听,说出萧婵的乳名时声音是颤涩无力的,话说完之后,眼眶里有些涩红。
萧安谷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一思萧婵才往后都在泉下的光景,他且心惋鼻酸。
有人问他何时成婚,萧安谷只是摇首一道:“唉,等茑茑回来就成婚。她脾气差,吃不到我的喜酒,会生气的。”
萧婵的真正身份没有公布于众,徐赤之死让众人都忘了谶语一事,她还是萧瑜的掌上珠,亦是曹淮安爱如珍宝的女子。
曹淮安当了丞相后,把自己占据的州郡都一一瓜分。
并州的兵权给了叔父曹楼;幽州多有边郡,边郡易生祸乱,需要杀敌斫轮老手的霍戟来守;冀州资源丰富,疆域光大,这州牧之职非忠直敢言的孟魑莫属……
总之除了凉州,北方其余州郡,在权衡利益之下都瓜分给了自己的帐前将军。
金碧辉煌的相府和江陵的渚宫一样,都被烧成了灰烬,不同的是萧婵也随着这场火变成了灰烬,连骸骨也不留全。
相府里满地的骸骨,曹淮安一眼就找到了萧婵的骸骨。
那零零落落的骸骨旁,放着一枚厌胜钱。
厌胜钱被火烧得发黑,用清水洗上一通,上面刻着的符纂能分辨一二。上面有一只兔子,还有“绸缪束薪,三星在天”八个字。
萧婵无血无肉的几块骸骨,被萧安谷卷怀带回了江陵,曹淮安碰都没有碰上。
留给曹淮安的东西作为念想的东西,有那块悄然自碎的玉佩,一件她亲劳玉手洗濯的衣裳,一封断纸余墨的绝婚书,还有一座曾经有她生活痕迹的姑臧城。
曹淮安愿意当丞相,是想借着丞相的身份随时去江陵,因为萧婵的骸骨都在这儿。
想念萧婵得紧时,他且颜甲行事,道是奉皇帝之命来巡视江陵,实则是带着餚觞到萧婵墓地待上一日一夜。
曹淮安一年来江陵巡视四回,每隔三月一回,一待就是七八日,日日都宿在墓地。萧氏父子对他待搭不理,只求他别忽然死在墓地里。
周老先生得知萧婵恶耗之后倒塌不起,他身子缩似僵蚕,每日痛切切地说道:“老夫有罪,老夫有罪。”
一句老夫有罪从严冬喊到开春才止。
曹淮安很少回姑臧城,没有佳人相待的姑臧只会倍增感触感伤。
他不回姑臧,顾反总穿着萧婵亲手洗濯的衣裳,从春穿到冬,从冬穿到春,一穿就是三年,除了进宫或是上朝堂不穿,暇时都穿在身上。
穿了自己洗,从不借他人之手。
本是崭新的衣裳,被他穿成了千补百衲衣裳,被他洗成了边角暍色的衣裳,穿在八尺长的身上变得又窄又短,十分有碍观瞻。
曹淮安不许有人说这一件衣服哪一点不好,背后也不许,曾经有几个嘴碎侍女道了一句衣裳的不是,就被他赏了好几个背花。
回黄转绿三个来回,萧婵也去了千来日。
曹淮安没有续鸾胶,他失去了珍藏的异宝,白天黑夜里都妄想异宝有一日会自己回来。
不续鸾胶就无子可承宗枝,梁氏和周氏从不逼他,他对萧婵一片痴情谁都看得出来,大家都心照不宣,搁置不提。
只有叔父曹楼前些时日路过司州,特意提起了这件事情。
曹楼看他形单影只,镜前无佳人,膝下凄凉,微微劝道:“中馈无人,总亏不好,让晚菀嫁过来……”
“叔父,侄儿已有妻了。”曹淮安不悦的打住了曹楼要说的话,“她脾气很差劲,容易不高兴,她不高兴,侄儿也会不高兴。叔父往后不要说这种话了。”
屈指算算,萧婵都死了三年了,曹淮安满心都是她,从未恩移情变。曹晚菀就算等一辈子,等成一具红粉骷髅也不会有结果。
曹楼了然于中,直言知道,讪讪离去。
周晚菀的父亲去世之后,母亲关氏改蘸,嫁给了他的叔父。据说曹楼与关氏早有眉目之情。关氏自觉门不当对,也不愿嫁给曹楼为下妻,听从父母之言嫁给了一个儒生,生了一儿一女。
兜兜转转,这个儒生竟成了曹三飞的别驾从事。
曹楼对关氏深情不灭,待她夫主一委世,急忙占为己有,也不嫌那对儿女,惜若息子息女。
对于周晚菀,曹淮安从来就没正眼看过她,就算没有萧婵也不可能会娶她。
周晚菀心并不良善,脾气坏得惹人厌烦,不像萧婵嘴苦心甜,坏的可爱。与其说她脾气坏,不如说她爱扯娇,剌破一点皮肉都要想尽方法挤出几滴眼泪扯娇求宽慰,不好好酝酿几句话还会动真格生气。
曹淮安心方注想,眼眶骤然一酸,险些又落出几滴男儿泪来。
他的婵儿可怕疼了,那么锋利的刀陷进肉里好几寸,该有多疼啊,她可是剌破一点皮肉都要喊疼的人。
……
在曹淮安与其余肱骨老臣的辅佐之下,薛崇也算有尧舜之得,有禹汤之道。三年下来,王室安定无乱,朝堂光风霁月,九州太平无尘。
于是九州上上下下,无不感戴这位曹丞相,都说:“丞相在,有明君。君明臣忠,国无忧,海无波。”
得知曹丞相身旁无小星无妖姬,他们又说:“丞相风调雅都,与莲一般无二。”
面对这些逾恒的褒奖,曹淮安泊然无感,就这般无欲无求的辅佐薛崇。
一直到了第四年开春时,曹淮安忽觉甚病,每到赤兔西沉,东方月上时,头疼似裂。吕舟来凭脉,道:“丞相无大碍,只是偶感风寒,加上时复疲倦,出去散散心,病即瘥。”
吕舟一直随着他,如今是相府里的医匠。
没有萧婵这个弱质女子在,吕舟一年到头都十分空闲。可为医者两脚定不住,他贵为相府的医匠,总会去出府去给平民百姓察病,和个铃医差不多。
薛崇得知曹淮安得疾,心里比任何人都着急,不许他舁疾上朝,大大方方的给他半个月的休养生息的时日。
扬州尤氏进贡了一批肥美可爱,可供吃食的鱼,薛崇特选了最肥美的几只给曹淮安送过去,说是鱼肉补身。
曹淮安看到这些肥美的鱼,想起当年萧婵矜夸扬州的鱼脍如何鲜美,如何美味钻腮,要他一定去扬州尝一回。
薛崇给了半个月的休养时日,他也是个两脚定不住的,次日骑马往扬州去。
曹淮安是感了风寒的人,他骑着马兜头迎风,飞也似的到了扬州。初到扬州,病势加重,先在馆驿里丝丝两气地躺了整整三日。
到了第四日身子才和胜,曹淮安穿起那件破烂不堪的衣裳,懒洋洋地走出馆驿,将扬州开春宜人的风光轮眼看。
下了一夜的廉纤春雨,地上积成的水渍微微濡足,粉白黛绿塞满道路,红馆秦楼里,烟花粉黛浅斟低唱,歌声好比一串珠,道旁的柳树,慢慢滴着雨露。
曹淮安从馆驿出来,沿着画桥寻花折柳地走溜儿,下了画桥,落落寡合地绕柳来往,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女子嬉笑之音,笑音清脆,隐隐似黄莺出谷。笑音句引他往前走,曹淮安脚下东抄西转地来到池塘边。
池塘里飘着许多绿沁沁的荷钱,中央有一只画舫船,篷窗挂着月品的纱帘,纱帘晃时,隐约看到里头有一道雅都的女子侧影。
女子倦眼微开,放出一道细剪的层波。
岸边的树上停凝的两只红点颏忽然振翅啁啾,船上的女子趁着树上的鸟声,亦呶声呶气地唱起俚曲:“翩跹蝶儿慢些飞,乖孙在后苦苦追”
耳满鼻满的俚曲,轻脱如群燕的歌声,曹淮安听的眼热耳跳。
等女子一曲唱讫,船已傍岸,珠帘掀起,从一阵淡淡的脂粉香气中,走出一个打扮地滴粉搓酥的女子。
她衣着是浓淡相间的颜色,粉题上点着一点鸦黄,高挽的绿云上不饰珠钗,只松波波地插着一根红漆竹箸。
女子右手持扇遮粉面,左手拿着一根吃了一半的五月先儿,下了船之后,腰儿迎风杨柳的似的,悠悠离去。
曹淮安揿不定,委缀其后,两眼盯着鬓儿底下那前后不停摇晃的珠坠。
走没几步路,女子稍住三寸金莲,慢慢猥过身,撤去遮住粉面的扇儿。她瓠犀半露,莲靥生潮,盈盈一笑问:“曹丞相为何如浮浪子弟般,委缀本姑娘呢?”
那张出落得花玉精神的脸闯入眼帘,曹淮安眼睛一湿,哑然道:“汝在扬州优游岁月,丢下吾一人在宫里度日如年。当真是没心没肺,为什么活着,却要藏形。”
颜睽三年有余,他煎心度着日子,就如布袋里老鸦,而她倒好,在扬州游船中快活地唱着小曲儿。
女子含羞带愧地笑了笑,雀儿投怀似地跑进他怀里,岔开话,撒痴撒娇地说:“曹丞相为何偷嫩,瘦眉窄骨的,好让本姑娘喜欢,喜欢到想与丞相刁风拐月。”
“滚!”曹淮安嗤笑一声,推开怀里的女子,掉臂离去。
女子被吼了一声也不生气,劈脚跟曹淮安,在背后戏褰他衣。她两腮带着芬芳,娇滴滴说道:“本姑娘不甘独宿多年,船上绣茵锦褥样样齐备,今日就在船上成舟中相乐罢。”
曹淮安转过身,冷然道:“本相遘疾,恐行病姑娘。”
“正巧,”女子捏起嗓子,下死劲儿一阵乱咳,倒进曹淮安怀中,继续说,“本姑娘亦遘疾,浑身绵绵无力,想摄丞相之精气起复身躯。”
那一双施了豆蔻的手,在身上胡乱摸起来,含着秋水的眸子放着媚波以导淫。
有柔香入脑,曹淮安左边地为之一胀,俯身张嘴,吻上阔别三年的红唇。口脂吃净,他横抱起女子,三脚两步地往船的方向走去,且走且恶狠狠的说道:“萧婵,今日不把你肏哭,我就不姓曹。”
谢谢谢谢谢
今天终于正文大结局啦
时间不足,很多地方略写了,到时候都会放在番外来详细写~
考完试就开始写番外。
1月10日开始写,预计八章或者不止,写完番外书籍就开始下架。
番外=《我眠君且归》第二部,我应该还可肝好几万字。
能坚持写下来我先夸一下自己
最后谢谢一直追下来的读者 更多小说尽在肉书屋 гΘùsんùЩひ.χγ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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