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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美食家
    美人如花,笑不笑都倾城,美人似玉,抱不抱都倾心,秀色可餐,饭菜吃到嘴里,其味愈来愈香。美食,男人们吃得愉快,美人,男人们看得爽心,美言,男人们听得悦耳,美梦,男人们做得舒服。

    乡村女人做饭,讲究食材和刀法的不多,她们喂猪,猪草混青菜,剁得细细碎碎,大锅煮杂烩,搅得稀巴烂,给人吃的饭菜,也是依样画葫芦,不是牛屎燕窝一起炖,就是一个鸡蛋几碗汤,要么肉见血,鱼闻腥,粉丝像钢筋,咬不动来咽不下,牙齿还在算幸运,要么土豆丝比门槌粗,一个薯粉坨装一碗,大得吓人无从下嘴,要么豆腐忘记放盐,咸菜又不忘放盐,鱼虾舍不得姜蒜辣椒,青菜却舍得淋芝麻油。

    譬如马惠兰做菜,就什么伙食都不讲究,什么时候都不花心思。别家主妇的厨艺啥样,肖琳只听她们的老公说过,“面对猪食,停筷罢食”,可马惠兰做饭的情景,她是亲眼所见,每天一个菜,一次煮一锅,早餐是它,中餐是它,晚餐还是它,今天没吃完,明天继续吃。

    某日,肖琳目睹马惠兰煮肉,肉不切断,整块厚鼓鼓,整条长拉拉,扔进高压锅,添半锅水,合上盖,端煤球炉上大火煮,自己去看电视。一刻钟,高压筏旋转出气,吱吱叫个不停,肖琳替她将炉门关上,让肉小火慢炖。又一刻钟,马惠兰过来,嘴里嘀咕着,奇怪是谁关了炉门,便把炉门打开,却将高压锅端下,拿到水龙头下去冲冷水。待锅体稍冷,开盖,再端上煤球炉,用筷子插肉,并挑起,小跑进卧室,母子几个围着砧板头,切一片,用指头拈起,张嘴吃一片,连酱醋味精都节省了,连碗筷都不用洗了。

    母子几个在房内吃得过瘾,马惠兰彻底忘了,肉汤还在煤球炉上沸腾。直到肖琳闻到焦糊味,伸头往厨房一瞄,看见高压锅内大火腾腾,上面黑烟滚滚,必是汤煎干,油烧着了。肖琳大喊大叫起来,马惠兰闻声出来,勺瓢冷水要往锅里倒。肖琳大叫不可以,恐怕要炸锅,抄起破棉袄,教她先盖上灭火。盖上破棉袄,马惠兰用湿毛巾包住锅柄,慢慢端离煤球炉。刚端开,只听“乒乓”一声响,锅掉地上,原来塑料锅柄已被烤得变形裂开,根本端不稳当。

    谢河畈流传一个笑话。年饭,讲究要鱼,图个吉利,求个瑞兆,年年有鱼(余)嘛,积善人家有鱼(余)庆嘛,最好是红鲤鱼,图个开门红,求个天天红,月月火,今年红红火火嘛。腊月二十八,鱼贩子运一车活鱼来卖,有鲫鱼,有鲢鱼,有武昌鱼,有鲤鱼,有红鲤鱼。

    马惠兰想买雌鲤鱼,可她分不清雌雄,挑来拣去,拿不准,便指着一条大肚子的问:师傅,这是男鱼,还是女鱼?

    鱼畈子乐了:悟空,你是要男鱼,还是要女鱼?

    肖琳说:七嫂,你指的,这条就是母鱼,大肚子里装满鱼籽呢。

    马惠兰说:母亲鱼,有鱼籽。父亲鱼,有什么?

    鱼畈子笑喷了:男人有什么,是女人没有的,男鱼就有什么,是女鱼没有的。

    旁边有人道:人有人精,鱼有鱼精呗。鲤鱼,就是鲤鱼精嘛!

    马惠兰说:我记得有部电影,叫《追鱼》,讲到鲤鱼精变化成女人,要嫁人。

    鱼贩子说:那是母亲鱼。通天河里还有条父亲鱼,要吃童男童女,还要吃唐僧肉,想长生不老哪!

    马惠兰说:师傅莫怕,老孙来也!妖怪,哪里逃?吃俺一棒!

    肖琳说:七嫂,别多嘴,落人耻笑!快买鱼,快回家!

    鱼贩子说:我告诉你,女鱼有鱼籽,男鱼有鱼白。为什么是鱼白呢?因为*是白色的。你怀里抱着娃娃,这个嘛,你应该懂的啦!

    肖琳拉了马惠兰就走,鱼也不买了。

    鱼不辩雌雄,肉不识软硬,菜不分鲜蔫,马惠兰做饭,如此不细心,不重视,这般图简便,讨轻松,烹饪水平可想而知,不吃生米,不咬生菜,就是圆满完成任务。肖琳说一次改一次,教一回学一回,仿得厨师模样,学不到心灵手巧,下次恢复旧时样。谢英忍不住长吁短叹,“教得乖一时乖,生得乖一世乖”。

    再者,饭菜人人会做,各有巧妙不同,每人各有拿手菜。况且尝新厌旧,是人口腹之欲的常态,贪各式各样的美味之食,就算再好的美食,天天吃也有腻味的时候,便想时不时改换口味,不为充饥,只为解馋。

    在外闯过江湖的,手上有闲钱的,吃遍天南地北的,尝遍山珍海味的,这些乡村美食家,对农妇不入流的厨艺,越来越难以忍受。乡村无饭店,无酒楼,城里的宾馆,酒店,一则来去不方便,二则价格上涨,偶一为之尚可,以饭店为家则消费不起,三则大众化,粗制滥造,沦为流水席。

    肖琳为人不错,手艺不差,家常菜能做出特色,地方菜能做出精品,一吃念念不忘,再吃恋恋不舍,三番四次则上瘾。隔三岔五,他们就找个由头,凑钱买菜,拎到肖琳家来,央求她露一手,帮帮忙,加加工。

    他们聚餐“打牙祭”,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嬉戏打闹,猜拳拼酒,快活似神仙。

    肖琳提供付费服务,拿红包,拿赏钱,拿小费,乐不可支,亦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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