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领着体型巨大的罴兕沿着霜天城的街道走一圈下来，封霄云感受到沿途无数的瞩目。有的目光充满害怕，有的则是感到好奇，少部分居然大胆地想要走过来摸摸这头凶恶巨壮的罴兕。

    罴兕虽然对封霄云毕恭毕敬，但那只是对强者的臣服，它的本质仍是一头凶兽而且是强大的王兽，而不是家养的小猫。对那些胆敢向自己伸出手的狂徒，罴兕立即出尖牙利爪，发出威胁的低吼。

    封霄云自然是看不惯的，抬手一巴掌把强壮的罴兕打的呜鸣一声，“装什么横！吓唬谁呢？老实点！让那小妖摸你一把怎么了，又不掉块肉。”几名年幼的小妖快快乐乐蹦跶到巨大的罴兕身边，伸手摸它厚厚的毛皮，软绵绵的肚子。

    可怜的罴兕，昨天还是无限山里风光无限的王兽，今天就要在街上任由小儿捉弄。

    绕城转了一圈儿正好来到一家栈门前，封霄云对罴兕道：“自己家去，我要开门了。”

    谁知罴兕竟然赖着不走，趴在地上双爪抱头，摆出一副任你打我就是不走的模样。

    封霄云本待要打，看到它这副模样，气得笑了出来，想想反正今天肯定又是一个人也没有，它在门口妨碍不了什么，吓唬道：“老老实实蹲在门口，哪儿也不许去，不许惹是生非给我添乱！不然我拔你一层皮！”

    罴兕忙不迭点点硕大的脑袋，老老实实蹲在了门口。

    易行路老爷子早早来到栈喝茶，端着一把小泥壶美滋滋喝一口，看到门口这头凶神恶煞般的罴兕，差点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小子，你从哪儿弄来这么一头凶物？怎么，打算要用它当镇山兽？这兽太凶，不吉利！”易行路老爷子瞪着眼睛说道，好不容易咽下去那口茶水没喷出来，呛得老爷子嗓子眼儿难受。

    “它非要跟着我走。”封霄云给自己辩白一句。

    “我的个天！”随后来的匡半仙被吓得一跳，当场叫了出来，“你小子养啥不好，居然要养这么个玩意儿。哪天它发了兽性，你这栈眨眼就毁了。”

    “老神仙多虑。”封霄云说着话，单手轻轻一抬把罴兕举了起来。

    “你，你还是人么……算我多嘴。”匡半仙再无话可说。

    因为这头巨大的罴兕到来，一家栈里的人们多了些乐趣。就连向来冷若霜雪的凌仙子，都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了它好几眼。雪霜仙子虽然冷冰冰的，毕竟是个美人。大概高智慧的王兽审美已经向着更高一层的真人看齐，竟然对着雪霜仙子嘶哑咧嘴来了个吓煞人的笑容。

    司马灭情则有些过分，提起剑来就想砍下罴兕的四肢让后厨张凡给清蒸了。

    要不是封霄云眼疾手快拦住他，可怜的罴兕从此就要真的变成个大肉球。

    罴兕心里也是委屈，它凭借本能觉察到无限山里将有灾难发生，为了活命提前躲避来到想象中较为安全的霜天城，谁知这霜天城里的人，一个比一个可怕。城里好可怕，我想回山。

    冷清的一家栈今天因为这头罴兕的到来，变得格外热闹。易行路和匡半仙两个老人家对这头王兽级别的罴兕格外感兴趣，不停指指点点低声讨论着。

    一个浑身血淋淋的真人这时突然出现在一家栈门口。罴兕鼻子异常灵敏，闻到血腥味儿立即大声咆哮示警。

    封霄云来到栈外，发觉这真人已经奄奄一息。没有救人，封霄云身形一晃直扑拐角暗巷。

    暗巷中隐藏追杀至此的影子反应过来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封霄云抬手制住这个黑衣人，刚想问话，发觉他已经口吐白沫，双眼翻白。

    “竟然服毒自尽？”封霄云没想到这尾随追杀的刺竟然如此决绝，“不对劲！”旋云风暴无端现出，迅速将附近的真气全部吞噬干净。

    手中刺的身体中不断膨胀的真气立即被抑制下去，真气被抽干之后，这名刺的躯体迅速变得干瘪，如同一个漏光了水的皮囊一般。

    封霄云抬起头，几个影子迅速消失在了天空中。“逃得到快，哼！”冷哼一声，封霄云见他们已经逃出霜天城，也未再追杀。

    将死去的真人和刺尸体一齐带回栈，封霄云请见多识广的易老爷子辨认，看看这死去的真人是哪门哪派的，也好派人去通知一声。

    易老爷子看了看，低声道：“去后厨把张凡叫出来，这是他的同门。”

    至于那名原本要爆体自尽的刺，易老爷子也未能辨认出来，只说刺所修的秘术十分奇怪，是一种只在传闻中出现过的魔功，“天魔升仙功”。

    “天启圣教？”封霄云立即说出一个名字。

    “你居然知道天启圣教？那可是万年前的旧事，如今世人记得这个名字的已经寥寥无几。”易行路老爷子有些吃惊。

    封霄云没多解释，因为那是师父在说闲事的时候，随口提的。

    伸手在死去的真人衣服上细致检查一番，封霄云从他衣服的夹缝里摸出一封血书。

    看到张凡来了，封霄云抬手将血书递给他。

    颤抖着手，张凡连续开了几次，才将这份被血浆黏在一起的血书完全展开来。这是一封他师父天不错临死前拼命写下来的绝笔信，送信的这位，是他的师兄，道号“赌神”的都叔光。

    原来那刑堂长老暗中修炼魔功的事情败露之后，回去就被大青山掌门锁在地牢，准备择日处死以儆效尤。

    谁知大青山这样做给自己惹来了灭门之祸。刑堂长老暗中投靠的那支魔门势力为保住秘密不被泄露，趁夜突然杀上大青山，不但将刑堂长老当场杀死灭口，更动手屠灭大青山满门。

    原来这几年大青山上下早已被那魔门渗透的千疮百孔，魔门杀到时，那些内奸纷纷露出本来面目，反身杀向昔日的同门手足。

    被偷袭失了先机，门内又有内奸里应外合，大青山兵败如山倒，瞬间崩溃。

    延绵上千年的大青山就这样亡了。临死前大青山七脉长老之一的天不错想起自己有一名不肖弟子躲在霜天城，咬破手指写下一份血书，拼死杀开一条路，护送仅余的弟子都叔光赶往霜天城送信，要张凡一定查清那些魔徒的来历，为师门报仇血恨。

    血书上只有短短十几个字，张凡却看了许久，许久。

    “东家……我师门被灭，恕我不能再信守一年之诺。”张凡抬起头看向封霄云，眼里不知何时已经布满赤红的血色。

    “你要报仇？可以。不过以你现在的实力，恐怕有些困难。”封霄云没有强留张凡。师门被灭，大仇不共戴天，封霄云知道张凡此时此刻的心情。

    张凡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攥住了手中漆黑的短棍。

    封霄云看他心意已决，也不再多劝什么。

    “任何时候，我这家栈都给你留着位置。不管你的仇家是谁，只要你来，我就保你平安。”封霄云道。平常的语气里含着一份郑重的承诺。

    张凡点点头，转身回去收拾几件行李，回到栈厅堂向封霄云拱手道别，准备北上返回已经不复存在的师门。

    “带上这些丹药，以防不测。不必言谢，这是你几月以来的薪俸。”封霄云递给张凡一个不小的包袱，里面林林总总有几十瓶各类丹药。

    张凡紧抿着嘴唇接过这些丹药，毅然迈步走出一家栈大门，拱手与栈里的诸位道别，转身踏上漫漫复仇之路。

    秋风萧瑟，一路为张凡送行。

    张凡走后，觉察到旋云风暴的易成仙以为出了事情，匆匆赶到栈。

    看到张凡已经走了，易成仙还惊了一下。

    易老爷子三言两语对徒弟说明事情，师徒俩一齐目送张凡离去。

    看着张凡消失在远方的消瘦背影，易行路老爷子叹气道：“大乱将起，必有魔孽作乱以为先兆。而今世风日下，人心危危，皆是大乱之兆。”

    易成仙年轻，其实有些不大信这些，但他知道师父早已精通天命易数，绝不会信口开河。这时候，易成仙想起血丹那件事，心里猛地一紧，意识到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乱象，恐怕没那么简单。

    易行路老爷子头都不用转，就知道徒弟心里在想什么，伸手一指匡半仙，道：“你当他真的愿意住在这霜天城？不过是在避死而已。这老儿恐怕早已算出将来天下大乱，此处是唯一安居之所，早早来先占个位置。”

    易成仙闻言，哑然失笑。在生死大难面前，纵然逍遥自在如半仙又如何，还不是得老老实实找个地方躲起来。

    想到此处，易成仙没来由感慨道：“看来，唯有成就金仙，才能永得逍遥自在。”

    “金仙逍遥自在？呵呵，若是神仙寿命无限，世上那些惊才绝艳的创派老祖，生而知之的幼年天才，又是从哪里来的？”易行路老爷子似乎对修真界人人梦寐以求的“成仙得道”根本不屑一顾。

    “师父，你的意思是？”易成仙闻言，想到一种他之前从未想过的可能。

    易行路老爷子伸手向上一指，“一半是天命到头了，投胎来人间再修。另一半，是干脆就没修的成，转世接着修。”

    “啊！”易成仙大惊，被师父随口一句揭开的成仙真相给震得不知所措。

    “师父，那这成仙得道，还有何意义？”易成仙慌忙问道。

    “呵呵……”易行路老爷子不再回答，背着手走进栈内。

    易成仙急忙追了上去，非要问个明白不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