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穿着一身简单而不简陋的布衣,修剪合身,颜色灰暗,中年面孔,鬓角略有些白发。
起先走在山道上的时候,脸色还略微有些严肃,直至看见山门前的刘元两人时,才转变为了惊讶。
略一停顿之后,就继续向山顶行去,虽然心里好奇且警惕着,但依旧没有改变自己此行的方向。
当然,其中之一的原因,也有山巅那两人较为年轻,姿容上佳,尤其是那姑娘生的清丽,明显是初出茅庐的两位侠士。
换句通俗点的话说,那就是看上就不像是坏人,所以警惕归警惕,中年男子也没有太过担心。
既然能确定不是山贼劫匪,哪儿又来的无缘无故的恨意不是。
而比起这位中年男子来说,刘元两人更是震惊诧异,似是没有料到,怎的好巧不巧的这个时候会来人。
按理来说,来外人刘元是应该开心的,可眼前这人也明显不是自己的父亲。
唔,而且那位真一大师刚走,紧跟着这中年男子就上山了,大师下山的时候或许是见过此人的,但既然大师都没说什么,此时两人自也没有阻拦的道理。
待那人彻底走到山头上时,男子才疑惑的诧异的开口道:“不知两位是路过来此凭吊的,还是与佛门有关系?”
中年男子问出口的话语,算是比较直接的了,恐是时间紧迫的关系,没那么多闲工夫绕弯子。
若说是因为缅怀,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来佛门大山走上一圈,倒也算是有可能的,也因此男子还是偏向于前者。
谁知刘元思虑一番,点了点头才道:“二者,兼而有之吧。”
这个回答虽然让来着有些诧异,却也有了几分开心,既然是与佛门有些联系的,那难不成?这个乱世之中,佛门也要复出了吗?
心里这般思索着,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
又道:“哦?那能让在下进去吗?佛门还有别的弟子存在吗?鄙人孙宜来佛门求取一样东西。”
说完,眼神真挚的看着刘元,双手抱拳在身前。
就在这个名字出口的那一瞬间,刘元眼神一亮,姓孙!来人竟然姓孙!不过没急着直接问,而是让开一条通道,道:“行,兄台先进来再说吧。”
“好。”孙宜点了点头,撩起前袍,迈步就上了最后几道台阶。
等三人进了门内之后,孙宜看着眼前这荒凉破败的一切,神色间也是多了几分唏嘘。
他不是佛门信徒,但也在当初佛门香火最为鼎盛的时候,来过山巅拜访过的,见过那一时盛况,在看眼下的残垣断壁,巨大的反差之下,难免长叹息一声。
“就这吧。”刘元随意挑了一间屋子,推开门后说道,跟着就率先走了进去。
三个人分别落座,孙宜眼神才露出一丝奇怪,双目看着刘元开口问道:“整个佛门只有你与她两人吗?”
如此大的一片山头,未免也太安静了一些。
“暂时是这样的,就在你来之前,倒是还有一位,不过现在不在山头了,怎么,兄台上山的时候没见着吗?”刘元意有所指的问道。
“不曾见过旁人。”想也不想的孙宜摇头就说道,“当然,也可能是我专心上山,没有注意旁物的原因。”
“恩。”刘元淡淡的点了点头,也不过是随口一问,显然就在他听到来人的名字之后,他的主要心思不在这儿了。
直接切入主题,道:“不知孙兄,想要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一时间孙宜竟有了几分迟疑,毕竟眼前这两位还摸不清楚来路,谁知道是什么人。
不过很快他便有了决定,反正是说了也没什么损失。
权且当是试一试吧,再加上时间真是耽搁不得了,所以一咬牙也就开口说道:“不知二位可听说过,佛门有一门能重塑经脉的无上武学?”
说出这个话,就连孙宜自己都没有抱多少期望,甚至他都怀疑,就这两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可能压根都没有听说过这么武功,更别说提供信息了。
结果紧跟着的一声惊呼,险些吓的孙宜从椅子上弹起来,只听刘元双目圆瞪,道:“是你!果然。”
吓了孙宜一跳,身子稍稍往后撤了一些,随时准备逃走,嘴上却是问道:“什么是我?”
“孙兄可是一位大夫?”刘元凝神看着对方道,眼神里有着浓到化不开的喜意,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你为何这般问?”孙宜心里一紧,脸上的神情明显变得警惕了几分。
然而刘元不答,只是再问:“可是还带着一个病人,最近在研究一种关于重塑经脉的药方?”
说到这儿,孙宜再也无法淡定,直接站起身来,双手一摆,神色冷冷的道:“我还有事,便不多加打扰了,告辞。”说罢转身直接离去,而且脚步匆匆。
眼看对方要走,刘元眼神闪烁着纠结,没有立即起身阻拦,而裴蛟却是眼神问询的看着刘元。
再不作出决定,对方可就真走了。
看着对方往前又走了三步,刘元总算是有了决定,出声唤道:“烦请孙先生稍候。”
只不过听着刘元这话,那孙宜非但没有稍候,脚步还又快了几分,蹬蹬蹬的就走出了屋门。
可惜,在裴蛟与刘元眼前,孙宜一个不会丝毫武功的人,哪里又能走的掉。
只见一个闪身,刘元便已经出现在了孙宜眼前,脸上带着笑容,缓缓开口道:“呵呵,东西还未找到,孙兄不急着走嘛。”
话语说的客气,但瞧那身子站在那儿一步不动的模样,显然没有要让道的意思。
“怎的?你还想强留我不成?光天化日之下,没有王法了吗?”孙宜双手背在身后,刚稍显底气的说了两句,心里就又后悔了。
现在这样的世道,可不就是没有王法了嘛。
类似眼下这样的情况,是顺着对方来还好,不该激怒对方的,稍不注意惹恼了对方,可能小命就没了。
既然心里已经有了分的确定,刘元也干脆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不是坏人,我与你手里那位病人,实乃是有莫大的渊源”
一番说辞之后,说了好半天,刘元总算是稍稍打消了对方的疑虑,放下心来。
而说的最关键的一句话,还是‘你看我就不觉得有几分眼熟吗?”。
“刘兄速速随我下山吧。”孙宜拱手赶紧说道,眼下的情况紧急,实是没法再过多的解释了。
也就只有等路上的时候,再详细说说情况。
既然有了目标,刘元自然不会再在这山头死待着不动,总不能真把那位胖和尚的话,当成了佛旨,从而哪儿也不去了。
简单的商谈了几句话,还是决定由裴蛟继续留在这里,而刘元跟着孙宜离开,去山下看看情况。
目送着刘元两人下山而去,至此山巅就只剩下了裴蛟一人,从内心来说,裴蛟当然是希望刘元能顺利的找到其父亲的。
但到时候和刘元的父亲见面,我应该叫什么才是呢,伯父?向来古灵精怪,鬼点子极多的裴蛟,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至觉得脑子里晕晕乎乎的,渐渐出神。
一路下山而去,刘元都半是带着孙宜的,就在下山的路上他才得知,原来孙宜其实并不是什么大夫,或者说事先猜测的游方郎中。
只是一个药师,但这个药师却是了不得了,传承了得,祖祖辈辈都是研究药理药性的。
其家中编纂的一些医书,就连现在的圣手宗都还在采纳并且使用,只是包括刘元和账房先生在内,对这些都不甚了解,一时间才没有响起罢了。
下山的速度极快,跑的孙宜都快要将胃里的东西吐出来了,可知刘元的心情是有多么急切。
等到了山脚下之后,直接翻身上驴,将孙宜拉到了自己背后,刘窜风长嘶一声就窜了出去。
四蹄在黄土道上奔腾,扬起无尽尘土,真个好似狂风过境一般,风中只听见孙宜的声音在喊道:“过了过了,右边右边,前边那小村镇就是了。”
足足又跑了又一刻钟的时间,两人才在一处村镇停了下来,然而停下来的那一刻,两人都皱起了眉头。
只见身前的小村寂静无声,只不过时不时的能听见两声犬吠罢了,显得诡异的寂静。
“不应该,我离开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孙宜已经站在了地上,看着不远处的情况,嘴里喃喃着,又喊了起来:“小李,狗剩!”
声音越来越大,直至高声呼喊起来。
将刘窜风停在了村镇前,刘元也跟在其身后走了进去。
大约是一个多月以前,孙宜带着刘元的父亲刘关张,来到了这处小镇,也正如刘元所料想的那样,他爹已经有了神智模糊的情况,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好在即使其神志不清的时候,也不会惹出大的乱子。
只是显得有些傻和失魂,不像那些入了魔的人,会乱造杀戮,大抵上与一个喝醉的人差不多。
但心里一直有着一个执念,就是想要治好刘元的天生绝脉,也因此一直惦念着佛门那本凝静心经。
而在长期的治疗中,孙宜也发现了,恐怕只有找到这本秘籍,将其交到刘关张的手中,才能使他的病情稍微有所好转,这是现在他能想到的唯一突破口。
可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线索,甚至还找到了疑似刘关张儿子的人,眼下的小镇却成了这般模样。
进镇子之后,刘元就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小心认真的打量着四处的情况,很快便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血腥味。
出了不小的状况啊,刘元心里暗道一声。
“你们住的屋子在哪儿?”刘元扭头问道,现在不是担心好奇这镇出了什么状况的时候,首先得找到人。
“啊,这边这边。”孙宜停下了嘴里的呼喊,伸手一指,跟着头前带路,结果两人没走几步,前方的拐角处,出现了几个探头探脑的身影,脸上还带着怯生生的表情。
正是先前孙宜嘴上说的狗剩等几个孩子,他眼神一亮,直接招手喊道:“这呢这呢。”
看清楚了外面那人,确实是孙大夫之后,一个接一个的人便从那拐角屋后,各种角落里走了出来。
有老人小孩,妇女男子等等,无一不是脸上带着一些悲伤的神情。
想来先前若不是听见孙宜这熟悉的声音,他们也不会出来。
可很快的,在看到刘元这个陌生男子之后,其中不少的人脸上再次出现惊疑,甚至一部分人又往后退了几步。
两人直接迎着众人走了上去,他们继续弄清楚到底是发什么了什么。
“别担心,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孙宜声音有些温和。
许是他留在村镇中,一直无偿为镇里百姓治病,只是收取一些草药的缘故,众人对他还是比较信任的。
渐渐的一群人聚在了一起,围成一个堆席地而坐后,其中几人小声的啜泣起来。
一位年纪略长的男子排众而出,看着孙药师叹息一声才道:“咱们镇来了山贼了”
原来就在这小镇附近,不远的地方便有一伙落草为寇的山匪,起先还只是抢劫一些来往的,没有护卫的商队。
没有直接对附近的村落镇子下手,不过偶尔来收上一波粮食而已,双方也就如此相安无事的过了下去。
可就是今天,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伙山贼竟然像是疯马一般的冲进了村镇,二话不说,直接抢劫掠夺了起来。
无论老村长如何劝说,如何苦苦哀求都没起到丝毫的作用。
既然如此,众人也就做好了与这伙山贼拼命的准备,无论男女老少,无一不是拿起了锄头菜刀等物,愤恨的眼神里,大有宁死不屈的架势。
只可惜,哪儿会是这些山匪的对手,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故事说到这儿,其实刘元心里便已隐隐有了预感。
果不其然,最终是自己的父亲出手了,那个平日里好似傻子一般的疯癫男人,犹如神兵天降一般
“那这个男人现在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