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帐中这种诡异而让人快要窒息的气氛,直到大帐帐门被拉开,谋剌都兰急冲冲的走进来才终止,跪地的美姬仆人们大松一口气,纷纷停止了身躯的颤抖。
谋剌都兰可是没有注意到那些跪地美姬仆人们的变化,心中心事重重的他急急忙忙来到自己父亲的床榻前,目露哀切,语气哽咽的说道。
“父亲,我该怎么办?四叔的军队得到诺曼人的援助,就在南城外,而七弟也带着猰颜军队在虎视眈眈,手下的诸将也都各有心思,连婆娑干汗和玉伽库思老也是在不久前投靠了四叔和七弟,我不知道该信任谁?我该怎么办啊?父亲教教我吧!”
谋剌都兰经过两次被李铮俘虏后,信心大受打击,从原本一名誓要创立一番大事业的有志青年,变得浑浑噩噩胆小怯弱起来,虽然面对危局,没有在自己父亲面前哭哭啼啼,但语气中也都是颓丧。
谋剌都兰原本只是想来到“重病”的父亲面前诉诉苦,好排解一下心头的恐惧和不安,并非想从自己父亲那里得到什么指导,但等他的话刚说完,已经昏迷快两个多月的谋剌坚卢突然就是一扫刚刚萎靡之状,睁开那双虎目,紧盯着谋剌都兰,而后竟然慢慢坐了起来,并且用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怕什么,我谋剌家族的男儿,当年祁连山都能翻越,眼前的危机你为何越不过!”
谋剌都兰震惊的望着突然就似乎大病痊愈生龙活虎的谋剌坚卢,立即狂喜道“父亲,你的病好了,父亲快来主持大局吧!要不然我们卡尔鲁克部就真要不复存在了,要是真让出卖部族利益的四叔和七弟登上叶护之位,我们卡尔鲁克部将来不是沦为真正附庸,就是彻底灭亡。”
谋剌都兰不知自己的父亲虽然看似康复,但面色不正常的潮红,这是回光返照的标志,谋剌坚卢明白这一点,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生命余光,所以抓紧时间拉着自己最疼爱长子的手说道“我不是生病了,我是中毒了。”
“中毒?怎么会?谁下的毒?他们怎么能下毒?”
谋剌都兰惊疑不已,显然是不信,因为像谋剌坚卢这样的一方之主,一直防备着敌人的毒害,所吃的食物所喝的酒水,都是由绝对亲信准备和传送,还会用银针验毒,由专人试吃食物和酒水,是非常难被人下毒的。
“那人很是狡猾,他们给我下而的毒必定是无色无味,连银针都是无法检验出来的,而且他们每一次用的剂量极少,不会让人致死,但却是会慢慢的腐蚀人的身体,让人看起来就像生了一场大病一样,我的那些试吃食物和酒水的亲信一直是十多个人轮流,他们当天中的毒能够当天排出,所以他们没有表现出中毒的症状,而我却是一直一人吃有毒的食物和酒水,现在那些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我已经回天乏力,将要追随先祖而去了。”
回光返照的谋剌坚卢神采奕奕,头脑无比清晰,瞬间就想通了关键。
“是谁?谁要害父亲?”
谋剌都兰一脸悲愤。
“除了狼子野心的谋剌普卢和谋剌斯兰外,还能有谁?但不管是他们中的谁,还是这两人合谋,他们都是会不得好死的,上天必定是会惩罚这弑父杀兄的两人。”谋剌坚卢极为愤怒怨毒的咒骂了自己的亲弟和小儿子后,谋剌坚卢立即收起怒色,语重心长的对谋剌都兰说道“现在你要考虑的不是为我复仇之事,而是考虑如何保全我们谋剌氏的事情。”
“保全谋剌氏,那卡尔鲁克部不要了吗?”谋剌都兰震惊的说道。
“如果卡尔鲁克部是万众一心团结一致的,自然是要保,但现在部族中这样离乱,族中那么多人各怀鬼胎,质疑和挑战我们父子俩的权威,你说怎么保卡尔鲁克部,所以等我一死之后,你就带领新建的卡尔鲁克骑士团,还有那些依然忠于我们的卡尔鲁克人,带着这座王帐内的财宝立即离开碎叶,去西方,一定要去西方,投靠马雷主教,接受洗礼成为天主教徒,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我们谋剌氏的一点血脉,才有可能重新复兴卡尔鲁克部。”
谋剌坚卢面上不正常的潮红之色越来越多,额头汗如雨下,口齿开始不清。
“父亲如果投靠那贪婪的马雷主教,皈依天主教,那么我们谋剌氏就真正成为奴仆和打手了,再想自成一方势力就千难万难了,而且要去马雷主教区必须穿过米尼公国,现在米尼公国站在谋剌普卢那一边,我根本不可能带着大量人员和财富过去。”
谋剌都兰一脸难色,显然不看好西逃,而后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如向东投靠向双河,我与双河都督仆固怀恩独自仆固俊有来往,相信他能收留我,即便他不收留,我也可以重金贿赂仆固怀恩,让他允许我从他领地上通过,投靠向东方的北完部,或者秃发部,这两个都还是游牧部落,兵归将有,我投靠向它们还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糊涂!”谋剌坚卢面色越来越难看,不知是将死的预兆,还算被谋剌都兰给气得,他用尽全身力气将谋剌都兰拉到近前,枯瘦如白骨的手紧紧抓着谋剌都兰的肩膀,嘶声问道“汉军到了那里?李铮的部队到了那里?”
谋剌都兰很是惊讶自己一直卧床的父亲,竟然料到汉军也出动来抢碎叶,他立即如实回答道“李铮的确出兵了,但他的部队正在围攻南面的贺猎城,看来他是知道在有诺曼人和猰颜人手中抢不下碎叶,即便抢下了也守不住,所以想先占领位置重要的贺猎城,好让自己的军队在碎叶有立身之地,等米尼公国和猰颜部为争夺碎叶而斗得两败俱伤时,再行出手,但我想米尼公国和猰颜部不会给他机会的,他只有三万多军队,而且因为军队扩充太快,战力锐减,打一座只有五千兵镇守的贺猎城,竟然三天都没有攻下来,可见他手下部队战力之差,所以李铮想火中取栗根本不可能。”
“夺碎叶者必是李铮。”听了谋剌都兰的讲述后,谋剌坚卢抓在自己儿子肩膀上的手更为用力,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说出让谋剌都兰色变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