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军措不及防,毫无防备,急切之间根本就是无法竖盾抵挡,所以立即就是被射得一阵人仰马翻,但对汉军来说幸运的是,阿羯人藏身埋伏的那些树林,离官道都超过百多米,阿羯人手中的阿羯骑弓即便是再犀利,射出的狼牙利箭飞出那么长距离后,也是已经有点强弩之末。
而偏偏阿羯人伏击的是汉军中段,这里是拱卫主帅李铮的刚刚换装锻铔大铠的五百期门郎,这锻铔大铠之所以能被称之为原本大汉帝国,甚至这个时代甲胄制造技术的巅峰,就是因为组成它的甲片,并非粗制滥造的普通铸铁甲片,而是使用百炼钢技艺,千锤百炼打造出来的。
汉军甲胄一般都是札甲,但如两档铠和筒袖铠这等普通士兵装备,需要大规模制造的札甲,一般都是用铸铁所制的甲片构成,而诸如玄铁甲这种给精锐重装步兵装备的高级甲胄,所用的甲片就是百炼钢了,而锻铔大铠所用的甲片,比玄铁甲的更耗时更耗利十倍百倍,每一片甲片,都是工匠将炒钢先锻打再折叠数千余次,才制作出来的,已经可以称之为千炼钢,因为杂质极少,坚硬程度自然是要远超这个时代其它钢铁的。
而用这种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和心血汗水,所制造出来的甲片构成的甲胄锻铔大铠,自然可称得上是当世最强的甲胄了,几乎是刀枪不入的。
阿羯人个个都是百步穿杨的射箭手,但身穿锻铔大铠的期门郎,与穿着玄铁甲,只是上半身被重点保护的汉军士兵不同,他们几乎全身上下都被保护着,而脖颈和头颅等要害位置,更是被着重防护。
期门郎们都带着只露双眼的兜鍪,而且脖颈上更是有锻铔(就是领甲,护主脖子两侧和后颈)、护项(保护咽喉)、顿项(保护后脑和后颈)这三个甲胄部件防护,只有双眼是唯一裸露之处。
即便阿羯轻骑个个百步穿杨,但要做到远隔百多米,就一箭射中期门郎的双目,还是极难办到的,所以阿羯人射出的第一轮箭雨,看起来如疾风骤雨,气势汹汹,但除了射毙一些期门郎所乘骑的战马外,几乎是无一期门郎阵亡,被摔下马受伤的倒是有不少。
阿羯人的狼牙利箭射到期门郎身上,大多都在叮叮当当的声响中被弹开,部分巧合的扎入甲片与甲片的缝隙里,但期门郎们都是套着三层甲,除了最外层的锻铔大铠外,内里还分别穿着一套锁子甲和皮甲,所以阿羯人的狼牙利箭即便凑巧扎入甲叶和甲叶的缝隙里,也是很难再穿透里面的两套甲胄,让期门郎流血受伤。
被十多名射雕者锁定,被十多支利箭射中的李铮,也因为先前他心血来潮要体验一下当期门郎的感受,而披挂上了锻铔大铠,所以躲过一个死劫,但因为里面没有像其他期门郎那样穿上锁子甲和皮甲,所以被一支插入甲叶缝隙间的利箭所伤,所幸中箭的位置只是肋下,没有任何生命危险。
但就在李铮被亲卫手忙脚乱的扶起,止血拔箭的功夫,不甘心的阿羯人又是向期门郎射出一轮又一轮的箭矢,这次因为许多期门郎们面对面阿羯人,所以终于是有几个倒霉蛋被射中唯一命门双眼,阵殒在战场,但总得来说阿羯人收效甚微,被伏击的汉军并未如阿羯人以前伏击的敌人那样迅速崩溃,或是士气大降变得不堪一击。
反而个个无比坚挺,犹如铁人一般,似乎完全能免疫箭矢。他们穿得是什么甲胄,所有的阿羯轻骑看着自己的箭矢射中敌人后一直被弹开,哪怕箭矢扎刺入对面汉军的盔甲中,那汉军依然活蹦乱跳后,都是不由自主的在心中震惊不已的自问。
阿羯人的祖先,曾经与大汉帝国作对几百年,肯定是见过身穿锻铔大铠的大汉期门郎的,但在阿羯人迁移到里海南岸这么多年后,再没有与汉军最精锐的骑兵部队期门军交战过,所以他们完全忘记了曾经被期门郎们支配的恐惧。
这也是阿羯人自己搬起石头自己砸自己脚,如果不是这一千五百名阿羯轻骑的术烈,不打着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的主意,想让自己的伏击取得最大战果,想让汉军群龙无首,从而选定伏击张扬着主帅旗帜的汉军行军队伍中段的话。
无论是选择伏击由大量身穿皮甲和镶甲的汉军弓弩手组成的前队,还是由身穿锁子甲的丹阳兵和步跋子组成的后队,射箭之术高超的阿羯轻骑,都能在极短时间内,能给汉军造成极大的杀伤,说不定汉军此刻已经血流成河,伏尸如麻了。
但阿羯人偏偏人心不足蛇吞象,选择打击了汉军行军阵列的中段,正好碰上披挂锻铔大铠的期门郎部队,他们手中阿羯骑弓无法成为大杀器,射出的狼牙利箭被防御住,没有造成多大死伤。
而且这支汉军尤其走在中间的期门郎和步槊兵都训练有素,极为重视军纪,没有如阿羯人伏击前想的那样,一见自己主帅落马,就士气大降,心生绝望的四散奔逃,而是在屯长队正等低级军官的指挥下,在官道两边结成盾阵防御。
而汉军前队和后队的领头者李赛和牛文忠,都是良将,他们一见自己中部遭遇伏击,并没有惊慌失措的立即回援,将兵力淤积在中路,而都是在冷静思考一会儿后,带领手下士兵向阿羯人埋伏的树林冲去,不过不清楚敌人伏兵究竟有多少的李赛和牛文忠,又是不约而同的没有直接鲁莽命令手下士兵冲入林中,而是命令手下士兵向有大量枯草枯木的树林射出火箭。
数千支箭头镂空,装着引火之物的特制火箭被射入树林后,大火立即熊熊燃起,火蛇四散,烈焰熏天,大火非常迅速在官道两边占地极广的树林中蔓延,形式立即逆转,原本是猎手正埋伏自己猎物的阿羯轻骑们,现在却是在大火的威势下,急急如丧家之犬的逃出树林。
情势危急下,这些阿羯轻骑只够时间拉出他们的主坐骑,那些从波斯地区高价买来的帕提亚马,其余所有的铁手罗贝尔为加快阿羯轻骑行军速度,而给他们的战马,全部都葬身火海中。
这时,受伤的李铮也是包扎完毕,像普通期门郎一样穿上三层甲后,已经用战役地图,探查敌人底细,发现敌人伏兵只有一千出头点的兵力的李铮,立即就是骑上战马,拔剑指挥汉军加速前进,脱离就要被火势蔓延到的那段官道。
“真是大意了,虽然这战役地图无法发现隐藏极好的伏兵,但如果我预先就派出哨探侦查一下沿路的密林灌木等容易埋伏伏兵之地,就能发现蜘丝马迹,也是不会就被敌人给埋伏个正着了。”
“我也真是轻敌了,以为从诺曼军队的行军痕迹上,能判断敌人的行军速度,赶不上我的撤军速度,就这样自认高枕无忧,岂能想到,诺曼军统帅也是高瞻远瞩之人,竟然预先就让阿羯骑兵一人多马的赶来这里,要不是阿羯轻骑的统领太过于贪婪,集中全力伏击我这个主帅所在的中军,要不是先前就将期门郎的后裔提升为期门郎,并让他们披挂上锻铔大铠,否则我的军队必定是损失惨重,而且我也可能要丧命于此,当引以为鉴,以后再不可掉以轻心,也不可小觑这世界的任何人。”
就在李铮猜测出敌军提前到来埋伏自己的来龙去脉,并在心中对这一次大意遭伏引以为鉴时,全体汉军已经跟着他冲出了炽火燃烧之地,来到空旷之地重新将心思收回来的李铮,立即就命令被黑焰熏得有点灰头土脸的汉军士兵,立即下马列阵,因为李铮从脑中的战役地图已经看清,那些逃出火海的阿羯人已经重新整队,从南北两面向汉军杀来。
为应对如两只铁钳一般从左右袭来的阿羯轻骑,李铮想将军队摆了一个左右实力均衡的雁行阵,但阿羯轻骑实在是太快,根本不容许李铮从容的摆好阵形。
在紧急情况下,李铮只能是先行命令对抗阿羯轻骑的主力,那些装备了威力强大蹶张弩的汉军,在左右两翼列成横阵以拒敌,而后李铮又是让李赛和韩文鸯各带两百期门郎,列阵在这些弓弩手的后方,作为他们最坚固的后盾和最有力的后援。
汉军的弓弩手和期门郎刚刚列阵完毕,在震天动地的马蹄声,和喔喔喔的唿哨和战吼声中,分成两股的阿羯轻骑势不可挡地冲来,马背上的阿羯人,纷纷踩踏着马镫直立而起,张弓搭箭,准备猛射。
“放!”
阿羯轻骑还未发威,一进入三百米范围后,七百名端着蹶张弩的汉军弓弩手就向扣动扳机,向狂飙突进而来的阿羯轻骑射出一波锐利箭矢,如被狂风暴雨摧残了一样,瞬间倒下一百多骑。
蹶张弩射出的锐利弩矢,还有同伴的惨状,并没有让阿羯人士气衰落,反而让他们更为疯狂,在冲向汉军的途中原本的锋矢阵形,逐渐变为能拥有更大投射面积的横阵,等距离汉军一百五十米距离后,阿羯轻骑向汉军弓弩手射出一波箭矢。
借着马速的加成,这一波箭雨更为迅猛,杀伤力更是巨大,超过两百名汉军弓弩手,被射透了胸膛,射穿了头颅,惨呼哀嚎的倒地,不过这时汉军弓弩手也是装填弩矢完毕,立即又是在指挥官的命令声中,向离自己已经不足百米的阿羯轻骑齐射一轮弩矢。
因为距离足够近,而且更是因为敌人变成了横阵的缘故,所以取得了远胜上一轮齐射的杀敌成果,超过三百名阿羯轻骑或是人被射中,或是马被射中,都是在人仰马翻中,狠狠摔落在地,不是立即死亡,也是重伤,再难爬起来逞凶。
阿羯骑兵是轻骑,在远距离骑射放箭才是王道,照理说是不可能像重装骑兵那样冲击敌人步兵方阵的,但现在这伙阿羯骑兵不知是因为被愤怒蒙蔽了双眼们,还是看汉军弓弩手列的阵形单薄,觉得有机可乘,竟然不像以往那样兜转马头,撤回到远处继续放箭,而是催动战马加速,扬着突厥弯刀,哇哇大叫着向汉军弓弩手冲杀而来,这些阿羯轻骑似乎没有看见就在汉军弓弩手五十步后列阵的期门郎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