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吧!”
过了很久很久,像是走到时间的尽头。画下一个道标,做了个记号,转了一圈,观赏了道中风景,又走回原点一样。
阿乙抬了抬嘴唇,无力却温和的说道。
听到阿乙的话时,她正低着头,捏着自己的衣角,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一言不发的站在雪地里。
可能,这是她最后的,无言的抵抗了吧!
看着这副场景,阿乙只感觉,内心之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样。
哗啦一声,碎成一点一点的。
咔嚓,喀嚓,咔嚓!
雪已经有差不多半尺厚了,她踩在雪地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声音很刺耳。
可她却甘之如饴,脸上还绽出一抹笑容。
看着这副场景,阿乙无力的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走了过去,弯下腰,拍了拍自己的背!
“上来!”
“嗯!”
她红着脸,扭捏的嗯了一声,与她往日里温柔如水,淡然自若的表现相差千里。
张开双臂,爬到阿乙的背上,平素爱干净的她,对于阿乙那脏乱的背没有丝毫厌弃,反而甘之如饴的爬了上去。
“有些赃,别嫌弃啊!”
阿乙尴尬的苦笑,说道。
“没事!”
蹑手蹑脚的拍了拍阿乙的背,把他肩上的雪花拍落到地上,她轻声细雨的说道。
咔嚓,喀嚓,喀嚓!
显然,两个人的体重要比一个人要重的多,背负着妻子的阿乙缓慢的走在风雪里。
呼呼呼~~~~
大雪纷飞,掀起地上的落雪,将空中的飞雪吹散,纷纷扬扬的吹打在啊乙的身上。
她身出双手,不时的拨弄一下,他的衣衫,不让飞雪落下,不然一会雪融化了,变成水,会浸湿衣衫的。
一声画角谯门,半庭新月黄昏,雪里山前水滨。竹篱茅舍,淡烟衰草孤村。
漫天的飞雪,飘洒在天空上,远处是一片雪白,刺目的光芒让他的眼又变得迷蒙,眼前白茫茫一片,天空满是烟尘。
她紧紧的搂着阿乙,感受着这得之不易的温暖,将大衣上的雪迹拍一拍。
飒!飒!飒!
凌乱的声音里,雪悠悠然落到地上。
伸出双手,环着他的脖颈,她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结婚以后,他对她就有一种疏离感。
这种疏离感让她陌生、害怕,甚至是恐惧,她以为是她做的不够好,可事实上她已经尽力了啊!
好在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他终于还是选择了温柔。
用力的勒紧脖颈,可她内心还是有些疑惑,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感受着背上传来的温暖,阿乙一双粗糙的大手更加用力了起来,这些年,他已经彻底接过了父亲的班。
进山砍柴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又他一个人来完成的,过些年,也许他也会带着他的儿子,继续这传承一般都路。
劳累多了,手自然也就变得粗糙了,不付往日的柔滑。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特殊触感,阿乙的心情有些复杂,按说背上的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是他注定要共度一生的人。
他不必要有什么隐瞒,甚至是隔阂。
可不知为何,每当目光触及之时,他总是忍不住的会想起他前世的妻子,那个同样温柔如水的女子。
这样,每次看着现在的妻子,他总会有一种莫名的罪恶感,稍有接触,这种感觉就会变得极其强烈。
他,讨厌这种感觉。
夜幕萧萧,风雪里,满目疮痍,尽人间,一曲潇湘,洒泪千秋,谁道人间,失了真意?
这一天,风雪大做,他归藏了他的父亲,他洗礼了风雪,他背着她归了家!
从此,隔阂皆消,举案齐眉,琴瑟和谐。
咕!咕!咕!
清晨,院子里的鸡鸣声缠绕着房檐,攀爬到日上,天边的映红缓缓显现,一眼望去,朝阳起落,尽给人间一片繁华。
“我走了啊!”
回首向着妻子告别,阿乙转身离去。
“小心一点啊!”
身后,是他恋恋不舍的神情,十几年过去了,她还是这样,温润如水,亲和如风,对阿乙一如既往地挂怀。
“知道了!”
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已经明白了,一手摸了摸旁边已经快有自己搞的儿子,他还有些没睡醒,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
“给母亲告别!”
埋怨的看了眼父亲,孩子不情不愿的回头向着母亲摆了摆手。
阿乙看在眼里,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他仿佛看到了昔年的自己。
“走了啊!”
说着走了,这次他是真的转身离开了,只有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在朝阳下,拉的很长,很长,很长。
光阴的流逝,总是在眨眼之间进行着,流光岁月,朝暮人生,蹉跎的皆是繁华。
“咳咳!”
一手放在嘴前,咳嗽了两声,阿乙佝偻着身躯,向着树下走去,慢慢踱步行进。
满头白发,在阳光下显得特别刺眼,他已经老了,不付往日的青春年少了。
把个小凳子摆在树下,转身坐上去,垂了捶僵硬的大腿,刚走了两步,就有些走不动了。
“老了,老了!”
有些感慨的说着,阿乙有用力的拍了拍大腿,然后眯着眼看向了天空。
透过朝霞,一轮浩日正缓缓升起,朦朦胧胧之间,他好像看到了他的父亲,在向他招手。
他知道,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人一旦老了,就总是喜欢想一些过去的事情,年轻时候的事情,年少时候的事情。
阿乙也不例外,眯着眼,悠然间,他好像陷入了回忆。
他记得,好久以前,对,那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曾经梦到过,他走过一条完全不同的路,有着完全不同的经历。
在那里,他的人生完全不同。
想着,他的双眼变得迷离,也许在那个不同的世界里,他感受不到苍老吧!
他这么想着。
“老头子,又干什么呢?”
他的妻子端着一盆水走出来,向着他问道。
她已经没有了曾经的年轻貌美,留下的,只是一副苍老的躯体,以及苍老的声音。
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柔和,动听。
招了招手,让她过来,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好忙活的,忙里偷闲,及时行乐才是应该啊!
如此想着,阿乙开口道:“悦儿啊!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以前啊!做过一个梦,在梦里,没有你”
“”
他的双眼开始迷离,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曾经,看着眼前的她,不知为何,他觉得,她就是自己前世的妻子。
悦儿!
空灵,悠远的声音,悠然的传来,像是梦魇一样,诉说着,那一片梦魇般的旅途。
“好在那只是个梦!”
他的妻子悦儿上前搂着他,有些庆幸着说道。
“好在,那只是个梦!”
他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