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谦又道“你肯定不知道这样做是犯忌讳的,对吧。”
赵谦这句话像是直接把饭喂到李承乾嘴边,就等李承乾吃掉。把台阶放到李承乾脚下,就等李承乾下来。
“既然是蝗神庙,带一个神字,我让人砸它,肯定是犯忌讳了啊……”李承乾说话居然有点感叹的意思,也是够了。
赵谦又被李承乾噎住,他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敢把李承乾这样的孩子放出来,这孩子特么太直了,自己的暗示一句都听不懂可还行?
可他既然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保下这小子,就不能因为别的原因而放弃,他还就跟李承乾杠上了!
村民们这时候更加气愤,见过不怕死的,没见过这样不怕死的,李承乾这是什么?这是明知道拆了蝗神庙是犯忌讳的,还让人去拆,实在是太坏了,简直是要害死他们啊!
“大人,此子不思悔改,让人打一顿他吧。”
“没错,大人,咱们人多,不怕他们三个。”
赵谦根本不为这些村民所动,他依然在想怎么让李承乾明白他的苦心,最后还是决定稍微吓吓李承乾,让他明白自己的处境。
“你也听到了,他们都要收拾你,不如你就先认了赔钱的事情,再跟我回去衙门吧。”赵谦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承乾不是个差钱的主,破财免灾,自古都是这个理,对于有钱人来说,这是最轻松解决问题的方式了。
但李承乾却不这么想,他错了吗?没有,既然没错,为什么要认错?就为了让这些村民信服?他们高兴了,李承乾就不高兴了。
“不,我没错,我不赔钱!”李承乾大声道。
赵谦手下忍不住了,他们从未见过这么不识抬举的家伙,刺史大人都这么屈尊了,这小子偏偏一点都不松口,这不是纯粹找事么?
几人眉头一挑,拔刀就往前冲,赵谦都来不及阻挡。
这时候就该薛仁贵出手了,他挺直腰板,往那里一站,手里的小树往地上一戳,一股气势攀升上来。
“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敢上来!”薛仁贵道。
赵谦看着一股气势压倒他的手下的薛仁贵,又看看李承乾。
他灵光一闪,十岁的小郎君,十四岁已显无敌之姿的小郎君,这是……
他下意识再细细打量一下李承乾,越看越觉得像,直到他看到李承乾腰间的金牌。这次李承乾把金牌放到裤子里了,但不小心露出一小截,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
赵谦眼睛猛地睁大,想看清楚一点,然后,他确认了,这就是殿下!
官兵也不是吓大的,他们愣了片刻,又开始蠢蠢欲动。
“住手!”赵谦大喊,“蠢东西,我让你们动手了吗?都给我退下!”
赵谦的手下震惊,他们动手不是民心所向吗?而且前面的小子这么不识抬举,不动手他们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但是既然刺史大人发话让他们撤,那他们不想撤也得撤,冲上去的几个官兵只得退回来,脸上的依然有些怒色。
赵谦再次看向李承乾“他们不曾伤到您吧?”
“???”
他的手下和村民们都傻了,他们以为自己幻听了,这是在关心那小子?还用上了敬语“您”这个字?这转折也太大了吧?
赵谦的语气,和关心晚辈差不多,但又隐隐多了些尊敬的味道,实在是将自己的关切之情,用恰到好处的方式展现出来。
李承乾一愣,又是看一眼自己的腰间,没有露出来金牌啊……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他从上往下看,看不到露出的那一点金牌,从前面看他的赵谦,却可以看到。
“我倒不曾受伤。”李承乾道。
“那就好那就好,您路上辛苦了,先回寒舍,我恭候您多时了。”赵谦道。
“???”
这下李清清也不淡定了,怎么刺史居然对刺史的儿子这么尊敬?一样大的官啊,李可应该算是子侄辈才对。难道……这家伙是朝中大臣的儿子?官更大?
“好吧。”李承乾道,“仁贵,清清,把马牵上。”
村民们一看李承乾就这么完好无损的走了,还不是去接受审问,貌似是去做客,这还怎么忍得住?
“大人,您什么意思?”
“大人,这蝗神庙怎么办?”
赵谦实在是被烦的厉害,便道“蝗神庙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在那吗?你们不要无理取闹!”
村民们炸锅了,被薛仁贵摇来摇去的危房,谁还敢进去?里面的东西都被砸了个稀巴烂,半件有用的都没了,蝗神庙算是彻底废了。
有人怂恿齐得龙,希望他能说句话,但齐得龙却保持了沉默,就像之前那样。
“不行,得给我们个说法。”
“对,给个说法!”
“我日后会派人来修,这总行了吧!”赵谦道。
村民们不再阻拦,赵谦带着一行人回府。
“齐得龙!你是管理蝗神庙祭祀的人,你怎么一个屁都放不出来了?”有人质问齐得龙,很多人也一起质问齐得龙。
齐得龙似乎并不在意其他人的质问,他道“你们见过蝗神吗?难道你们不觉得用一棵树当武器的那个人更像神吗?”
大多数人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齐得龙,他们觉得齐得龙这家伙肯定是疯了,被那个少年吓疯了。
少数人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蝗神到底是不是神?既然是神,为什么连庙都差点让人推倒,还是一个年轻人推的。
反正赵谦留下了承诺,且不说他的承诺兑现不兑现,什么时候兑现,反正村民们要的就是这个承诺,他们各自找回自己家里的农具,回家的回家,去田里的去田里,一切又恢复正常。
天降蝗神大人之位,被齐得龙扔到快要倒塌的蝗神庙里面,他这个管理蝗神庙的人都不信了,这个牌位直接成了与灰尘和烂草叶作伴的木头,真的有些凄惨。
齐得龙无心干活,他径直往家走,他得好好想想,这些年他信奉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