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冲出去太远!”
徐世杨站在坞墙顶上,冲着反击出去的选锋兵大喊。
然而他有些怀疑解珍解宝他们能不能听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
“徐大徐二!做好准备!接应他们回来!”
“是!”
前方,崩溃的敌军被冲出去的200选锋不断驱赶追杀,几乎瞬间就卷过后面督战的鞑子奴隶兵,带着他们向更靠后的汉奸兵冲去。
这些汉军军阀们都很清楚,自己身后的鞑子可不会对崩溃的队伍手下留情,而且他们跟着鞑子征战,对付汹涌而来的流民也有一些经验。
几个负责指挥的汉军谋克一声令下,前排刀盾兵略微侧身,肩膀并着肩膀,双手持盾挡在身前,组成一个坚固的乌龟阵。
后排长枪兵将手中长枪举起,架在前面刀盾兵肩膀上,给乌龟壳又加上无数锋利的尖刺。
几个汉人谋克提着大刀,在阵线后面来回走动,同时疯狂嚎叫着“不准后退一步!谁后退就斩了谁!”
轰的一声,精神崩溃的奴隶们一头撞在盾阵上,把汉奸军的阵线撞得连连后退,前排躲闪不及的人几乎全部被长枪刺死,后排的人只顾拥挤向前,试图找到一条逃生的路。
汉人谋克们并未真的斩杀连连后退的手下,因为现在他们的阵线仍未断裂,双方仍在僵持。
这种僵持对谋克们有利,溃兵最可怕的就是那股不顾一切逃生的劲头,只要顶住一会儿,让他们的理智稍微恢复一点,奴隶就依然只是奴隶。
后方,解珍解宝带着选锋兵杀的兴起,不管是鞑子新抓的手无寸铁的坞堡民,还是至少有一柄腰刀的奴隶兵,根本就没有一个回头抵抗的。
这种战斗场面,跟之前打倭寇时的感觉简直一模一样,甚至让几个冲出去的低级军官误以为胜利已经到手了。
就在这时,后方土墙上突然响起激烈的敲锣声,解珍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明白过来,那是徐世杨命令退兵的信号。
“哥,怎么回事?”解宝跑来问道“我这杀的正过瘾呢!”
解珍张张嘴,刚要说话,前面就有人替他回答了。
呜的一声,一阵箭雨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把溃逃的奴隶兵和追击的选锋全都盖在下面,无数人惨叫着摔倒在地,原本气势汹汹的溃兵潮为之一滞。
前方传来真女真兵恶狠狠的怒吼“冲过去!后退者死!”
随后,两百女真兵手持长盾,从后方撞开汉奸兵的阵列,挥舞大刀长斧直接杀入溃兵中。
制作精良的重型冷兵器带起蓬蓬血雨,人头和各种肢体胡乱飞舞,濒死的惨叫声和鞑子野兽般的嚎叫声不绝于耳,奴隶们重新回忆起女真人的残暴,有人发一声喊,不管不顾转头重新冲向选锋兵,更多的人开始向两旁避让,试图躲开前后两股凶残的杀神。
解珍只觉得眼前突然一开,溃逃的人群瞬间星散不少,然后一排长盾径直撞开躲闪不及的人,向自己猛冲过来!
“不好!”解珍只来得及大喊一声“快逃!”
话音未落,女真军就直接冲入后方追击的选锋兵中!
正追杀的起劲,完全猝不及防的选锋兵被撞倒一片,原本就没有什么阵型的定远营瞬间落入下风,前排持盾的女真兵继续突击,后排跟进的敌兵,开始挥舞手中兵器,娴熟的收割地上的人命。
解珍解宝兄弟顶住了鞑子的第一波冲击,两人身上的装备与鞑子几乎完全一样,连锁子甲都是去年的战利品,再加上两人都是老猎户,常年有肉食补充,身强力壮,没有一下子就被撞倒失去战斗力。
但是他们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周围几乎所有选锋都被打崩了,兄弟俩感觉身边都是敌人,完全找不到帮手,女真人的锋刃就在耳边划过,他们一手持盾,一手持钢叉,苦苦支撑。
身后的坞墙上,刺耳的锣声仍在拼命敲响,期间解珍绝望的听到一阵密集的马蹄声。
都不用猜,那肯定是鞑子骑兵正在绕向两翼,准备包抄他们的后路。
“解宝!今天咱们兄弟要交代在这了!”
“那就拉两个垫背的!”
解宝狂性大发,不退反进,左手用盾牌荡开一个鞑子的大刀,右手钢叉像是大棒一般直接砸在那个鞑子的脑袋上,鞑子像是面条一样瘫软下去。
年轻的选锋兵副队长前进一步,重重一脚踏在鞑子的脸上上,他感受着脚底骨骼碎裂的感觉,心中毫无畏惧,面对眼前数百鞑子疯狂嘶吼“来呀!爷爷就在这!来杀你爷爷啊!”
“嚎什么嚎!”
徐世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快回去!”
刚才,站在墙头纵览全局的徐世杨比所有人更早意识到情况妙,看到远方汉奸军挡住溃兵,没有被溃兵席卷的时候,他就知道不能再追下去了。
但是解珍解宝杀的兴起,听到鸣金声后居然没有立刻率队撤退!
徐世杨没办法,只好命令墙头信号兵继续拼命敲锣,催促选锋撤退,他自己下墙,率领已经准备好的锐士和神机出击,为选锋兵断后。
这个行动最终救了解珍解宝的命,锐士兵刚刚在壕沟前排出两道长矛阵列,左右一边一个,护住选锋兵的退路,海林保亲帅的鞑子骑兵就呼啸而来,面对坚定不移的长枪阵,鞑子的马不自觉的调转方向,开始沿着枪阵边缘奔跑。
坐骑转向过程中,鞑子骑兵熟练的甩出一波飞斧和标枪,打倒十余个锐士,站在后排的神机兵立刻还击,火枪轰鸣中,同样有十几个鞑子跌下马来。
两个小方阵中央,徐世杨亲自率领50个单独编组的选锋和锐士支援解珍解宝。
他狠下心来,一连砍死两个逃兵,这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阵线。
士兵们退到壕沟边上,开始通过长梯向己方阵地撤退,没有阵型就没有战斗力的神机兵先走,然后是锐士,再然后是选锋。
徐世杨、解珍、解宝和大约二十个选锋兵站成一排断后,坞墙上,数百能射箭的民兵拼命向下抛射制造粗糙的羽箭,为他们提供一些掩护。
眼看即将煮熟的鸭子就要飞走,鞑子们愈发疯狂,他们无视头顶民兵射来的箭支,潮水一般冲击最后一道防线。
直到重新退回胸墙的神机兵用一轮夹杂着木炮轰鸣的齐射揍倒数十人,才把他们赶开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