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见朱棣问自己话,脸突然就涨的通红,低声说道:“算是弩吧。”
朱棣指了指弩上面的匣子:“这是什么?”
玲珑的声音大了些:“箭匣,里面装着二十只弩箭。”说罢顿了顿,调整了下气息,又提高了些声调说道:“现在军中用的弩一般都是三连发的,为什么呢,因为这样做结构简单,容易制作,将士们容易上手操作。我看过古书,曾经有一种十连发的弩,我就想照着做出来,但我做的时候突然想,既然能做出十连发的弩,为什么不能连发更多呢。可研究之后我才发现,连发的弩箭最大的问题就是结构复杂,连发越多,结构就越复杂,越难做,所以我就想,能不能既把连发的数量增加上去,又不让结构过于复杂,因为越复杂就难造,用的人也就越难上手,坏了也更难修,所以我就在研究,我想的办法是,把弩箭放到这个匣子里,下面的弩箭发射出去,上面的匣子里的弩箭就自动补充到空位上,这样就能十连发甚至二十连发了。”
朱棣非常满意的笑了,玲珑的心思精巧,总能研究出别人研究不出来的东西,这也是朱棣最看重玲珑的地方,他觉得玲珑这个想法很有意思,便笑着说道:“那你研究的成了吗?”
玲珑脸又红了,腼腆的说道:“还没有,这匣子存放箭没问题,但如何让箭自动挂上机关,我还需要好好琢磨一下。”
朱棣相信玲珑的才能,便不再问弩箭的事,转而问道:“你上次不是说正在造一种新的火铳吗?造好了吗?”
玲珑脸更红了:“没成,今天早上又试了一次,结果炸了,我觉得可能是我的思路有问题,所以我想先放一放,换个方向考虑一下。”
朱棣正要跟玲珑继续说什么,却发现姚光启距离自己和玲珑只有几步远了,朱棣虽然一愣,但是能理解姚光启急切的心情,便没说什么。但一旁的玲珑,对于姚光启的突然到来,显得很生气,用很不友好的态度说道:“你来干什么,离我的弩远点。”
在朱棣一进入院子时,趴在窗口上的姚光启就注意到了,只不过由于朱棣径直走向了玲珑,姚光启在自己的门口站了很久,犹豫着是不是应该上来主动跟朱棣搭话,他只想问一个问题,自己的养父现在如何了。
但看到朱棣与玲珑聊了起来,没有要朝自己这边来的意思,姚光启有些沉不住气,主动的向朱棣这边走来,他没想到玲珑的反应居然这么激烈,姚光启无奈,往后退了一步,但他看也不看玲珑,只是用期盼的目光看着朱棣:“我……”
朱棣自然知道姚光启要说什么,他虽然想说,但却知道决不能当着玲珑的面说,所以摆了摆手,快步走到姚光启屋子门口,示意姚光启跟自己进来。
朱棣的脚步声惊动了洗砚,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的主人-燕王朱棣居然站在门口,这下可把洗砚吓的够呛,她来不及站起来,直接跪在了地上,嘴里不停的低声告罪:“奴婢该死,奴婢不知道王爷过来,奴婢疏忽了。”
朱棣哪有心思看这个丫头,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出去。”
洗砚如蒙大赦,连忙嗑了头,麻利的站起身,蹑手蹑脚的走出去,回身小心的将门带上。
朱棣回身看了看姚光启,这个少年脸上写满了期盼和希望,盼着自己能带来好详细,但自己要让他失望了,说出事实,他会不会立即就翻脸出走?但该说的还是要说,朱棣的语速很慢,声音也很低沉:“我的人去晚了,姚六七他,已经被定罪,口供都已经备档。”
姚光启脸上的肌肉急剧的抽搐着,从刚刚看到朱棣时就有的那种不祥的预感应验了,朱棣的话等于变向宣判养父必死无疑,他的脸涨的通红,一句话也没说。
朱棣观察着姚光启的表现,他知道这时候自己无论怎么安慰都是没用的,因为他知道,这样的噩耗,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来说,是难以接受的,但是他还是试图安抚下姚光启,因为朱棣实在很赏识姚光启,他要将姚光启留下来,“我没能将姚千户救下来,我食言了,作为我的补偿,你现在可以提出任何条件,你想干什么,你想要什么,美女、钱,还是当官,都可以,我都会帮你实现。”
姚光启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两眼通红,他咬着牙挤出来几个字:“我要面见皇帝,我要翻案。”
这下可难住了朱棣,其他的都好说,不管是钱、女人、官位,自己都能想办法,但这个要求,对朱棣来说,不仅出乎他的意料,更超出他的能力,更确切的说,朱棣一方面不能,另一方面更不想去翻案。
要知道,姚六七的案子是牵扯到胡惟庸谋反案的,这个案子,不管是谁,不管当年有多大的功劳,只要被牵扯进去,结果都只有一个:倒台。作为儿子,朱棣多少能猜出一些父亲的心思,这些老臣功劳大、地位高,但也难以驾驭,一个个不是居功自傲就是尸位素餐,换了自己是父皇,也要拿掉一批人,只不过朱棣觉得这样的大清洗还是有些过了。
朱棣为难了,自己已经夸下海口,让姚光启随便提要求,但没想到对方提了一个自己实现不了的要求,朱棣的脸瞬间憋的通红,不过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套绝好的一箭双雕的说辞:“这件事我其实也很无奈,胡惟庸谋反,捉拿他和同党就是了,这么大规模的株连,把没关系的忠臣也攀进去了,我也是敢怒不敢言啊。其实呢,有些事父皇也不完全清楚,某些人借着父皇的怒火在兴风作浪。”
姚光启的眼睛还是通红的,他的脑袋里充满了愤怒:“某些人兴风作浪?你是说,这样大规模的清洗朝臣,是有人蓄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