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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6 阴柘果后记-明朝严世蕃篇
    明朝,嘉靖四十四年三月,严嵩终于倒台了,严嵩父子被削去官籍,抄家

    严嵩父子权倾天下二十年,这一对父子,贪污受贿、构陷忠良、草菅人命,在历史上和民间留下了无尽骂名,天下怨恨。

    抄家这日,一千余甲士,团团围住了严府。

    “众将士听令,抄拿查问严府上下一干人等,不要漏过一物,不要漏过一人,纵容私拿物品,私放涉事人犯者,斩决。”

    一个将军骑在马上,高声喝令。

    “是。”

    几十名小将,齐齐应声,便各领着一支军士,进入了严府。

    “大人,先请。”

    那个将军看到了一轿落停,连忙下马,亲手扬开了轿帘。

    来的这位,是郡司奉台使(此人姓名不详,略过。),是世宗嘉靖皇帝钦点的查审主官。

    “将军,你我同为朝臣,客气了。”

    那个奉台使高拱着双手,以示对皇帝的敬意,又和这位将军回着礼。

    “同请。”

    两人一左一右,进入了严府。

    他们每过一处,两旁都跪着家仆美眷,多达上千人之多。

    一路游走,便来到了严世蕃的居室之中,这居室内,装饰得金漆玉栋,古玩字画罗罗列列,数不盛数。

    “这就是小阁老严世蕃的住处了”

    奉台使问道,他从来没来过这里(其实这里就连严嵩也很久没来过。)。

    “是的,大人,闲杂人等一并在外候着,大人未到,此处原貌未动,只等大人查阅。”

    一个军士回着话。

    “这些是什么,衣物么?”

    奉台使看着床榻下堆弃着团团的新白绫汗巾,不解。

    “这个你来说”

    那个军士把手一挥,招唤着严府的一名家仆上前答话。

    “大人,小人是严府的一名家院,这白绫汗巾”

    那名家院说着。

    “这白绫汗巾是小阁老不不。是严世蕃他的筹证。”

    他掩着口小声着说了起来。

    “筹证?”

    奉台使听得糊涂。

    “严世蕃那贼每晚都会召寝几名女人,每夜弄春,总换一二三次,次次妇人不同,每事后一人便用此秽巾擦拭私处,称此巾为淫筹。”

    家院说道。

    “”

    “哦,还有这事。真是千古奇闻,严世蕃能淫乱如此。”

    奉台使皱着眉头,叹道。

    “是的,大人,这淫筹汗巾本应由专人掌管,据闻,一年下来最多时有九百多张白绫汗巾,严世蕃召寝的这些女人,都是从百姓之中逼迫强掠而来,视为鱼肉啊,大人。“

    那家院情绪激动,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大了起来。

    ”自严家出事之后,那掌管淫筹汗巾之人便跑得没了踪影,留下一些弃在此处。我等下人,只待大人到来,清点造册之后,再行离去,还望大人明察。”

    家院说道。

    “看来,证据相符,判他有据。待清点完他物后,我会向上奏明。”

    奉台使说道,他此来的目的,就是找到这些实证。

    “小人的发妻那日来严府,被严世蕃那贼看中,也被逼着伺寝,大人,小人有恨啊。”

    “严世蕃那贼恶贯满盈,荒迷女色,不止于此啊,大人,他睡下之时,还会让数十位赤身的姬妾在床下观赏淫事,每日清晨还让姬妾们做肉唾壶,供他清痰。”

    家院说道。

    “肉唾壶?何物?”

    奉台使好奇,问了一句。

    “他清晨醒来,姬妾们张开小口,接他的唾痰,以人做痰壶。”

    家院说道。

    “”

    奉台使无语。

    “还有更恶心的,比如肛”

    家院欲继续说道。

    “下去吧,没你的事了。”

    奉台使打断了他,目前的证据已经足够,他不想再听了。

    “是,大人。”

    那个家院退至室外,与其它家仆人等,等候发落。

    奉台使得了实证和人证,也不再继续核查下去,出了严府,找了个坐处,静等查抄结果。

    两个时辰后,记录的文书,拿着帐册,到了奉台使的面前。

    “大人,帐册登录完毕,还请大人过目。”

    “另外,还有一些官员之间的来往信件,也请查阅。”

    文书把手里的帐册放在了奉台使的手里。

    “私库里有这么多银两,好,都收好了,暂封存严府,待我奏请皇上定夺吧。”

    奉台使看了一眼核查的总计,便合上了帐册。

    皇宫内。

    “竟然私贪了这么多,这个严世蕃比起严嵩来,更是可恨之极。”

    “太仓岁入只有二百万两,仅他的私库,竟然能有百万之巨。”

    嘉靖皇帝手里卷着那本帐册,不停的来回走动。

    “这帐册的事还有谁知道?”

    嘉靖问着奉台使。

    “除了两个文书和我,再无人知晓。”

    奉台使回道。

    “算了,私库一事,不要再声张了。”

    嘉靖口风一软,似乎有些为难。

    他在意的是他这个皇上的面子。

    “是。”

    奉台使答道。

    “但严阁老植党蔽贤,溺爱恶子一案还要查下去。”

    “我还以为是子虚乌有,看来,确有其事。”

    嘉靖想到了什么,停了一停。

    “严阁老,伴我半世,也是尽忠之臣,朕实不忍心。”

    嘉靖叹着气。

    “皇上,人证物证具在,严阁老怕是逃不脱干系,此事圣上不可心软。”

    在一旁的大学士徐阶说了一句。

    “徐阶,你也如此认为么?”

    嘉靖问道。

    “臣,只说公道,别无他意。”

    徐阶说道。

    “你”

    嘉靖欲言又止,看着徐阶却一时说不话来。

    “着三法司(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会审吧,务要一事一证,不可疏忽了。”

    嘉靖说道。

    “圣上”

    徐阶还想继续说着,却被嘉靖打断了。

    “退下吧,此事着三法司办理吧,我累了。”

    嘉靖挥了挥手,示意徐阶退下。

    牢狱之中。

    “好酒好菜,好酒好菜。”

    喊着这话的,是一个脖子短得看不出的矮胖子,还瞎了一只眼。

    此人正是严世蕃。

    “牢头,牢头”

    严世蕃一边拍打着牢木,一边高声叫着。

    “小阁老,饭菜已经去取了,晚会便来。”

    牢头答着他。

    “待我出去,好好赏你。”

    严世蕃说道。

    “小阁老,你就安心在这里呆着,别的小的做不到,酒菜管够,让小阁老安生休息。”

    牢头说道。

    “你也觉得我出不去了?”

    严世蕃听出了牢头的话外音。

    “不不,小阁老吉人天相,自会逢凶化吉。”

    牢头说道。

    “任他燎原火,我有翻江水。”

    “这条子,要是有人来看我,你看我眼色,我若是点头,你便塞给他。”

    严世蕃递着写好的信条,给了牢头。

    “好的,小阁老。”

    牢头答道。

    牢头出去后,严世蕃安静了下来。

    他从怀里拿出一件厚厚的布包,那布包一层层打开,露出了一颗枣子般大小的果子。

    “当初那人赠我这颗仙果,说闻上一闻便可助我春兴,却不许我碰,不许我吃。“

    “这仙果确有奇效,让我视若珍宝,片刻也不离身。”

    ”它伴我多年,还如初见时这般水润,今日受难,怕是日后再难消受,还是吃了吧。”

    他看了又看,像是下了决心,几口便吃了下去。

    “生得如此,死得如此,我也够了。”

    “即便是死,也死得痛快了,哈哈哈”

    严世蕃狂笑着,眼里的幻像闪过这二十多年的种种。

    “我爹老迈,事事不聪,这二十余年,我也算是尽了孝道,为他除了不少敌手,可人算不如天算,还是被算计了。”

    “人事我尽了,其它的交给皇上,不,交给上天安排。”

    “那些在背后害我爹和我的,都要一个个算帐。”

    “我若不死,定要杀了那个口腹不一的徐阶。”

    严世蕃骂道。

    半月之后,受理此案的三法司找到了徐阶。

    刑部尚书黄光升、左都御史张永明、大理寺卿张守直三位主官都认为必须把严氏父子残害忠良的罪行大书特书,他们拟好了严世蕃的罪状,拿着找徐阶商议。

    “你们文稿写的在哪里?”

    徐阶问道,语气不紧不慢。

    “大学士,在这。”

    随从的书吏从怀中掏出文稿给徐阶看。

    “铁案良书,传世良文,哈哈。“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

    徐阶笑道。

    “只是”

    徐阶话说了一半。

    “三位大人,随我来。”

    徐阶请三位前来的大人去了内室。

    “请大人们喝茶。”

    徐阶说道。

    可是这内室却无茶水,只有一张圆桌,上面空空如也。

    三位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徐阶此意为何。

    “三位大人,是本案的主官,我不便多言。”

    “这文稿初定时,三位大人可受他人影响?”

    徐阶问道。

    “是有些人说过此事,但理据也无不可。”

    左都御史张永明答道。

    “对对,我也听到一些此种说法,也觉得并无不妥。”

    大理寺卿张守直答道。

    “那便是了,你们上了那严世蕃的当,还不自知,哈哈。”

    徐阶笑道。

    “徐阶想问,三位大人认为这严世蕃当死,还是不当死?”

    徐阶问道。

    他这一问,完全把自己的意见撇了出去,真是老谋深算。

    “死不足赎!”

    三位大人无奈,自己已经不能置身事外,只能表态意见。

    “那,你们是要杀他呢?还是要救他?”

    徐阶又问。

    “我们只认证据,公理不可推,按律,这严世蕃的罪责死上几次也够了。”

    “可也为了那些冤死的忠良,不可放过此人,他一定要抵命!”

    刑部尚书黄光升说道。

    “三位大人,听我一言,严嵩父子残害忠良,诚然犯下众怒。然而,杀忠良之臣的那些事,却都是经过皇上核准的,如何说是让他为了那些忠良抵命。”

    “此说不妥,天下谁能比皇上圣明?你们这么一说,不是置皇上两难之地了么?皇上又岂能委过于己。”

    徐阶说道。

    “这是我们定案疏忽了。”

    三位大人听徐阶如此说,后背冒着虚汗。

    “你们的文稿一旦交与皇上,皇上会怎么想?他会不会怀疑你们借此案指责他,你们有几个脑袋受得了皇上的震怒?”

    “怪罪下来,不光是你们这些办案的人,都难逃干系。如此,依皇上的性格,严世蕃这位小阁老便会重回朝堂之上,再受皇上所用了,你们的后果,可想而知。”

    “那严世蕃党同伐异的手段,想必日后你们也受用不起吧。”

    徐阶说道。

    “那那还请大学士指教。”

    三位大人愕然,连连请问着徐阶。

    “事不宜迟,这文稿要是泄露出去,案子就有变故。还是要以严世蕃聚众谋乱为主,先试探下皇上的反应才好。”

    徐阶说道。

    “极是,极是。”

    刑部尚书黄光升连声答道。

    “还要烦请黄尚书执笔了。”

    徐阶说道。

    “这还是有劳徐相公执笔吧,我们附议。”

    三位大人也是官场老油条。

    “你们来之前,我已经拟好了一分草稿,诸位看看吧。”

    徐阶笑呵呵的说道。

    “你们几位想必收到书吏的叮嘱了吧,此行随身带着官印,没有忘吧?”

    徐阶说道。

    “带了,不敢忘。”

    三位大人唤入各自的书吏,当场照着徐阶的草稿誊写用印。

    做好了另一份完整的案批文稿。

    皇宫之内。

    嘉靖端坐在龙椅上,和几个大臣们一起听着一个太监读着三法司的案批文稿。

    “严世蕃贪污受贿、作风奢华,虽受到贬谪,却不思悔改,擅自中途潜逃回家。其同党罗龙文召集叛乱分子,阴谋与严世蕃外投倭寇。严世蕃派人勾结倭寇,唆使倭寇北上侵犯京师,自己在南方响应。严世蕃罪不可恕,而怨望皇上,尤其大逆不道。愿陛下明察。”

    嘉靖听了,脸色铁青,也不说话。

    “逆情非常,责令都察院、大理寺、锦衣卫会审,具实以闻。”

    待群臣散了之后,嘉靖下了批示,差太监送到了徐阶的手里。

    徐阶收到了批示,立即出了京师长安门,三法司的主官们都在那里等候着他。

    “皇上批了。”

    徐阶说了这四个字,将嘉靖的批示递交到了三法司大人们的手上。

    三位大人看了皇上的批示,都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们的乌纱帽都保住了。

    又过了一个月。

    “严世蕃案情已审明,其勾结倭寇、阴谋叛乱,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按律当斩,以泄神人之愤。”

    徐阶同三法司合议之后,再次上疏。

    “准此。”

    嘉靖看后,在奏疏上批了两个字。

    似乎这位皇帝已经知道结果,丝毫没有犹豫。

    旁白严世蕃斩首那天,京城百姓感到大快人心,各自相约前往西市观看行刑,并饮酒庆祝,整个京城比过年还要热闹,可见百姓对严世蕃的恨意有多深。随后,已经罢官的严嵩被废黜为民。精神崩溃、无家可归。

    年纪老迈的严嵩最后只能在坟前捡祭祀的食物来吃,晚景不胜凄凉。

    一年之后,严嵩病死。

    完。

    借严嵩写的一首诗,意境真好啊。

    “兰舟演漾水云空,花叶田田岛屿风。”

    ”棹入琼波最深处,玉楼金殿影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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