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治安处和天策军有严格的规定,不得欺压百姓,所以没有采取强制手段。
王越好奇地问道:“他们家以前是做什么营生的?”
王炳汉道:“他们家租种本村地主杨文城的地过生活,清兵一来,杨文城家被抄了个干干净净。杨文城被杀,一家几十口死的死抓的抓。清兵败走,他们家的人才陆续回来几个。我们来购地的时候,他们家的地契都不全了。”
接着又摇头笑道:“杨家没了一家之主,自从拿了卖地的银子,到现在还没有分清,天天在吵架。”
他们正聊着,听见动静的杨万喜打开院门一看,好家伙!一群花花绿绿衣裳的兵丁,簇拥着十几个衣服怪异的人在门口指指点点。
这些人他见过,立刻跪地作揖做痛哭状道:“各位大人们!行行好!这是我杨家的祖宅,不能拆呀!不能拆呀!”
接着他的老婆董氏也跟着出来了,却跪在他旁边劝道:“老头子,民不和官斗啊!再倔下去要吃亏的。”
杨万喜瞪着眼睛对董氏道:“你个死老婆子懂个什么?这可是我们杨家的基业呀!不能在我的手里毁了。”
王越见杨万喜满是皱纹的脸上,有两道伤口,已经化脓,不禁沉着脸问王炳汉道:“我们的人打过他?”
“没有,没有!”王炳汉头摇的像拨浪鼓道:“他脸伤是鞑子打的!鞑子嫌弃他年老只把他打一顿,将他的儿子儿媳和孙子掳了去,就跑回来一个孙子。”
王越仔细一看,这伤不像新伤,他对杨万喜道:“杨大爷,您快起来!我们是来和你商量事儿的,不是来强拆的。”接着又对警卫排排长岳顺道:“顺子,你们把杨大爷扶起来,给他将脸上的伤上点药。”
“是!”岳顺等人立刻上去,七手八脚地把杨万喜和董氏拉起来。又拿出战场急救包,给杨万喜的伤口上药。
杨万喜被他们搞的不知所措道:“啊呀,使不得!使不得!”
虽然他看不懂是什么药,但他还是感觉到了王越的善意。
王越笑着道:“杨大爷,这个村子都要拆掉,周围要建厂子了。您住这里以后就不方便了,不如我们再加点钱,如何?”
董氏听王越这么说,眼睛一亮,赶紧对杨万喜道:“老头子,我看这样就行了!”
杨万喜呵斥董氏道:“妇道人家,懂个什么?”接着又对王越拱手道:“这位大人,不是小老儿故意刁难您呀!我们杨家祖宅,那是祖宗留下的基业,小老儿不能愧对祖宗啊!”
王越算是领教了老人的固执,他吩咐岳顺道:“把伤药都留给杨大爷。”接着说了声,“我们走!”转身就走。
王炳汉没料到王越说走就走,立刻跟上王越问:“王大人,这里不拆了?”
杨万喜手里拿着伤药,呆呆地看着人都走了,有点不敢相信。
王越没回答王炳汉的疑问,而是问一起来的冯达道:“冯队长,杨家这里有没有挡住我们的工程?”
冯达道:“这一片就是我们图纸上化工厂的区域。”
虽然现代化的化工厂污染没那么大,可是也很够呛。王越道:“那个杨万喜的思想工作继续做,如果做不通,就把杨庄其他房子拆了,杨家祖宅就给他们留着吧。”
化工厂是不会为了一户人家做太大改动的,那就做邻居吧。
王炳汉点头道:“我们会继续做的。可是王大人,我们民政处麻烦还不止这些啊!”
“哦,还有什么麻烦?”王越好奇地问道。
王炳汉道:“我们接收的那十几万流民,那真是什么人都有。有军户、有匠户,这些不是最麻烦的,只要官府睁只眼闭只眼就可以了。”
“最麻烦的还有不少是有奴籍的,这些天就有不少拿着卖身契的人家来要人的。很多是大兴过来的,大部分都是被我们救下来的乡绅,没有接受我们的招工,又回来要人的。”
王越最反感把人当奴隶的,他皱着眉头道:“凡是拥有我城身份证的百姓,就是我城的人,我城不承认任何卖身契。”
“王,王大人!窝藏逃奴是犯法的呀。”王炳汉吃惊地对王越道。
王越哪里知道大明律是怎么规定的,他问道:“窝藏逃奴多重的罪啊?”
王炳汉道:“按大明律,窝藏逃奴,鞭八十,流放千里!”
王越笑了,摆手道:“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没关系,我让天策军和治安处配合你,谁来要人也不行,明白吗?”
王越是虱子多了不痒,反正他无所谓。
那些在城下获救的乡绅地主,哪个不是有良田千亩万亩的,怎么能看得上城那二两银子一个月的薪水,只有那些苦哈哈们才稀罕。
结果他们回到大兴,一看傻眼了,大部分都成光杆司令了。毛病出在哪里,他们都知道呀!城的待遇太优厚了,哪个穷人不眼馋?长工雇农什么的,我管不了。奴婢,丫鬟,家生子这些可是我的财产呀,必须找回来。
于是一个个的翻箱倒柜,把卖身契都翻出来,跑到城要人。结果城是个完全没有王法的地方,人家根本不认卖身契,只认那种透明的纸片子。这还了得?这还是大明的天下吗?
那些当兵的有多厉害,他们都是见过的,杀建奴跟杀鸡一般,根本惹不起呀!
那没办法了,上告吧!你王越不讲理,我们找人跟你讲理。于是众多大兴乡绅地主串联之后,联名写了一份诉状,递到大兴县衙。
大兴县令高士元和宛平县令一样,也是六品京县令。京师四九城内,一半归宛平,一半归大兴,所以这两个县的县令都是六品官。
高士元从这几天得到的消息,已经知道了大兴县郊区几乎是十室九空,荒芜人迹了。所以一接到乡绅们递来的诉状,就直奔顺天府。
顺天府离着大兴县衙近在咫尺,遛个弯儿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