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赵拦江、李倾城站在一堆乱石堆边,地上躺着十七八具刺客的尸体,还有四人被控制住穴道,动弹不得,满脸怨怒的望着二人。
十日来,这已经是他们遇到的第四拨刺杀了。这些人武功参差不齐,或高或低,刺杀的方式也各不相同,好在赵拦江江湖经验已久,并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为了减少麻烦,两人与车队分开,那些粮食让赶车老刘帮忙运到隐阳城。
李倾城道,“很显然,有些人不想让你活着进隐阳城!或者说,不想让金刀王的骨灰回隐阳。”
“问问便知!”赵拦江将五名刺客扔在地上,“我现在问你们问题,不回答或者回答慢了,别怪我请你们吃刀。”
四人冷哼一声,刺杀失败,他们早已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一脸漠然的望着赵拦江,无论遭受什么非人的折磨,决计不会开口。
赵拦江来到刺客甲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刺客甲冷哼道,“我们刺客有刺客的尊严,我们有我们的信条,你要杀便杀,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二十年后老子……”
未等说完,赵拦江一刀切断此人喉咙,缓缓道,“回答错误。”
李倾城蹲在三人面前,笑着道,“说话是一门艺术,武功低,不一定能害死你,但说错话,却有可能招致杀身之祸。我这位朋友脾气不太好,我奉劝四位,好好配合,或许能活命。”
剩下的三名刺客吓得心惊胆颤。
刚才乱战之时,赵拦江就如一个杀人狂魔一般,不到一炷香功夫,杀死十几人,他们虽有刺客的骨气,但活下来之后,便不再想轻易去死。
赵拦江又来到刺客乙前,“一加一等于几?”
刺客乙不想死,本来打定主意,无论对方问什么,自己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听到赵拦江发问,却是一愣,“什么?”
刀光闪过,刺客乙横尸当场。
“回答太慢。”
剩下两名刺客,此刻已经面无人色,问题如此随便,杀得如此随意,这哪里是什么刑讯逼供,这分明就是故意想杀人。
两人匍匐在地,不断磕头求饶。
刺客丙道:“大侠饶命,我们不想死,你们问什么,我们都会说。我叫李煎饼,他叫张大葱,我三十六,他三十一,我六尺八,他六尺七,我祖籍河北,他祖籍陇西。”
赵拦江脸色一沉,“说重点。”
“我们是三大杀手组织中的天罡三十六的刺客,一月之前,有人在暗网悬赏三万两,要取你人头,并提供了你的位置和信息。最近生意不好做,我们天罡三十六就寻思来这里碰碰财运,谁知道没撞到财神,却撞到了阎王手里。”
李倾城追问,“悬赏之人是谁?”
“这次行动是暗花,悬赏之人姓贾,并没有透露身份,只是知道,杀人之后,隐阳城白虎坊的老柴油铺去取花红。”
又问了几句,发现都是没有用的消息,见没什么用途,李倾城解开了他们穴道,那两人如获重赦,发了疯的向前狂奔,才跑出十几丈,两颗石子飞过,击中二人后脑。
两人扑倒在地,气绝身亡。
李倾城见赵拦江杀了此二人,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二人已没有威胁,你还击杀二人,赵拦江,你越来越不择手段了。”
赵拦江却冷笑道,“他们来杀我,难道我还要给他们摆酒饯行不成?”他将长刀归鞘,淡淡道,“我赵拦江,要让整个江湖知道,仇必报、债必偿!”
李倾城心中暗叹,忍不住摇了摇头。
赵拦江最近戾气越来越重,不过转念又想,这些时日,他面对的刺杀或伏击越来越多,若没有这份狠厉,能不能活下来都成问题。
李倾城有些疑惑,“隐阳城虽不说高手如云,但城主府内还是有不少高手,你发现没有,这几日的刺杀之人,武功都不怎样,最高也不过知玄初境,你想过原因了嘛?”
赵拦江道,“李仙成不想迎金刀王回乡,那不利于他的声望,所以把事情弄大,弄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好教我知难而退。”
“那你想怎么办?”
“我受了金刀王的恩惠,又曾亲口答应将他骨灰送回隐阳城,就算前面刀山火海,我赵拦江也一样去闯,再说老萧应该已经到了,咱们跑了,赤水酒岂不让他一人独吞?”
“有道理。”
两人并不知道,如今的隐阳城,已经买不到正宗的赤水酒了。
……
不知何时,一个流言,在隐阳城四坊之间流传。
半年之前,金刀与狂刀的太湖一战,两人未分胜负,身负重伤,最后见到金刀王之人,便是赵拦江,赵拦江觊觎金刀刀法,趁机杀死金刀王,夺了金刀,对外则宣称是得了金刀传承,赵拦江千里送金刀回乡,为的正是想篡夺城主之位!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
刀剑能杀人,流言更能杀人,而且杀人不见血。
流言有愈演愈烈之势,原本隐阳人对一个外乡人护送金刀遗骨充满敬意,但如此一番渲染下来,赵拦江则成了心机深沉的卑鄙之人。
早餐铺。
“这个姓赵的,说不定是北周派来的奸细,趁机想偷取城主府机密,这等人,留不得!”
中间不乏有理智之人,“奸细?从三千里外的苏州赶来?这位先生,拜托你动动脑子,若你是奸细,还会如此这等大张旗鼓!”
“那也未必,就算你不是奸细,也说不得有其他阴谋,否则,他与金刀王并不熟悉,一个才认识了不到一日之人,就能得到金刀王的传承,还答应护送金刀王骨灰回来,天下哪里有这样的人!”
“就是!他口口声声说获得金刀传承,没准是偷了金刀刀法!”
众人议论纷纷,那位为赵拦江辩驳之人,很快淹没在众人的口水之中,匆匆结了早餐的账,灰溜溜走了。
这时,一名中年男子道,“金刀王从来就没有什么刀法,他的刀意,是用无数敌人的血和魂铸成的,所以偷刀谱之说,不可信。”
中年男子四十多岁,桌前放着一把断刀,并无刀鞘。
先前说话之人被他反驳,站起身喊道,“你是谁,你说不可信就不可信,难道我说的都是放屁了?依我看,你就是那姓赵的同党!”
中年男子冷笑一声,没理会那人,吃尽最后一碗面,在桌上放了二十文钱,跟那掌柜点头示意,随后起身,提起长刀,缓缓离去。
那人依旧不依不饶,“你看,我一揭穿他,他就离开了。分明是心虚!”
那掌柜道,“小伙子,以后说话要注意点,那是人家李都统不屑跟你争辩。”
“什么李都统,张都统的,我可没听说过。”
有人惊道,“断刀李元虎?隐阳城白马义从虎骑卫统领?”
掌柜悠悠道,“白马义从军法极严,佩刀如命,不得有损,除了李元虎,整个隐阳城谁还敢用断刀?”
隐阳五千白马由大将军李先忠统御,下设龙虎豹狼四卫,肩负守卫隐阳之责,虎骑卫都统李元虎,当年参加过隐阳之战,这把断刀,当年替金刀王挡了一刀而折断,自此之后,李元虎便不再更换佩刀了。
那年轻人听说对方是白马义从统领,很识趣的闭上了口。
……
城主府。
幕僚长柴公望十分恭敬的侧首垂立,对李仙成道,“恭喜城主,这几日来,属下派了十几人去坊间散播消息,赵拦江所作之事,已在城中引起了公愤,有些百姓甚至号召城主活捉赵拦江,为老城主报仇!”
李仙成点头笑道,“很好,黄公,真是我李某人的张子房啊,有你相助,何愁大业不成?”
柴公望道,“全凭城主赏识,当年属下义愤杀人,若不是城主相救,属下早已成为刀下冤魂,也不会有今日。”
“宇文天禄那边有什么动静?”
柴公望道,“这几日除了去了一次杂货铺外,一直待在李不凡家中,如今他不肯露面,我们就假装不知,倒是曹知府来问了好几次了。”
“狗奴才关心自己主子,天经地义。在十里长亭修景澄台,亏他想得出!北周来的那十二名死士,给我看紧了,千万别出什么乱子。”
“说起景澄台,属下倒有一计。”
幕僚长凑到李仙成耳旁,低语半晌,李仙成听闻,喜道,“就如你所说去办。”
李仙成亲自端起茶壶,给幕僚长倒了一杯茶,让柴公望受宠若惊,连跪下双手去接,李仙成道,“你当得此茶。”
幕僚长也不顾茶烫,一口饮下,又道,“十日来,派去行刺赵拦江的共有七拨八十一人,无一人生还。”
李仙成道,“看来,这横断山之狼的狼性,被彻底勾了起来。是时候给他加一把火了,传我城主令,命龙虎豹狼四卫各派百人,前去捉拿赵拦江,如遇反抗,格杀勿论!”
幕僚长有些担心道:“这样不妥吧,赵拦江毕竟有金刀王骨灰,若是……”
柴公望口中虽如此说,心中却不是这样想,先以寻常杀手挑衅赵拦江,然后以白马义从擒之,本就是他的主意,不过,当着众幕僚的面,他选择性装傻及遗忘。
“你懂什么?”李仙成道,“赵拦江已杀红了眼,只要他敢杀一名白马义从,便是我隐阳城的敌人,这一辈子,他就休想进入隐阳城。其中要害,你们自己琢磨!”
柴公望佯装思索许久,大声道,“城主英明!”
其余幕僚有些明白其中道理,也有些糊里糊涂,但此刻也都纷纷高喊,“城主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