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德亲王的性命,肯定还在,皇族人员都有命牌,死了,肯定首辅阁会第一个知道。所以眼下,楚弦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只能运用排除之法。
排除掉不可能的,剩下的就是真相和答案。
回到州府,楚弦不动声色的处置州府之内的事务,等到差不多了,便叫来州府的一个官员,让他去通知一下,就说他这个新任刺史,要去拜访德亲王。
这种事情无可厚非,做事新上任的刺史,来拜访皇族亲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会惹人怀疑,反而如果不去,才会惹人口舌。
楚弦去,也是为了更进一步了解德亲王。
州府有专门的人处理这些事情,现在楚弦的地位已经是今非昔比,他是代刺史,相当于就是刺史。作为州府之内最大的官员,下面是专门有一帮子人服侍的,便如首辅阁下属的内务府,里面的官员,都是为了首辅阁官员服务的,当然,无论大事小事,他们都会负责,这也是高官才会有的特权。
楚弦现在,便已经算是‘高官’了。
贴身护卫是楚三和洛勇,除此之外,楚弦身边还有不少随从,刺史出行,最少都有七八人跟随,如果是平常,十几个人跟着都是正常。
不过去拜访德亲王,楚弦也只是带了少数几个人,而这几个人里,真正信任的也只有楚三和洛勇。
到了德亲王府,那冒牌货早就得到消息,亲自出来迎接,这也符合德亲王平日里一贯的作风,和蔼,谦恭,更何况来访的是刺史。
冒牌货明显看出楚弦的打算,找了一个机会偷偷道:“我一会儿会带你在四处看看,另外,德亲王的夫人和子女我也专门召了过来,你也一并见见,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楚弦点头,冒牌货能被首辅阁选中来监视德亲王,当然也不简单,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仰仗自己。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楚弦和冒牌货德亲王合演的一场戏,在友好热情的气氛当中,楚弦知道了整个德亲王府的布局,也认识了德亲王的几位夫人和众多子嗣。
德亲王虽然是喜好男色,但这也是背地里做的勾当,表面上当然也得娶妻生子,他的这几位夫人,一个个都是十分貌美,而德亲王的子嗣当中,大的也有三十多岁,小的不过三五岁,一个十分巨大的桌子,居然都坐不下。
楚弦将所有人都记下来,说起来德亲王的子女当中,也的确有几个极为出色的,无论才学还是眼界,都可让人刮目相看,只可惜,就是因为是皇族子嗣,所以哪怕是考取了榜生,要入仕也是十分麻烦。
让人尊耀的身份,有的时候反倒成了一种阻碍,这是没人能想到的事情。
楚弦无意质疑当年太宗圣祖定下的皇族后裔不可入朝会议政的规矩,但严格来说,这个规矩的确是有些不近人情,当然,这也是怕皇族把权大权,破坏首辅阁掌权的制度。
除此之外,首辅阁这边派人监视皇族,似乎,也做的有些过分了。
只是这种事情楚弦也理解,毕竟以前发生过皇族夺权的事情,而且还曾经酿成过一些大祸,所以首辅阁这么做,也是防患于未然罢了。
这时候一个妙龄少女起身冲着楚弦道:“早听闻楚大人乃是文人表率,才学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便是不知楚大人书中所言,是不是真的是亲眼所见?”
说话的是德亲王的三女儿,年方十六,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模样也是标准的美人,此刻妙目颇为大胆的盯着楚弦。
冒牌货见状,咳嗽了一声,开口道:“涵儿,不得无礼。”
楚弦摆手道:“无妨,涵儿姑娘说的是江山河志吧?”
那叫做涵儿的少女急忙点头:“楚大人这一部书,我读了很多遍,这一部书当真是玄妙,明明是足不出户,却仿佛可以游历大江南北一般,让人神往,当中描写各地风情景色的诗句和文章,每一个都堪称经典,更是精彩,外面盛传楚大人年纪轻轻,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岁,涵儿就想问,楚大人写这一部奇书的时候,究竟是不是亲身前往各地?”
楚弦笑道:“这个问题好,以前有人想问,但不敢问,今日涵儿姑娘问了,那我就如实作答,江山河志当中,有一部分的确是我亲自去看过的,当然,大部分都是参考各路典籍,收集各种游者的文章汇总而成。”
那涵儿连连点头:“楚大人,那涵儿知道了,有朝一日,涵儿必然会按照书中所言的地方,一个一个的都去一趟,领略我太宗圣祖所创圣朝江山美好。”
这话说的其他几个皇族子嗣都是连连点头。
楚弦倒是觉得这个德亲王的三女儿性格不错,至少敢说敢做,给人的印象也是最深刻的。
天色渐晚,楚弦自然是适时的告辞。
走在外面,楚弦暗中沉思,这德亲王府,也没什么可疑之处,德亲王的几位夫人和子女,对冒牌货也丝毫没有察觉到有问题,可见冒牌货模仿的绝对是惟妙惟肖。
观月阁的阮小楼不知道德亲王的去向,甚至不知道德亲王失踪了,这王府里的人也是一样。
这就怪了。
德亲王的失踪,究竟是他其自己躲起来了,还是被人掳走?
这里面必然是另有深意,如果说是德亲王故意躲起来,想要逼出冒牌货,或许也有这个可能性,但他现在如愿了,也应该适时现身,可显然并没有。
如果不是自己躲起来,就是被人掳走,可谁能悄无声息掳走德亲王?
依旧是毫无头绪。
接下来的几天,楚弦除了做好州府正常的事务,便是探寻各种可能的线索,但收效甚微,冒牌货虽然着急,但也只能耐着性子等待结果,当然,他也在暗中探查,可同样,没有任何发现,毕竟这种事情,不是谁修为高,谁武道强就能解决的,有的时候,绝对的实力也未必能应对所有的场合。
“假设德亲王是与其他皇族成员勾结,打算借着失踪,逼出冒牌货,然后向首辅阁要挟,这也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种可能,可在梦中前世,到最后,德亲王都没有现身,而且当时首辅阁对外宣传,德亲王是意外病故……”楚弦刚想到这里,突然一愣。
病故?
皇族成员病故,可没那么简单,至少要有尸首,除此之外,仙宫当中保存着所有皇族成员的命牌,这说明,当时德亲王的命牌也必然破碎,否则,这种谎言瞬间就可以被揭穿。
也就是说,前世的时候,德亲王的确是‘死了’。
因为尸首可以伪造,但命牌没法子让它自己破碎。
楚弦深吸一口气,将自己之前所有的推断都丢开,只是单纯的考虑一件事。
一个人,突然失踪,家人不知,最信任的手下也毫不知情,就连监视这个人的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种事看似能做到的,就只有失踪的这个人他自己。
可如果楚弦已经知道结果,这个人最后死了,那么情况就不一样了。
所有人,包括自己,包括萧禹中书,实际上心里都觉得是德亲王他自己玩失踪,不可能有人能掳走他。
可万一,就是有人将德亲王掳走,而且这个人不光是避过了德亲王的家人、手下、亲信,甚至就连监视德亲王的人,对方也是了若指掌,经过精心策划,避开了所有人,掳走了德亲王,最后,杀了德亲王,将其神魂俱灭。
这个可能性,看似微乎其微,几乎不可能,可或许,这就是唯一的真相。
楚弦这时候憋得慌,叫停了马车,然后跳了下来。
“师父,怎么了?”楚三过来问道。
“我一个人走走,你们谁都别跟来。”楚弦这时候到了思考问题最关键的时候,所以他不想让任何人来打扰他。
楚三哦了一声,历来他是楚弦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洛勇一看楚弦的表情,就知道楚大人正在思考重要的问题,这个时候,还是尽量别打扰,不然,肯定挨揍,所以和楚三,带着其他护卫先行离开。
他们不担心楚弦,楚弦的本事极高,更何况这是在沙城,到处都有巡逻的兵卒,安全的很。
楚弦一个人走在僻静的路上。
思谋,再思谋。
“假设,有这么一个人,他费尽心思做这些,最后杀了德亲王,要么是借这个机会,故意挑起事端,引发皇族和首辅阁的战争,可如果是这样,还有更简单更便捷的方法,而且与其找德亲王这个在偏僻之地凉州的一个小亲王,为何不在京州找一个分量更足的?所以这个可能性看似有,实际上并不大,那么,就只剩下唯一的一种可能,那就是寻仇。”
楚弦感觉自己最开始就将这件事给弄复杂了。
因为失踪的是德亲王,因为牵扯到皇族和首辅阁,又因为感觉像是德亲王自己失踪的,所以探查方向就是德亲王自己是不是偷偷躲起来了。
但如果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将问题简单化一点,那么寻仇,这个理由是最容易,也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