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荆城,梁玉早早批阅完奏折后回到千岁府,因为今天来了个大礼物,是只大王八。梁玉拿上大刷子亲自给它洗了个澡,然后左手抱金饼,右手拽着兔仔坐上它背。整个千岁府的转悠。
梁玉:“千年,你说我皇叔厉不厉害,一刀一城,再一刀又一城,还和一老鬼转战三千里护我于城中,嘻嘻。”
千年听不懂,只觉得这小主子浑身散发出一股亲和舒适的气息,喜欢与她呆在一块。它迈着四肢四处走走看看,看看新家,看看结冻的玄武湖。金饼像是吃醋了,挣开梁玉的怀抱张口拿牙磕着千年的龟壳。梁玉瞧得它这副模样,气呼呼道:“金饼呀,你怎么什么都要去咬,真是笨。要是牙磕坏了还想我喂你是不是你想都不要想,只有皇叔才有这待遇。”
千年回头看一眼金饼,似眼中带着嘲讽,似在说八爷这壳天塌下来也碎不了。
瞧得金饼还在拿牙左磕磕右磕磕,梁玉不去理它,拿出一扇空白的纸扇在上面作画,画的是一幅小兔子望山图。梁九有一扇,扇上是猛虎下山图。梁玉想着给他搭个伴来着。
待得画完扇,吹干墨迹,扇上一只可爱的小白兔睁着两只大眼睛,盼盼望望,望那山。小女帝的丹青墨画甩梁九一百条街,梁玉拿着扇子满意的给自己扇扇,给金饼扇扇,给兔仔扇扇,给千年扇扇,扇上一圈。像想念谁,梁玉望向皇宫:“我去给师傅扇扇。师傅,我长高啦。”
容嬷嬷听到吩咐,吓得心颤,拦是不敢拦,要一拦,以陛下的聪明劲能飞一样跑回去看。
没办法,容嬷嬷只得一路拖拖拉拉,什么前方墙塌了一段,还在修。却是她命人先一步去弄塌的。梁玉看向容嬷嬷,容嬷嬷心下一惊,又来了,女帝的一双慧目像似能看透人心。她忙行去前头催促,不敢再让陛下观察她的神色。
帝皇行辇中,梁玉眉间的狐疑散了去,放下窗帘回头继续逗弄金饼玩,她这行辇大得很,还带上了千年,她要去给师傅介绍她新来的小伙伴。
……
正在这时,城门神武楼外,风雪有归人,一行护卫护送着一女子回城,女子骑着青牛,正是辞夕玦一行人。
神武楼上,夜萧萧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亲自下楼,与辞夕玦说着什么,一行人立即加快速度往皇宫行去。
辞夕玦还未见过小师妹,心中生出些期待与暖意,想着能牵挂的人,又多了一人。虽然面上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自十岁那年等不到师傅回山,后来渐渐知道师傅是因为她而被逐出师门,她便心里发了狠,不曾与宗门里的任何一人开口说过话,每日只知打坐练功,以期望实力强了后去寻师傅。可当年,当那成武帝捧着骨灰盒要归葬师傅遗骨回宗时,她听闻后如遭晴天霹雳,就要冲下山接回师傅的遗骨,谁想遇到宗内道子阻拦,北顶道宗设有一道子,道子名叫知守一,那时辞夕玦刚入一品,打到最后一分力气也没有,也没能打过那一品顶阶的知守一,辞夕玦咬紧牙关,心中恨意涛涛,回师傅的洞府后满面泪涛涛。这次下山前,那知守一还要拦她,被她差点一剑削喉。要不是尘胥真人及时赶到,北顶道宗这道子得凉透。尘胥道人自知再拦非得拦出个祸害,不得已,挥袖让她下山。
待她下山后,尘胥道人神色复杂,声声怆然。
“那滚滚红尘如泥沼,痴未了,情未了,恩未了,怨未了!你们究竟何时了!”
“大曜如此,如今又如此!为何我北顶,避世也不得休,辞夕玦!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你到底是谁落进来的子!这子,是要我北顶道宗,衰败是不是到底是哪些狼子!”
尘胥道人再次闭关前,复又去了气运池看上一眼,气运池仍是六支碧落道莲,用一支便少一支的东西。只见六支碧落道莲隐隐有要衰落的迹象,尘胥道人轻叹口气,终究避不了世,那么待得他再次出关之时,便是北顶道宗再次迎世之时!
……
当梁玉来到守卫森严的灵尊殿时,发现殿前的天禄湖畔,竟然有一头小青牛,有数名侍女正在给它擦拭去身上的染料污渍。
梁玉心生好奇,骑上千年行过去看看。容嬷嬷这时开口道:“陛下,别靠近那脏牛,一看就臭得很。”
梁玉小生气道:“没牛耕地百姓更吃不饱,不要说牛坏话。”
容嬷嬷哑口无言,心下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陛下愈发的聪慧起来,担忧的是这心太善,这乱世太烂,往后会污了陛下的眼睛。
青衣好奇的看着梁玉,梁玉也好奇的看着它。
梁玉:“小牛儿,你也要来当我的小伙伴么?等我看望完师傅再来找你,你别乱跑知道不。”
接着梁玉下千年背,整理一番自己身上衣物哪有不合适的地方。然后走在前头对千年招招手:“千年,跟着我,进去以后不许四处乱转。”
千年慢慢悠悠跟上,感觉这里好严肃的样子。
梁玉亲自轻推殿门而进后,见到殿中有人后一愣,辞夕玦怀捧李玄策的骨灰盒,正对门口,两人四目相对。一眼如故,一眼如久别重逢。
梁玉见到这位女子身穿北顶道宗的道袍,她眼眶顿时通红,声音有些打颤:“师……师姐,是你吗?”
辞夕玦同样红了眼睛,轻点头,而后起身重新把盒子放回供桌上,回过身有些僵硬的张了张怀,冷艳的脸儿有些不习惯的挤出丝笑容。
“过来给师姐看看,这些年,苦了你了。”
梁玉先把身后门一关,不给容嬷嬷偷瞄。然后像只小兔子般扑到辞夕玦怀中,哭声很轻,怕打扰到供桌上的先辈们。
“师姐……玉儿不苦,师姐你在那冷漠的山门才最苦,师姐,我不想师傅葬回去,一万个不想。”
辞夕玦蹲下身,下巴轻搭在梁玉的肩膀上,神色破天荒的柔和起来,且生出些从未有过的宠溺之色,她伸掌轻顺着她哭得打颤的背:“不葬回去,不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