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但古浩天依然毫无睡意,反而隐隐有一种兴奋,昨晚许贯忠那一跪意味着什么,他非常清楚,对梁山的未来,他更添了一份信心。早餐吃了一碗热粥,古浩天回到自己的舱里,正想闭目养神一会,时迁悄悄的进来了。
“小官人,昨天夜里你与许先生在船首说话时,那个叫做谭兵的竟暗潜在后面,俺盯了一宿,看他没啥举动,也就没出声。”“噢!”古浩天惊讶了一下,昨晚他倒也听到一点动静,原以为是卞祥出来看他,也没有在意,想不到是这个家伙,倒也有点意思了,不过这未必就是坏事。他笑了笑,却对时迁说:
“休要惊动他们,且随他去。”
时迁虽是满腹狐疑,但也只得去了。
且说那个谭兵,昨天晚上也是一夜无眠,同样的是,此刻他也无法入睡,正与同伴郝文凑在舱里悄声的说话。
昨天半夜他听到船舱里有响声,心里警觉便偷偷的跟了出去,发现是那个小官人与许先生在船头夜话,本想回头不料被他们的谈话内容深深吸引,不知不觉间听了一夜,直到舱里有人走动时,才醒悟过来退了回来。
“那哥哥可曾暴露了行迹”那个郝文问道。
“我后来听的投了,也没甚注意,只是早晨回转时,遇到了卞祥和时迁两人,总觉得眼神有些异样,应该是被察觉了。”
“那便如何是好,岂不是把咱俩当做了坏人。”郝文听说,就有些急了。
“当不至于,不然昨晚不动手,早上也该有说法了,再说这个小官人非同一般,不能以常人的眼光看他。”
这郝文心里正对谭兵被那谈话迷了一宿的事情纳闷呢,这边又听他说那小官人非同一般,忍不住便问道:
“这小官人三头六臂不成,惹的哥哥又着迷又称赞的。”
“兄弟非是哥哥夸他,确实有异于常人之处,一个十几岁的小子,非但胸怀家国,而且还把天下大势看的这般通透,这等人物世所罕见啊!威胜那边那个叫甚田虎的,一个无赖猎户,如今也混的风生水起,据说还要称皇称帝的,依我看来,在这个小官人面前便是一坨狗屎。”
谭兵感慨一番,便细细的说了昨晚所闻。那郝文也是有勇有谋之人,听了之后深思一会,已有了决断,便说道:
“这小官人既是未出世的英雄,那我们还等什么,总比田虎那厮强上百倍,我俩这般藏头藏角、偷偷摸摸的,徒给人家增了笑话。不如过去当面说过明白,且看人家如何说道。”
谭兵心里早有想法,见郝文与自己想到一处,便不再犹豫,两人离舱便朝古浩天那处走去。
正是响午时分,古浩天困意上头,靠在床上正朦胧入睡,突听的门外有人求见,开门一看却是谭兵、郝文两人,立刻心有预感,顿时精神一振。
“原来是两位贵客,请进,请进,且不知寻来何事?”
古浩天一边让进两人,一边开口问道。
“我俩却是谢罪来了,在下原叫做唐斌,便是卫州府里官府张榜揖拿之人,这位是俺的兄弟郝思文,月前我于家乡杀了一个恶徒,这兄弟陪着我一起流浪江湖,昨日承蒙小官人大度让我俩同船,但我们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报了假名糊弄各位,想来惭愧,请小官人休怪。”
这唐斌说了原由,却见对面的小官人只是了然一笑,心里一怔,莫非他早就知道。这时便听那小官人说道:
“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谨慎一点总不会错的。也承两位兄弟信的过我,便斗胆一问,下一步可有可靠的去处”
“在下如今背着人命,还连累了郝兄弟,这天下之大实无安心的去处,原也想着去威胜的田虎那里看看,可想着那厮一个破落猎户,又不甘自贱,若小官人愿意,便请给我兄弟一个落脚之处,日后风里来火里去,自不会推辞。”
唐斌说完,便静候古浩天的回话,正在忐忑之时,却见其爽朗一笑,开口说道:
“浦东三杰,天下英雄,要到梁山来,却是看的起我等,正是求之不及。”
那两人一听“浦东三杰”四字,立时明白这小官人早已晓得他们底细,但一想到他竟坦然的让一个朝廷命犯同船,真是非一般人的胆识。两人对视一眼,均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震惊和信服,便不约而同扑身行礼。
古浩天兴奋的把两人扶起,咋日看那两人立于岸上之时,他联想到城里揖捕文书,便有预感,待他们报了姓名,又是自露了马脚,所以早上时迁告他偷听时,他就想着未必坏事,料不到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当下古浩天就把两人带到中舱,叫过许贯忠等人,一一向众人作了介绍。正好又到中午,便让船里的厨子做了几个小菜,众人围坐一块吃喝两杯,权作接风。
酒过三巡,这唐斌与郝思文与众人也渐渐热络,这时古浩天想起“浦东三杰”中另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来,便开口打听道
“两位兄弟,我听说‘浦东三杰’之中另有一位豪杰,叫做大刀关胜的,如今却在何处。”
唐斌与郝思文两人对古浩天知道关胜也不奇怪,便回道
“也是我俩的兄弟,一身本事,如今却在浦东巡检的职位上蹉跎,这次我出了事,也幸亏他暗中帮忙,才顺利逃脱。”
“却是一位好汉,可惜无缘见面。”古浩天叹息一声,便转到另一话题。
“适才听两位兄弟说起,威胜州有个甚么田虎起事,却是咋一回事?”
“我兄弟俩自浦东出来后,不敢直走京师方向,却是绕道河东,于晋州时便听的此事。由于心里想着落脚之处,便一路细心打探。听说那田虎是威胜沁源县一猎户,有膂力,熟武艺,专一交结恶少。近年由于那里水旱频仍,民穷财尽,人心思乱。那厮便借当地万山环列,易于哨聚的便利,乘机纠集亡命之徒起事,当地州县文官要钱、武将怕死无奈何他,如今听说已经占领了沁源当地不小的地盘。”
唐斌把知道的经过说了一遍,那郝思文又接着说道
“我俩原先一时无处可去,也想投靠到他那里,但一路听了那厮人品十分不堪,便拐到了卫州这边来碰碰运气,想不到遇到了小官人一行。”
田虎也提前造反了,那淮西的王庆、江南的方腊,是不是也在蠢蠢欲动呢,古浩天觉得大周的江山已经有点风雨飘摇了。别看这些人当下只占了一点点地盘,若按照原有的历史规律,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形成气候。当然这个时代的梁山英雄是不会替朝廷去剿灭这些势力的,古浩天正想着利用他们牵扯朝廷的精力,自己闷声发大财呢。
“这个田虎虽然为人不堪,看来也有一些能耐,一个猎户起事竟也能占领沁源一县之地,朝廷若无精锐官兵前往围剿,仅凭当地的乌合之众,不久之后,只怕威胜也保不住了,此后便会威胁周边州县,一旦其势成,则河东危矣,到了那时便是朝廷的心腹之患。”
许贯忠刚才也认真听了两人的说话,心里也在分析着这个事件的影响,见古浩天深思不语,对他的心思也猜得到一些,于是说了自己所想。未了还对古浩天意味深长的说
“小官人,眼看着各地乱象纷起,庄园也该早做准备才是。”
在座几人对田虎一个猎户造反,原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这会听了许贯忠的分析之后,不禁又各有一番思量。
只见李逵不屑的说道“那厮与俺一般一个打猎的粗汉,若是也能占领州县,称王称帝,那俺明日便回沂岭去,拉上一伙人也弄一个甚鸟皇帝做做。”
“哥哥休要不信,俺以为许先生说的甚是有理。”
这时开口说话的却是韩世忠,他在东京城外与李逵相处数日,却并肩作战了两次,特别是青龙峡截杀女真使团一战,端的惊险异常,两人枪林刀缝里结成了过命的兄弟,所以对李逵不以为然的说法,他便直说了过去。
“俺在西军数年,对那州县营兵倒是十分清楚,各州县虽有官兵防御,但都是老弱虚冒。或一名吃两三名的兵饷,或用伴当充数,便是点名操练,也是雇人去答应。到那临阵时节,却不知厮杀,横的竖的,一见前面尘起炮响,只恨爷娘少生两只脚。甚至还杀良冒功,引的百姓愈加怨恨,反去从贼。有些当官的还养着匪患,借其向朝廷要钱粮。便都似这样的地方官吏,甚么造反也能成势。”
古浩天静静听了两人说话,不由暗暗赞叹。许贯忠对田虎势力发展的分析十分到位暂且不说,这个泼韩五不愧是名将的胚子,当下一个大头兵,竟然对地方官场观察的这般详细,看的这么透彻,却是一个实打实的人才,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拢在身边。
“韩兄弟与我倒也是英雄所见,只是似这等人才却生生被压在下头做了兵头,这些个当官的着实是瞎了眼睛,如今终是脱离那腌脏地方,我们便一块到庄园里随小官人做一番事业,可是愿意。”
韩世忠虽然一直跟着梁山诸人,但并未开口表态过要加入梁山,许贯忠知道古浩天看中他,他自己也很欣赏,于是便开口把此事挑明。
“这还算个甚事,便是韩兄弟不愿,俺也是不肯。”
韩世忠还未回话,李逵却先嚷嚷起来了。
且讲韩世忠是一个粗中有细之人,数日来他早就把自己的后路想的通透,这进他便借机起来,对着古浩天恭敬的行礼之后,说道
“俺韩世忠一个粗野军汉,幸得小军人相救,才逃出京城,从今往后便以小官人马首是瞻,绝无二话。”
众人见说一齐叫好,许贯忠乘机举杯,建议为今日三位新加入的兄弟祝贺,立时杯觥交错,热烈无比。
一日天连得三将,梁山实力又增几分,古浩天兴奋之余,心里不由想起许贯忠刚才的话——庄园里是该早做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