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迁于次日早晨乘坐专船回来。有道是术有专攻,行家出马效果就不一样,时迁在青帮里头潜伏了大半夜,收获也不小。
一是证实那个中年文士确实是乔县令的师爷。二是探知了青帮暗算费保的原由,费保等控制太湖水域,贩卖私盐获利甚丰,屈洪早就眼红,况且太湖地理位置重要,若控制在手,那从洪泽到太湖的运河水域便全是他的势力范围。因此他借口此次水灾江淮缺盐,让费保等运盐北上,想乘机把其灭了,再假其名义把持太湖水域。可是一场志在必得的行动,却莫名其妙的没了音信。屈洪心里忐忑不安,昨晚与那师爷商讨时,却被时迁听到。
更重要的是,那两人确定五日后入夜,借夜色掩护,把赵庄的粮食运往南方。按常理,江淮水灾缺粮,本地出售利润最好,但乔县令说本地出售太过惹眼,南方虽然粮多价低,但正因为此,七、八万石粮食流入市场不会引人注目,虽说获利少点,但可安全脱手。而乔县令的这个安排,也是促成屈洪吞并费保等人的初衷之一,若是在太湖有立脚点,他便可囤粮于太湖待价而沽,或者过一些时日待风波过去,也可重新运粮北上。由于暗算费保等结果难料,他不敢冒风险,定下运粮销往江宁暂不下两浙了。
至此赵庄的信息基本明确,只等行动方案如何制定。萧嘉穗对此本有腹案,听了时迁的一番话之后,心里又盘算一番,便拿定了主意,抬头时却见古浩天正笑盈盈的看着他,知道其对他的策略早有期待,想想也是自己加入梁山的第一次表现机会,便不再推脱。
“我以为若取赵庄,应在粮食装船,将行未行之际下手为最佳。那时青帮见粮食已经全部装好,必然大意,易给我们可乘之机;其次,也可给我们省去搬运粮食的麻烦;第三,事若成,则船粮俱得。可谓一举三得。”
萧嘉穗的计策竟然与卞祥所说不谋而合,古浩天听了暗暗赞赏。
“具体行动上,待其粮食装船将好之际,让巴三郎等人先进入赵庄,我方遣悍勇之士潜于仓中,分作两路,一队相机夺船,一队控制码头;随后我方由水路从码头向庄里攻进,此庄三面环水,青帮帮众都善水,必须诱其从陆上退去,方便于我方清剿;因此要于西向通道重兵设伏,庄内一旦受攻不敌,必往西退,只要进入伏击之地便可一网打尽。”
“另外,可让巴三郎蛊惑二帮主,设饯行酒宴,此事若成,便可事半功倍。”
“只计可行,赵庄出粮尚有三日,我预计明日梁山便有船队到来,到时看人员情况,再分配人手,此前时迁和段景住的情报处要全力盯住赵庄和青班这两个要害,一有风吹草动,要立即禀报。”
赵庄的行动方案,古浩天也一直在考虑,其实关键只两点,一是如何安全的控制粮船,二是如何封锁消息,做到这两点,赵庄和青帮的力量在梁山实力面前不值一提。不过萧嘉穗在这两方面考虑都较周详,他便无须再添加什么。
第二日午后,阮小五和萧让、焦挺带人赶到,晚饭时分孙安赶到,这些人知道这边人手紧缺,都是一路昼夜赶路,此时汇聚于大王庄的队员共有三百余人,其中亲卫营一百人,水兵营近二百人,步兵五十人。古浩天安排焦挺带水兵营四十人,把大王庄滞留的一千五百多灾民当天护送回梁山。
又过一天古波带人赶到,至此距赵庄五日之期只剩一天,而时迁那边送来的消息显示,青帮的船只于前晚便抵达赵庄,昨日早上已开始装粮。
古浩天与萧嘉穗商议之后,命巴三郎今日便去往赵庄,本欲让水兵藏于仓中跟进,但考虑到天气太过闷热,仓中呆一天一夜人体难以承受,便叫巴三郎明日怂恿二班主设宴,自己争取出来采购酒食,再带人进去,如此计不成,则到时要于码头接应强攻进庄,巴三郎领命而去。古浩天又叫来费保、狄成请其帮忙,毕竟两人尚未投效,但两人都说自己命都是小官人送的,还说啥见外的话。
于是古浩天立即召集大王庄所有人手部署赵庄行动,计有萧嘉穗、卞祥、萧让、杜迁、周云清、孙安、阮小五、古波、上官义、袁朗、滕戡、费保、狄成。
“乔正贤、屈洪贪婪无度,竟然置灾民生死于不顾,截留灾粮,饱已私囊,今次我们便替天行道,取了赵庄,还淮水灾民一个公道。”
古浩天厉声痛斥了乔正贤的恶行,下头一时也是群情激奋。
“现在我命令一、卞祥、古波、滕戡带亲卫营并水兵营一部于西向出口设伏,段景住协同,不可漏走一人;阮小五、费保、狄成带五十水兵与巴三郎配合行动,阮小五带人攻占码头后坚守,费保、狄成带人占领运粮船;我和萧嘉穗、孙安、周云清、袁朗、时迁几人带队从码头攻入庄内。”
“上官庄主,还有一事得请你帮忙?”上官义也是尚未投效之人,古浩天故显的客气一些。
“小官人且客气啥,各位兄弟都有事做,我正急着呢。”上官义见自己没有事做正待开口。
“如此便请上官庄主带人驾船于赵庄周边水域巡逻,防止庄内漏网人员。”
“即刻始,各位分头做好准备,明晚以码头火起为号,各组同时展开行动。”之后众人散去,各自准备去了。
且说巴三郎带着七个兄弟,驾着船于这日午后来到了赵庄,只见那码头上密密麻麻靠着五、六十条漕船,几十个庄客正在往船上装粮。
“巴三郎,你怎恁久才回来,莫不是溜到盱眙城的窑子里嫖姐儿去了。”守码头的帮众与巴三郎认得,远远就嘶喊开来。
“俺倒是想去,却是牛二那厮吃了脏水泄肚子争些儿死去,累得一船人在五显庙的集子里守了他三日。”巴三郎虽有些夸张,说得却是实话。
“二当家可在,俺且寻他回话去?”
“在庄子里头呢,你自找他去。”
巴三郎下了船,吩咐手下看好船,自带二人便进庄去了。
青帮的二当家叫做屈满,与屈洪都是“水”字辈的堂兄弟。这会正坐在大堂里听下头人员汇报出粮的情况,听得巴三郎回来,便叫人带进来。
“咋去了恁长时日?”他怒视着巴三郎,一面厉色。
“还不是为了牛二,后来若非巧合遇上一个游方郎中,这小子只怕命也没了。”
巴三郎一面无奈,又把牛二的事讲了一遍,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方子。
屈满与巴三郎关系本就不错,他眼睛斜了那方子一下,心里却已经信了。他正要吩咐什么,却突然又问“屈炀怎么不来见我。”
“那小子说数月未回家,陪老娘两日再回来。”
马老三早有准备,回答的也顺溜。随手又从身后随从的手里拿一封银子递给屈满。
“这是庄里长辈给的赏银,在下不敢乱用,便交于二当家。”
“屈炀那杀才却是个没眼色的,也不看什么时节,现下恁忙陪甚么老娘,还是你老成一些,这两日庄里人手很紧,你带人到码头与我盯紧了,莫出一丝差错。”
屈满见巴三郎这般懂事,心里大为赞赏,便着其去守码头这要害之处。
“好嘞。”
巴三郎没想到正打瞌睡呢,马上有人送枕头,赶紧应了。
且说巴三郎领了屈满的命令,立即赶往码头,借此了解码头的情况。观察之后,发现码头共有大小漕船五十八条,另有民船二十余条,漕船已经装好粮食,民船正在装粮,预计明日下午可以装完。每条船上还有一人守着,而且码头上还设有一处岗哨,守着五个人。巴三郎心里有数,便把手下的七个人分派到各要害处值勤,自己又回头找屈满去了。
庄子里头,巴三郎向屈满汇报了码头的情况后,拍起了马屁。
“二帮主在赵庄数月,把这处打理的恁有条理,却非一般人能做的出来。”
“哼!”屈满冷笑一声,但却是一脸的自得。
“只是明晚粮船悄无声息的一走,二帮主的数月辛苦恐怕便成全了别人的英名,俺却有些替二帮主不值。”
屈满平时有些不服屈洪,巴三郎心里清楚,故意把话头往这方面引。
“有屁就放,非得跟窑姐一般扭捏作态,惹老爷恶心。”屈满果然脸色阴沉了下来,话也粗暴起来。
“俺只是替二帮主不值,乔县令那边那晓得这些都你做的,不如……”巴三郎瞧了瞧屈满的脸色。
“快说。”屈满瞪了他一眼。
“明日出船,那师爷必来,不如到时摆几桌酒席热闹一下,庄里头挑几个亲信,借机在酒席上宣扬一下二帮主的辛苦,那时不但那师爷心里清楚,帮里上下也明白二帮主的能耐,如此任谁也抢不走二帮主的功劳了。”
“你这泼才,尽说些不着边的话,谁人又贪这芝麻大的功劳,只不过兄弟们连日辛苦,明晚摆几桌犒劳一下倒也可行,此事便由你去办吧。”
屈满脸色明显好转,却又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巴三郎当然满口应下,心里暗喜,事成大半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