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扼川蜀,湖广各地重镇,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三国之时,便成为了魏蜀吴争夺的战略要地,宋元大战于襄阳旷日持久,一城的挣争夺长达六年之久,更是说明了此地的重要,襄阳往南为千里平原,只要襄阳一破,则湖广再无险可守,便有落入流寇之手的危险,而湖广一旦糜烂,则江南便势如累卵。
杨嗣昌熟读经史,自然知道大明太祖当初正是由淮右而占据南京,再打败从湖广顺流而下的陈友谅而定鼎天下的,那时候陈友谅尽起三军,顺流而下,势不可挡,只是朱文正死守洪都,这才使陈友谅被阻于鄱阳湖而没有东下南京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那坐天下的也就不会是太祖皇帝了。
而此时假若襄阳城破,则流寇占据此要冲之地,如果羽翼渐渐丰满,大练水军,顺流而下,则朝廷再也没有了死守洪都的朱文正将军,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此时张献忠自房县大败左良玉部以来,一只便在湖广西北部活动,而左良玉在罗猴山大败于张献忠之时,丢盔弃甲,就连总兵大印也丢失了。
左良玉,字昆山,乃是山东临清人氏,早年在辽东任车右营都司,因为崇祯元年宁远卫士兵闹饷,致使辽东巡抚毕自肃s,事情闹得大了,因此左良玉也备受牵连,丢了官职。
崇祯三年,魏忠贤等阉党服诛之后,朝廷军政大权重新分派,左良玉四处奔走,终于官复原职,后又在曹文诏账下屡立战功。
随着农民起义军的兴起,左良玉又被派往四处剿杀流寇,所以逐步做大,渐渐的拥兵自重,而成为了一个总兵,征战中原,骄横跋扈,及至丢失了大印之后,这才惴惴不安,因为丢失大印,乃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杨嗣昌来到襄阳之时,礼炮齐鸣,打着一品大臣的仪仗,在三千劲卒的簇恿下,大摇大摆的进入了襄阳城中,从襄阳知府衙门的正门而入,刚刚来到大厅之后,便高喝一声“总理东南剿寇事大臣熊文灿接旨!”
熊文灿是一个胖乎乎的老头,圆嘟嘟的大脸盘上满是忧虑,他原本并无大才,靠着侥幸和机遇将大海盗郑芝龙招安而来,之后声名鹊起,竟然被朱由检任命为了杨嗣昌“四隅六正十面张”大计的主要负责人员。
熊文灿上任之后,果然那罗汝才前来投降,而后张献忠竟然也来投降,熊文灿也知道张献忠等不是真投降,然则他虽为东南五省总理,一来没有前总理卢象升那样的韬略与武艺,二来手下不过几千残兵,而张献忠等人动撵拥兵数万,自己怎么与之对敌呢。
熊文灿在万般无奈之下,接受了罗汝才,张献忠等人的投降,后来也接受了不少的贿赂,几个月下来,看着风平浪静,还以为张献忠真的投降了朝廷,贪心不足的他反而屡屡索贿,而张献忠总是出手阔绰,每每以恩人称呼熊文灿。
熊文灿万万没有料到张献忠贼心不死,于五月初五,端午佳节之时,重新反叛,这让熊文灿大惊失色,马上料到自己死期不远了。
此刻熊文灿看着穿着一品仙鹤补子的官服,抱着尚方宝剑大步流星的杨嗣昌当众宣旨之时,早已吓得面如金箔,裤裆之中一热,那是屎尿俱下了。
听闻内阁首辅,兵部尚书杨嗣昌前来襄阳,左良玉早早的便来到了襄阳府,此刻见杨嗣昌满脸怒容,也是吓得不轻,在熊文灿身后跪下之时,就听杨嗣昌浑厚的声音在这行辕内响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熊文灿身为大臣,朕有厚望焉!然自任五省总理一来,阳奉阴违,与逆贼张献忠,罗汝才等暗通曲款,收受流寇金银,而使其假意招安,以至于朝廷错失剿寇良机,今日又糜烂中原。
该员,误国误君误天下,有失朕望,虽为大臣,乃系逆贼,罢官夺职,解往三法司论罪!
。。。。。。
钦此!”
左良玉听后方知自己也被处置,只是降罪sn而已,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对丢失官印一事还惴惴不安,生怕杨嗣昌知道,故而心里怕的要紧。
杨嗣昌宣读完圣旨,便命士兵们上前,剥了熊文灿的官服,官帽,即可押解往北京。之后将左良玉搀扶起来,笑呵呵的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何必如此自责过甚,而心事重重,一脸的忧愁呢?”
虽然杨嗣昌很是气,很有礼贤下士的样子,但杨嗣昌愈加这样,左良玉愈加的坠坠不安,而生怕杨嗣昌知道自己丢了官印之时,因而心中很是忐忑的,任由杨嗣昌把他搀扶着坐在了一侧的太师椅上。
杨嗣昌回到中间的大案上坐下之后,又对满座文武大臣说道:“流寇糜烂中原日炽,今上忧心忡忡,食不甘味,夜不成寐黎民饱受劫掠之苦,流寇所过,村寨十不存一!
我等身为人臣,当殚精竭虑,以为陛下分忧,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安社稷!我等为民父母,当厉兵秣马,与流寇不共戴天,对其拼死斩杀,以使四民安乐,少受流寇劫掠焚烧之苦。
嗣昌不才,自提出这“四隅六正十面张”之策以来,被圣上逶迤重任,恬居首辅之重,而掌本兵之要。
学生这“四隅六正十面张”实施以来,逆贼高迎祥等先后伏诛,李自成等更是疲于奔命,张献忠,罗汝才等原本就要俯首待割!
然则国家不幸,内忧外患俱至,正当流寇几乎荡清之时,那东掳又破关南下,朝廷只好征调各路兵马前去勤王,这就给了张献忠等人以喘息之机,致使今日战火迭起,让我等痛心不已。
学生不才,圣上以臣首辅之职,兼领四川,湖广,河南,陕西之兵马,剧中调停,剿杀流贼,望尔等以朝廷安危计,忠君报国,当有高官厚禄,金银封赏在此,如若欺上瞒下,或是畏敌不前,当有国法处置,熊文灿便是先例!”
杨嗣昌这一通话说来,令襄阳行辕内的文武大臣有的战战兢兢,有的信心满满,而左良玉仍然还是一副魂不守舍的老样子。
这左良玉乃是重要的将领,这剿寇还得靠着他,因此杨嗣昌又安慰着说道:“左将军不必如此,学生虽久居中枢,但也素闻将军勇武。这剿寇之事,学生还得多多仰仗将军呢!”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