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游喝了口汤,“我记得她年龄蛮小的。”
“刚毕业一年,”方文松舀着汤,“我一开始觉得不合适,我拒绝了,结果介绍人和我妈说了,说这个小姑娘就两个要求,一个是要唐江本地人,第二个要求呢,是要在体制内上班的。”
“要求不算高。”
“是不高,但是呢,她有个弟弟,比她要小十来岁。介绍人讲,她从小呢就是帮着家里干活,然后带她的弟弟的,和别的小姑娘不一样,一点不娇气的,我妈听了这个呢,就心动了。”
“十来岁的话,”姜游算了算年龄,“还在上学吧?”
“读初中,我昨天问过她,是不是真的乐意,她和我讲,她老家那里呢女儿出嫁了,就不用管娘家了,那我就想估计就是一笔彩礼钱对吧,如果价格不那么离谱呢,她一个小姑娘嫁给我,给了也没问题。”
“的确是的。”姜游把啤酒打开,倒在了杯子里。
方文松叹了口气,“结果今天这么一搞,一个周末,都浪费掉了。”
“总比结婚后再提要好。”
方文松想了想,“这个倒是的。”
服务员陆续地把菜送了上来,姜游夹起了一只虾酱炸鸡翅,新推出的菜品,虾酱味很浓,吃完了一只后,他又夹了一只,“这顿吃了,明天运动量得加倍了。”
“在减肥啊?”
“是啊,有几个指标不太好。”
“早知道就点几个素菜了。”
“今天是难得,又是周末的,”姜游夹了颗炸豆腐送进嘴里,“为了减肥,我把店都关了,健康是自己的,别的都是虚的,多赚那么几块钱,弄坏了身体,钱又都进医院里了。”
“是的啊,我老婆就是,”方文松轻轻摇了摇头,他喝了口酒,“我去年也办了个健身房的卡,真的是没有时间,一睁眼,做早饭,送女儿上学,下班了接女儿去我爸妈那里吃饭,我还好是在体制里,大家都知道我这个情况,我提早一点走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回到家里,她做作业,我搞搞卫生,一天就过去了,也就周末,爸妈帮着带一带,好有点自己的时间。”
“还是体制里好啊。”
“是啊,往上走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混着。”
“培养好女儿,比什么都重要。”
方文松苦笑了一下,“也只能这样了,”他的表情突然有些恍惚,“她是完记不得了她妈妈了,太小了,她那时候还不到三岁。”
姜游低头喝着汤没有接话。
几秒后,方文松叹了口气,“不说了,请你吃饭,倒让你听我倒苦水了,吃菜吃菜,”说着,他把盘里最后一块鸡翅夹到碗里,“这家饭店口味是不错,性价比高。”
“对的,附近还有家小龙虾做的蛮好的。”
“那有机会要去试试,是只做小龙虾还是有别的点菜的?”
“只做小龙虾,那家原本是个羊肉面店,老板呢4月到8月休息,把店面租给一个做小龙虾的。”
“很有头脑啊。”
“是啊,而且他家过年关门嘛,别人家都是过了元宵肯定开门了对吧,他家不是的,要出了正月,才开门,我挺羡慕的,”姜游从汤里捞出了一块猪骨头,“一会儿去我店里坐坐?”
“好啊。”
“可惜今天下雨,要不可以在院子里放两个躺椅,晒晒太阳喝喝茶。”
“雨不是很大,可能过会儿就停了。”
“希望吧。”
这时,方文松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姜游说“我去接个电话。”说着便拿着手机往店外走去。
姜游对着服务员招了招手说“把米饭上了吧。”
“好的。”
几分钟后,方文松回来了,他看到姜游已经扒了半碗米饭了。
“那小姑娘又打电话给我了,说想再见面谈一谈,我拒绝了。”方文松坐了下来。
“她挺看中你的。”
“相亲和谈恋爱是不一样的,”方文松也吃了口饭,然后他舀了点汤在碗里,又剥了几只油爆虾放在上面,“我和我老婆,要不是读书的时候认识的,也结不了婚。”
“尊夫人是生病去世的?”姜游问。
“是啊,她呢,和我不一样,是个工作狂,天天加班,还有出差,家里的事都是我做的,我妈呢就看不惯她这点,所以这个小姑娘呢,我妈特别中意,”方文松扒了几口饭,“而且呢,我知道的,她是有点重男轻女,想要孙子,但是呢,把小慧扔给她外公外婆这种事,我妈也是做不出来的。”
“她去年和我相过亲。”
“她啊?”方文松有点惊讶。
“她姨夫和我认识。”
“那怎么没成?”
“她要我戒烟戒酒,这个倒还好,我大学没毕业嘛,她可能就是喜欢体制里的,要我去弄个本科证然后考公吧,要前几年吧,我还看的进书,现在除了小说,只要字多一点的,我看了就脑壳疼,一个字都记不住。”
“这个是的。”
“而且我这个性格吧,也散漫惯了。”
“那后来就认得你现在的女朋友了?”方文松问。
“那个是早就认得的,”姜游吃完了米饭,抽出了湿纸巾擦了擦手,“只是一直没说破。”
“我是很羡慕你。”
“看缘分吧。”
“是的,缘分,”方文松把杯子里剩下的酒喝掉,他的眼眶稍微有点红,“我跟着我女儿两个人过,我觉得也挺好的,我亲戚同事都觉得我可怜,要介绍人给我,头两年我拒绝呢,他们都觉得我还没走出来,现在呢,我再不去见,就有点落他们的面子了,而且我妈也一直在张罗。”
“也都是好意。”
“是啊,所以我这些话,也没个地方去说。”
姜游在两个人的杯子里都倒了些酒,他说“喝酒喝酒。”
方文松一口把酒喝干了,“如果我老婆,她觉得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我逼着她去医院就好了。”
姜游看着方文松的眼睛“那你想再见她一面吗?”
“想啊,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走后,我从来没有梦到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