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条山会战前，独立66旅拢共才三千多人，后来通过收编友军失散官兵的方式扩充了两个连。往日有友军顶在前头，兵力空虚的问题还不算太明显，但现在日军大军压境，这个隐患立刻暴露无遗。

    好在27军的一个师守着右翼，要塞区里面也多出了两千余人的预备队。更为重要的是，两家的炮兵已经合兵一处，虽然只有两个连八门炮，而且27军装备的四一式山炮拢共才剩下不到二百发炮弹，可旅长叶良辰依旧非常满意。

    兵力的问题才解决，指挥权又出了问题。论军衔刘军长是中将，论职务人家是军长，按照战时条例，两家合兵一处以后自然要听刘军长的指挥。况且刘进很不好惹，人家可在委员长侍从室当过侍从参谋，淞沪会战期间又升任过侍从室侍从2组组长,妥妥地领导身边人

    可27军是军，对风陵渡要塞根本没有自己熟悉。全旅上下自去年开始就一直在要塞区，攻防守备的演练就没放松过。要是27军那帮人瞎指挥，恐怕整个独立66旅都得交代在这里……

    尽管叶大旅长一肚子不乐意，还是主动向刘军长还移交了指挥权，不过他也没闲着，在指挥部里临时担任了参谋的角色。

    还行，毕竟老刘是黄埔一期毕业的，这多年仗发下来，指挥的还算中规中矩。

    风陵渡要塞的正面并不算宽，一面挨着黄河，一面紧靠中条山西段的余脉，四十几个高碉地堡把渡口周边方圆七八里范围内遮蔽的密不透风。

    日军攻击受挫后，立刻和以往一样沿道路两翼开始挖掘战壕、布置炮位。

    等拉好架势，日军的炮击开始了。150榴弹炮和75口径的山野炮打的很有水平，要塞区那些特意构筑的假目标几乎在炮击中被全部摧毁。

    150口径炮弹威力巨大，往日里一发炮弹就能把落点十几丈里的人通通震死，离着半里地都不见得安全，土木构建的火力点对它而言不过是一堆尘土。要塞区里的官兵虽然都猫在混凝土工事里，依旧有人被震的口鼻流血。

    要塞指挥部所在的主堡在地下六米深的地方，混凝土和钢轨用的比其他地堡多了近一倍，虽然安全上没有问题，可室内依旧能感受到炮弹落地时的那份震颤。

    “光挨揍不是办法，要不要请炮十团搭把手？”叶良辰见刘进有些手足无措，便在一旁轻声建议道：“咱们的工事是能抗一阵子，可就是不知道能顶多久。万一日本人铁了心要用大炮把要塞区轰平，现在再不做打算就晚啦！”

    以前遇到这种规模的炮击，部队要么在战壕里等死，要么放弃阵地直接跑路，反击这种事一般不在各级指挥官考虑之列。原因倒也简单，各部队装备的火炮有限，而且射程和威力不如对手，就是想较量一下都没可能。27军也是一样，所以军部里一众军官在炮击开始后就没动过炮战的心思。

    “能行吗？听说炮十团那里弹药金贵的很，他们能答应吗？”刘进有些迟疑不定。

    “试试看吧！风陵渡这里守不住，潼关那头就得自己和日本人打照面。帮咱们就是帮他们自己，这笔账划算的很！”叶良辰指着地图说道：“刚才观察哨从山上打电话来，说日本人的炮兵阵地一共分为两个地方，重炮在首阳站、山野炮集中在谭郭村。中条山会战前，我请陕州保安旅的炮兵参谋特意把那一带进行过测量，能安置火炮的位置都在地图上做过记号，炮十团按我们发过去的坐标打就成，根本不用担心会浪费炮弹。”

    “叶旅长真有远见呐！”刘进的眼神都变了：“等打完这一仗，我一定为刘旅长向战区司令部请功！”

    叶良辰倒是没露出什么自得的表情来，什么功不功的都是扯淡，能保住性命才是真的。年初时，炮十团和第一军也从陕州走私过池盐和硝板，独立66旅把着渡口和渡船，按理说至少要有两成的分红，可老叶一个铜板都没要，条件就是在关键时刻能给予炮火支援。

    因为库存的炮弹还算丰富，独立66旅又和陕州保安旅那头关系密切，炮十团顺水推舟也就答应了。不过他们也提出了附带条件，三轮齐射，只打三轮，有功劳大家平分，万一战局不利，风陵渡要塞是生是死都与南岸的炮兵不相干。

    射击诸元都是现成的，而且炮十团的作战参谋也在那一带走动过，地形什么的都有数。一个电话挂到潼关，那边就忙活开了。

    “南岸的炮兵已经完成试射！”山上观察哨的动作很快，第一时间就把情况报了回来：“日军重炮阵地右翼被命中，烟尘很大，战果不详！”

    “一会炮十团朝首阳站动手的时候，咱们就动手打谭郭村。每门炮十发炮弹，打完就给缩回地堡里！”叶良辰没敢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炮十团身上，向南岸通报完情况后，悄悄对要塞里的炮兵下了命令。

    “报告，炮十团三轮炮击全部命中目标，首阳站烟尘很大，日军已经停止射击！谭郭村那边的炮弹落点偏左，向右修正密位0-34，距离6140。”

    “向右修正密位0-34，距离6140。”不等刘进等人做出反应，叶良辰就把数据报给了要塞里的炮兵：“快点动手。”

    隔音效果好，意味着听不到外头的动静，什么事情都得靠山上的观察哨汇报。听说日军重炮已经哑火，指挥部里胆子大的军官都从地道跑到了观察口跟前，叶良辰也是一样，不过他的动作比别人慢了半拍，因为得拖着电话线。

    日军的炮击已经停止，耳畔满是自己火炮射击的动静。之前日军也用山野炮做过反击，可自家的炮位都在地堡里，只有少部分炮管深在外头，所以那阵子炮弹根本没造成任何损失。

    “不要心疼炮弹，四一式山炮留五十发就成，七五小姐能打多少打多少。”眼见炮兵打的扣扣索索，叶良辰对着电话吼道：“这会不把他们打疼，一会就该咱们吃苦啦！”

    仿佛是在验证叶良辰的判断，一股气浪夹杂着碎石沙土猛的从观察口冲进地堡里，爆炸声震得所有人的耳朵嗡嗡作响。

    日本人的重炮居然还有作战能力？！叶良辰叫一颗拇指大的石子集中了头部，虽然带着钢盔那感觉依旧不好受。没等他缓过劲来，又是一颗炮弹在观察口旁边落下，世界似乎在瞬间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