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坊,了凡和尚扑在金刚杵上,揪着自己的胸口,一张脸无比的痛心,还有滚滚热泪落下。
“佛祖啊!弟子对不起你啊!”一个劲的在那里自责。
“阿弥陀佛,”觉清念了一句佛号,对着金刚杵行了一礼,神情凄凄,脸上挂着自责,“贫僧无能,愧对佛祖的悲怜,竟是连佛祖的随身法器都护不了周全。”
了凡演技浮夸,觉清自然走心,表演十分到位,周围的人们看了都挺同情觉清的,同时也觉得觉清侍奉佛祖的心至诚至善,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得道高僧。
原本悄悄买来金刚杵贪图金子的老财主,这一刻也不得不走到觉清的面前,满脸的尴尬道“觉清大师……”
“阿弥陀佛。”觉清向老财主行了一礼,感激的说道“多谢马施主帮鄙寺找回佛家珍宝,不然贫僧真的无颜面对诸位菩萨佛祖了,只能以身谢罪。”
一脸的侥幸,将赤城的礼佛之心,刻画的入木三分。
“觉清大师是一位真正的高僧啊!”
“是啊,传言弘福寺受佛祖庇佑,有佛光降临,看了觉清大师这般至诚的模样,我想,满天的神佛都会动容的吧。”
“对啊……”
吧啦吧啦,周围的人对着觉清指指点点,不过都是敬佩之意,赞美之词,尊敬的目光。
“呵呵,应该的。”马财主瞬间义正言辞,正义附身,仁善着面,言辞铿锵,掷地有声!
“鄙人也是佛家信徒,每每看见佛家至宝流落在外,就痛心疾首。无论花多大的价钱,也一定要将其请回家里。如果得知是哪座名刹的宝贝,鄙人就会亲自送还回去;如果实在找不到归属,鄙人就放在自己家供起来,无论如何也绝对不会让其受这凡尘俗世污浊的玷污!
而这,只是鄙人一点点真切赤城的敬佛之心罢了。”
旁边的心腹翻了一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谁昨天晚上看着金刚杵上的黄金,兴奋的一晚上没睡觉,一个劲的重复着,十两银子买这个大一坨黄金,简直是赚翻了!
一把拉住觉清的手,马财主渐入佳境,竟是飙起演技,言辞恳切的说“鄙人也是今天才知道这金刚杵是贵寺的,正吩咐下去,挑选一个好日子,焚香沐浴,收拾妥帖,然后亲自将其送还到贵寺去。
没成想,觉清大师一日便找来了,观大师必是怀着慈悲之心,有佛祖庇佑的得道高僧!……”
觉清另一手搭在了马财主的手上,对他笑了笑,打断了他,说道“施主对鄙寺的情意,贫僧必常记心中,回寺之后,贫僧就为施主在佛祖面前日夜祈福,以保佑施主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心里暗道,你个马老财,真是脸皮厚,再不阻止你,你能吹到天上去!你咋这么能演呢?
“阿弥陀佛,感谢施主。”
觉清彻底断了马财主的话,马财主还有满肚子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笑了笑,说道“应该的,应该的。”
觉清吩咐弟子将金刚杵收拾干净,然后凑到马财主耳边,压低了声音“还请马财主告诉贫僧,这个金刚杵,马财主是在哪里遇见的?”
马财主低着头,悄悄的抬起眼睛瞥了一眼觉清,只见觉清眼眸里一点寒芒闪过,马财主心中一跳,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了一圈,凑到觉清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觉清听得咬牙切齿,对着马财主竖掌微微行礼,说道“多谢马财主告之,来日贫僧定有重谢。”
马财主眼角抽抽,看了一眼已经被和尚们收拾稳当的金刚杵,心里直滴血,额的金子啊!
觉清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不过,他们却没有往弘福寺方向的城门走去,而是向着东市方向去了。
路上,觉清把了凡叫过去,吩咐了几句,了凡点了点头,离开了大部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觉清又向了静问了几句,了静拍着胸脯说“师傅,我知道。”
说完,便跑到最前面,领着一众和尚前进。
了静似乎对长安城很是熟悉,领着众人七绕八拐的,来到了一处院子面前。
俨然是雷家兄弟家,王峰一众安邑坊非官方社会团体的唯一据点。
觉清给了静丢了一个眼色,了静点点头,大步流星的走过去,“哐哐!”的敲门。
“大郎你们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小院屋里传来问声。
“阿弥陀佛,施主,贫僧是城外弘福寺的和尚,想向施主讨点剩饭,还请施主大发仁慈之心,佛祖必会保佑施主的。”
“不是大郎啊,我就说他们没那么早回来,大郎已经被那网吧给迷住了,也不知道网吧有什么好的,给大郎迷成那样……”那声音应了一声,然后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了静尴尬的回头望了觉清一眼,被其瞪了一眼,又是接着说道“还请施主开开门。”
“不开不开,我不开,大郎没回来。”那声音很是不耐烦。
“去其他家要吧,我家没钱没粮,哪有什么饭菜给你这个秃驴。”
“你——!”觉清身后有两个年轻气盛的小和尚,撸起袖子不干了。
觉清伸手将他们拦了下来,向远处望了一眼。
刚刚好,了凡带着几个衙役一路跑了过来。
衙役们跑到觉清跟前,拱手行了个礼,眉眼间颇多恭敬的说道“见过大师。”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贫僧有礼了。”举止有礼,飘然绝尘,将得道高僧的风范渲染的恰如其分。
“大师,就这家是不?”其中有一个服饰多几个扣的衙役,像是头子般的人物,着急着向大师献殷勤,急慌慌的问道。
“阿弥陀佛。”觉清双手合十,轻轻的点点头。
“大师放心。”衙役头头当下将胸膛拍得“咚咚”响,向觉清保证道,“了凡师傅在路上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俺了,居然有人不长眼睛,敢去弘福寺这等佛家之地偷窃,简直没把满天神佛放在眼里!俺一定帮大师讨回公道,将恶人绳之于法!”
说完,一个潇洒的转身,给觉清留下腰肥膀圆的背影。
大手一挥,颇有气势的吩咐道“兄弟们,跟我上,给他门砸咯!”
“好!”能在高僧面前露脸,衙役们也是热情高涨。
衙役头头格外卖力,一马当先,冲到小院门前,提腿就是一脚猛的踹了过去。
“嘭!”雷家兄弟这等贫贱人家的一扇小门而已,能有多结实,这一脚,直接给他踹开了。
衙役头头一点都不惊讶,这种纸糊门,长安城一大片!也就能拦着自家的鸡鸭鹅罢了,拦人?呵呵,要真能拦住,还有那么多半夜偷人偷汉子的?
“呸!”啐了一口,“噌”拔出了刀,衙役头头凶神恶煞的抬脚冲进了雷家小院。
“你特娘的不给你,就直接抢了是不?你个秃……”雷田杵着棍子走了出来,看着走在最前面的衙役头头,最后一个字硬生生的给憋回去了。
“哥,怎么了?”雷正在屋里问道。
雷家现在就他们两个人,上次在时光海网吧被黎川伤了之后,一直待在家里养伤,还没好利索呢。尤其是菊花附近的几处口子,每次稍微好一点,放个屁用了点劲,又给蹦坏了……
“就你们两个人在家?”衙役头头诧异的看着雷田,这么个病号,走路都不利索,还能去弘福寺偷法器?
“只有我们两兄弟。”雷田挺着胸膛回答,心里暗暗想着莫不是来找大郎的?
“王峰呢?”衙役头头大马金刀的坐在小院里,杵着刀问道,“那小子跑哪里去了,赶紧给我叫回来,劳资找他有事!”
安邑坊最有潜力的地痞流氓,自然是要入衙役的眼的,当然,是跑腿递茶当小弟的眼。
“大郎不在家,出远门了,都走了一个月了,要明年才回来。”雷田也不笨,知道今天这事肯定和王峰有关,赶紧编了一个说辞,先把人打发走再说。
衙役头头用刀在雷田的脸上拍了拍,眼眸里透着精明,“你特娘唬谁呢,昨天还跟劳资面前献殷勤呢!”
雷田心一跳,你娘——!
“赶紧说,劳资有功夫和你磨叽,人大师可没功夫跟你耽搁。”衙役头头催促道。
雷田看了觉清等和尚一眼,怎么又和和尚扯上关系了?梗着脖子说“我不知道。”
“嘿,你个小兔崽子!”衙役头头眉毛一挑,挥挥手。
“不说是吧,爷爷让你嘴尝尝味,看你还硬不硬?”几个衙役很是懂事的凑了上去,摩拳擦掌。
衙役头头听得嘴角抽抽,猛的踹了面前的衙役一脚,骂道“糙你娘,麻利点!”
“是!”衙役们直接一哄而上,将雷田按倒在地,有人进屋里将雷正也给揪了出来。
将雷家兄弟按在地上,下巴磕在地上,特意分出人来固定好脑袋,然后用刀鞘直直的抽在他们嘴上!
“呜!”由于下巴磕在地上,雷家兄弟张不开嘴,叫的含含糊糊,呜咽一般。
“啪啪!”狠狠几刀鞘下去,就见血了,从雷家兄弟的嘴角流出来。
紧接着,衙役们掰开他们的嘴,就着地上的泥土,抓起一把就塞进他们嘴里。
塞得满满的!
“现在,知道了吗?”衙役头头笑着问,笑得很是瘆人。
“呜……!”雷家兄弟只是痛呼着,倒是一点求饶的迹象都没有。
“嘿!还挺有骨气!”衙役头头气的吹胡子瞪眼,“继续!”
衙役们又继续给雷家兄弟施刑!
几番下来,雷家兄弟竟是活活的被打晕了过去!
衙役头头一看,只觉得自己在大师面前丢了脸面,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恼羞成怒,走上前去,一脚踢在雷家兄弟头上,仿佛踢西瓜一般。
反手又打了手下衙役几巴掌,落下一句“废物!”
然后舔着脸走到觉清的跟前,谄笑道“嘿嘿,大师,手下人无能,让大师见笑了。没事,我马上去周围问一下,王峰这小子在安邑坊一片有些臭名头,肯定有人知道他在哪的。我一定替大师抓住他!”
衙役头头已经直接给王峰定上罪了,肯定就是他,跑不了,实锤!
觉清双手合十,行了一礼,慈眉善目,“有劳许施主了。”
许头头摆摆手,一口缺了一颗大牙的嘴笑的格外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