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众瞩目的感觉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关键还看自己想要什么。
在一层大厅几乎所有人的注视下,华梅搀着我的胳膊,我们并肩进了大厅。或许是东方人太少见,又或许是我们带来的视觉感官冲击太强烈,整个大厅里响起了一阵如有若无的赞叹声。
但是更多的,却是不太友善的目光。毕竟,贫穷的仇视富有的,丑陋的仇视漂亮的,单身狗仇视撒狗粮的,而我们几乎占全了后者的全部
可是我夷然无惧,前一世我一直藏在幕后,而这一世我却走上了前台。在这里我没有什么顾忌,没有什么约束,也许我会为了斗争需要而隐忍,但是我却绝不会像前世那样委屈自己。
因为没有意义。我需要担心什么呢?对我来说,这里是异世,有时我甚至会有种奇怪的想法——前一世,我因为死亡而穿越,那么这一世,我会不会因为死亡再穿越回去呢?
当然,我没有尝试的勇气罢了。
走进大厅,我们放缓脚步,按理说我们作为正式受约的宾客,主人这会儿应该迎接出来,向我的到来表示欢迎,寒暄几句之后,再根据我们的身份将我们引向相应的群体。但是我们走到场地中心为之,却没有见到任何前来迎接的主人影子,就连刚才的官家都不见了身影。
周围开始有人发出低低的笑声,里面充满了难以名状的欢愉——我最近风头太劲,看到我受落,很容易让人们产生诸如“这出尽风头的东方人也有今天”的快感。
这是下马威么?又等了几秒钟,见对方确是做足准备要落我的面子,那我也不必客气了。
我微微一笑,轻轻拉着华梅的手站住了脚步,微笑着扫视了一眼围在周围看笑话的伦敦贵族,用悠扬的西伦敦英语望着华梅笑道“传说中盎格鲁撒克逊人是一群茹毛饮血的荒蛮之人,不守礼仪,也没什么教养,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华梅轻轻拍了拍裙子下摆,用嘲笑的口吻道“也许他们的智力也就能争论一下周五吃不吃鱼的问题,至于其他的问题,对他们来说还太难了一些。”
说到这里,我们牵起手,相视一笑,满脸尽是轻蔑之情。我轻轻的把华梅鬓角滑落的一缕头发重新顺回而后,笑着道“一群蛮子就着水边建了个栅栏,就以为自己进城了!没劲儿,咱们走吧!”
华梅开心的笑着挽住我的手臂笑道“听说奥斯曼土耳其人最近动作挺大,也很欢迎外来力量,我们去看看吧。或者去法国转转也好啊!”
我笑道“好提议!我们走吧!美丽的女士,这边请!”说着,我对华梅向外做了个请的手势。华梅优雅的欠身,随即又贴近我的胳膊,轻轻挽着,我们一起优雅的向外迈步而去。
如果说,对方的举动是不礼貌,那我们的说法做法简直就是裸的打脸!对于主办方苏格兰的詹姆士六世而言,如果任由这局面发展,他将沦为整个伦敦贵族圈的笑柄——当然,我的名声也会受损,可是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毫无根基,我输得起!
可詹姆士输不起。作为伊丽莎白一世的表侄孙,他的前半生实可谓步步惊心,用生命在小心谨慎。举办这样的大型集会——特别是还邀请了我,如果说没有伊丽莎白一世的授意,我是说什么也不信的。
而我的鄙视之情溢于言表,更是拂袖而去,这无异于一场事故!如果被无孔不入的记者们传出去,那么英国王室的颜面何存?
尤其是,我刚刚作为协助尼德兰人击溃了西班牙人的有功之人、伊丽莎白一世明确要为我庇护,然后却被一个拙劣的贵族交际事故逼走了,这对英国的形象都是个巨大的打击。
我的武器,就是我一时无两的风头和名声。
就在我们转身离去时,一个年轻的声音传了出来“二位请留步。”
声音不算太大,却充满着威严的意味。
我知道,这就是詹姆士六世,伊丽莎白一世的表侄孙。可是我们根本没有驻足的意思,甚至连一丝迟疑都没有。我们昂然迈步,用一如来时那么优雅的步伐向大门走去。
“孙先生!子爵先生,请留步!”那个声音再次传来,我和华梅相识一笑,冷哼了一声,继续迈步向外走去。
“子爵先生!子爵先生!请留步!请留步啊!”一个高挑的身影几步赶到了我身前两步之处,我斜眼一看,正是英国军务副大臣杰克布拉沃!
于是我缓缓停住脚步,盯着杰克布拉沃,用极尽嘲讽的语气道“原来这偌大的厅堂里有会说人话的!我还以为全是帮只懂得分食腐肉的鬣狗和豪猪呢!”
杰克布拉沃的脸色变了数变,我这句话可谓羞辱至极。但是事情分明就是他们不对在先,此时又有什么好辩驳的?于是他也哑口无言,身后却传来大大小小的咒骂声!
一时间,整个大厅里传出一阵苍蝇聚集地似的嗡嗡声。我运起狼顾式,这些人说三道四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于是我继续揶揄的盯着杰克布拉沃,用嘴角向后撇了撇,意思是——这些没教养的东西,比鬣狗和豪猪更强吗?
杰克布拉沃的脸色越发难看。伊丽莎白一世继位以来,通过宽松的政策和方方面面的激励,催生英国的文艺复兴运动,出现了以莎士比亚为首的一批优秀文人,带动了英国民智的整体提升。现在的英国人也开始以文明人自居,开始瞧不起那些穿皮衣的日耳曼人了。
可是今天上面授意自己,也包括詹姆士阁下,要试试这个东方人于是才有了刚才那一出。本想对方肯定会在屈辱和无奈之中盲目的选择某个团体扎进去,势必会引起更大的热闹,降低身价和气势,为之后的谈条件增加筹码。
谁知对方根本不买账,直接当众大放厥词,并完全不顾王室的颜面转身就走!可是可是大厅里这些人也的确太没素养了!这样的咒骂如果被那些小报记者听了去,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子!
杰克布拉沃又回头看了一眼黑着脸呆在原地的詹姆士阁下,心里更不是滋味。年轻,太年轻啊!
于是他不得不拉下脸来,对着后面比划了个闭嘴的手势。谁知这一下却挑起了更大的哄闹!不少人笑哈哈的嚷道“杰克,你没本事让那东方人闭嘴,就来让自己人闭嘴吗?”
“上帝的子民怎么能接受这种羞辱?”
“没用的东西,我真以你为耻!”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均无付大成,似乎是很高的官位,但是实际上却并非想象的那么重要。在英国,除了首相之外,下面还有二十多个部门的正副职。即使是军方,除了军务大臣外,海军大臣在这个年代的权力也远远在杰克布拉沃之上。
他此时的角色不尴不尬,更多的像是个军务部的管家,论实际权力,可能还不如海军一个分舰队的提督大。
今天参加酒会的非富即贵,又有几个是他杰克布拉沃说闭嘴就闭嘴的主呢?
听到这些“倒戈”的队友出言相讥,杰克布拉沃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但是又不好再开口——如果我不在场,也许他立即便回骂了回去!但是此时还有我这个关系暧昧的外人,若是公然爆发内部矛盾的话,那更是将人丢出了英吉利海峡。
我看着他越来越黑的脸色,忽然心中有一丝同情,更是生出了一股对弱势群体的怜悯。于是我扯着嘴角,对着杰克布拉沃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他见我的表情有异,顿时一愣。
我对着他眨眨眼睛,轻轻拍了拍华梅的手。华梅松开胳膊的同时,我转过身去,指着身后骂的最凶的方向喝道“刚才说自己一个能打杰克副大臣八个的是谁?你出来!”
我这一声是带着内劲发出,顿时震得人们耳骨发麻。人群顿时静了下来,我又嘲讽道“站在人群里嗓门儿大、调子高,牛皮吹得邦邦响!怎么一较真却是个哑炮?”
说着,我“噗”的吐了口唾沫,冷笑道“乌合之众!”
这话一出,对面又开始嗡嗡响,不少人的目光开始集中向人群中一个高个子。看身高,至少在一米九以上,穿着军装,佩戴着至少是船长以上才能拥有的贵族军衔和徽章。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那家伙脸色涨的通红,刚才那一声的确是他喊的,但是此时被众人这么一聚焦,他又觉得自己着实有些难熬。
于是他对我粗声粗气的吼道“是我说的!怎么?上帝庇佑的我还会怕了那个加尔文派的软蛋?”这话一出,立即得到了一部分人的欢呼支持。
看来他是个守旧派的天主教徒啊。这大殿里的人,只怕并非一个战壕里的那么简单。看来我得有所选择了。
于是我不屑的道“你又是那个水渠里跳出来的野狗?会吠叫几声就显得自己品种比较好吗?”
我这话一出,方才听到他贬低加尔文派时面色不虞的人群发出了赞同的笑声,看来他们正是方才语言暴力的受害者——加尔文派的教众们。
这大个子立即气得暴跳如雷,指着我高叫道“你说什么?我是英国皇家海军第三分舰队的提督克拉克准将!东方人,你激怒我了!后果很严重,你知道吗?”
我鄙视的望了他一眼,忽然回头问杰克布拉沃“如果我现在把手套掷在他脸上,那代表什么?”
杰克布拉沃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儿来,闻言呐呐的道“那自然是要决斗的意思啊!”
我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肯定听得到。于是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我在转身的瞬间,将左手的手套狠狠的掷到了五步之外的克拉克脸上!
在他涨的发紫的面皮和极度惊异的眼神中,我轻蔑的道“名叫克拉克的鬣狗,我要和你决斗!不死不休!”
这本来是场贵族之间的联谊会,谁知道竟然会演变成血腥的决死决斗!观众们一时也傻了眼。但是决斗是神圣的,任何人不能干涉和阻止。眼看着好好的就会要演变出暴力事件,围观群众们知道不能再起哄架秧子了,纷纷回头,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同样一脸诧异的年轻人——詹姆斯六世。
这年轻人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来,用温和而不失威严的语调对我道“孙先生,今天是愉快的酒会,还请你收回决斗申请为好。”
我斜睨着他道“你又是谁?决斗是神圣的,还是你们这里太荒蛮,不知道这个规矩?”
詹姆士背后的护卫大喝道“放肆!这位是苏格兰的王——詹姆士六世陛下!”
我冷冷的盯着那护卫,一字一顿的道“我是大明朝的子民,不大了解其他的什么王。另外”
我摘下另一只手套,就准备往詹姆士六世脸上扔去“我要是把手套扔到他脸上,你告诉我会怎么样?”
一圈儿人面无人色!
方才的克拉克提督见状大喝道“你这东方人,有本事来和我”
决斗二字还没出,他只觉得眼前一花!
随着我收刀入鞘,克拉克身边的一座中世纪持斧全身盔甲突然“咔嚓咔嚓”两声脆响,继而从脖颈处、肋腹出出现了巨大的裂缝,只是两息之后,便轰然倒地、断为三节!
这样惊人的快刀让所有目击者脖子发凉!当事人克拉克提督更是吓得呆若木鸡!
我就这么冷冷的站着,手中仍然攥着一只手套。
场面极为尴尬。
就在此时,一个温和而威严的女声传出“就疯狂到这里吧!闹剧该收场了!詹姆士!孙先生!都住手吧!”
不用猜,我知道幕后的大boss出场了!
那就是,英国世上最著名的荣光女王、智慧女王、贞洁女王——伊丽莎白一世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