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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和教主
    “妻主,你看这件喜服好看吗?我是专门按照你的尺寸定做的呢!”凤无玉专心摆弄着手中的喜服,凤眼含羞,似是想到了什么,飞快的瞄了卿绾一眼,娇羞的低下头,桃腮含笑。眼角嫣红的泪痣光泽鲜艳,如盛开的玫瑰。

    突然思及她早已成亲,心里突的一酸,将红嫩的薄唇要的死白。

    卿绾裹着棉被把自己围城一个粽子,第一百八十遍的苦口婆心的说道:“凤公子,你能不能给我找一件衣服让我穿上,男装也行,女装更好。你说我这赤身裸体太有伤风化了吧。”

    凤无玉想到棉被下是她莹白如玉的肌肤,昨晚在他的掌下发红变烫,手里还残留着她玉峰柔软弹性的感触,有多少次他对她的身体魂牵梦绕,夜不能寐,想到今晚就可以正式的拥有她,心下一动,娇媚的嗓音有些微微发颤:“妻主别急,等晚上就给你换上喜服,是我考虑不周,现在没有多余的衣服。”

    卿绾绝望的的说道:“你的也行,我不挑。”

    凤无玉想到自己的衣物还未清洗,有些自愧脸红:“我一个粗人,妻主千金之躯,怎么能穿我的呢。”

    他见卿绾的脸色越来越黑,心知她这是生气了,他焦急道:“要不我先给妻主换上喜服吧。”

    不等卿绾点头,他就自顾自的把喜服往卿绾身上套,卿绾有些气闷,想不到他看着瘦弱,力气却大的惊人,轻而易举就把挣扎的她给制伏,给她穿衣的时候还得意的上下其手在卿绾的胸上摸了几把过瘾。

    整个下午,他都在忙活成亲的事宜,由于两人没有证婚人,也没有拜天地,凤无玉觉得喝杯合卺酒就算成了礼,卿绾可不敢苟同,也不敢直说,万一激怒了这个人又给自己喂药怎么办,等到饮合卺酒的时候,卿绾软磨硬泡,又是发誓又是撒诱饵,让他解开自己的铁链,凤无玉也想到此时早已天黑,她又不识路,晚上森林有又有才狼虎豹,方圆几里也没有住户,她也不会傻到跑出去搬救兵。这才放心的解开她脚踝的铁链。

    喝合卺酒的时候,卿绾又道:“既然你诚心想与我成亲,按照北晋的习俗,喝酒前是需要新人吃一碗汤圆的,我都答应与你成亲,现在吃一碗汤圆不为过吧。”

    凤无玉虽沉浸在将要成为她丈夫的喜悦之中,可他并不会蠢到以为她是自愿嫁给自己的,马上就要行礼前见她这番说辞,心下难免起了忌疑之意,他神色莫测打量着卿绾,道:“我怎么不知道北晋还有这个风俗?”

    “可能是你书读的少了。”卿绾反讽道。

    他脸色有些发白,丰润的朱唇颤抖了几下,低声道:“好,我这就去给你做汤圆,你乖乖坐在这别动,我马上回来。”

    卿绾怎么可能听他的话,他的身影一消失在在门口,卿绾静静的等了一会,听到厨房响起他捶打面粉的声音,才迅速从床上爬起来,卿绾举着烧的旺盛的红烛冷笑,虽说她逃不了,可是她却有办法不和他成亲,自从受过楚寻寒的威胁后,她就反感厌恶受人摆布,她对原秋墨无可奈何,难道她还必须受一个来历不明的杀手左右吗?他有什么资格当她的丈夫?单凭他那张脸吗?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脾气好,并不代表她没有情绪,这些男人,没有一个考虑过她的情绪感受,既然她对他们并无半分情意,那也怨不得她心狠手辣。

    卿绾把烛火点燃棉被,棉被上只有星点的火星,卿绾对着火星轻轻吹了几口气,火势慢慢变大,烈焰覆盖了整个床板,烧的木头“嘎吱”作响,卿绾又把酒倒在墙壁上、桌上、床板上,黑雾浓烟滚滚袭来,卿绾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捂着鼻子跑出去,她借着明亮红艳的火光躲到小院的草丛里。

    卿绾喘气之时,一道红影从隔壁的窜了出来,脚不停息的跑进了火焰熊熊的土屋里,还在咳嗽的卿绾被他这一举动震慑的不轻,这人是个傻子吗?她明明在外面,他往里面跑干什么,卿绾蹑手蹑脚的往散发着灼热气息的土屋那挪动了几步,却听见他在里面沙哑的嘶吼:“妻主,妻主,你在哪?”

    “别怕!我来救你了!”

    “妻主,快出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

    “妻……咳咳……主,我……”

    这时候里面已经没了他的声音,卿绾扭着自己的衣角,死死盯着冒着浓烟的门口,那却再也没有出现过妖娆的红影,她眼中有些酸涩,这个男人还真是个笨蛋……不知道起火的时候不能张嘴呼吸的吗,会吸进浓烟中毒窒息而亡的,她还没有见过这么笨的人……她若是刚刚出声叫住他,那他也不会这样冒失的冲进去。

    卿绾咬咬牙,双瞳流露出疑惑,明明是他掳了自己,反而最后却是她误了他的性命,她不想害人的……一点也不想……

    她叹了一口气,不再耽误时间,用手帕在门口的水缸里打湿后,捂住口鼻,弯腰冲进了吞噬一切的火光之中,辛辣的浓烟刺激的卿绾眼泪直流,她眯着眼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搜寻那个害她倒霉透顶的男子,还好土屋很小,她一眼就看到了他倒在桌下不省人事,她来不及查看他是否还清醒,此时火焰窜到了屋顶,马上就要向门口侵袭,或许是人的精神绷到极致,激发了前所未有的潜力,她竟然能单手拖着他的胳膊,朝门外快速的挪动,好在老天怜佑,她顺利的一把他拖到院子里。

    卿绾去水缸那舀了一桶水倒在他的脸上,凤无玉悠悠转醒,双眸迷蒙的东张西望,他现在头疼欲裂,嗓子眼像是火烧了一般疼痛难忍,在看清卿绾完好无损的跪坐在他身边时,他惊喜的把她死死抱在怀里,他颤抖的开口,往日娇柔清脆的嗓音却成了锯子锯树的尖锐沙哑:“妻主……你没事就好。”

    身后的土屋蓦然倒塌,房梁木柱噼里啪啦响作一团,火星四射,如流星坠雨向他们击打而来,凤无玉把卿绾压在身下,木屑夹杂着火星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背上,强烈的灼烧疼痛感疼的让他整个身躯都颤抖不已,背脊像是火烧火燎一般又痒又疼。

    卿绾呆呆的看着他把自己护在身下,喃喃道:“你……”

    他抚着她的脸蛋,凤眼深情复杂,即是心疼又是怨恨,无言沉默的注视着她,卿绾仿佛被压在了五指山下一般,这重量让她有种喘不过气来的胸闷堵塞。

    等到火星散去,徒留呛鼻的浓烟萦绕左右,他缓缓的从她身上爬起来,摇摇晃晃似是弱不禁风一般,卿绾赶紧扶住他的手臂,耳畔传来他低哑的轻语:“山下有一间破屋,今晚我们暂且去那避一避。这天闷热的很,等会怕是要下雨了。”

    卿绾不敢多言,只得稳稳的扶住他,两人相互扶持慢吞吞的朝漆黑的前方走去,好在他从小生活在这,没有火把也能凭借记忆找到下山的小径,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他们才在暴雨前赶到小屋。

    此时天边雷鸣阵阵,狂风大作,林中的凉风向破败的小屋席卷而来,卿绾身着夏日的喜服,此时也有点微微的寒意,她缩成一团,双目无神盯着凤无玉在一旁生火,小屋里柴火很少,又格外潮湿,好不容易生起的火星微弱不堪,在冷风中摇曳闪烁,似是随时都能熄灭。

    暴雨如期而至,石粒般大小的雨点透过残缺的屋顶,落在屋内,雨滴夹杂着寒意,使卿绾缩缩脖子,双手抱膝朝角落那挪动,凤无玉看着她窸窸窣窣的小动作,心中发苦,当他看见屋里起火时,他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他以为她要以死明志,他愤怒又嫉妒,燕王到底有什么好,她竟然爱他爱到奋不顾身的地步吗?她宁可死也不愿委身于他,可他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葬身火海。

    等到她把自己救出来,一言不发垂首发呆,他才知道她其实并没有想自尽,他有些微微的欣慰,更多的仿若受尽酷刑拷打的百般苦楚,其中滋味难以言表,屋檐上的洞口寒气渗人,他心疼的看着她蜷成一团,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和喜服盖在她的身上。

    卿绾见他如此,有些心慌,急道:“我不冷,这还是你穿着好。”

    他摇摇头,起身翻找修墙用的材料,还好墙角还有一些破木板和钉子,他冒着大雨,提气一跃,飞上了屋顶。

    卿绾见她劝阻没用,只得站在屋檐下紧张的看着他在风吹雨打的夜晚里修葺屋顶,他武功不高,身子又不如那些习武之人强壮,万一被风刮下来可如何是好,她也不是这般弱不禁风,吹点风不会有事,他何苦这样……

    凤无玉把木板搭在屋顶,搭了两层,直至雨水不能渗透,才从屋顶跃下来,卿绾见他安然无恙回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却瞥见他背脊上布满了烫伤的红疤,她呆呆道:“你背后有伤……”

    凤无玉全身被雨淋湿,他还是头一次发觉夏天的暴雨也让人冷彻心扉。他坐在火边烤火,驱走身上的寒意,涩哑的嗓音淡淡开口:“没事。”

    “可……”

    “伤药都被火烧没了。”他打断她的话。

    卿绾自知理亏,低声道:“我不该烧了你的房子。”

    他揉揉她的脑袋,温言安慰道:“不是你的错。”若是时间能够重来,他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回到西凉,他要去北晋找她,努力考取功名,风光无限的迎娶她为妻。他要让自己成为她第一个男人,从今往后也只能有他一个,他要把她的心占得满满当当,就像话本里的结尾一样,两人今后生死不离。

    卿绾昨晚一点都没睡好,好不容易天明之际,暴雨堪堪停住,清晨的日光投过茂密的林荫斜射而下,晒得卿绾全身懒洋洋的,只想趴在床上好好的睡上一觉。

    卿绾拖着繁复的喜服回到屋里,凤无玉也换上了被浓烟熏的黑魆魆的喜服,眨眼一看不像个新郎官倒真像一个逃命的难民。

    卿绾问道:“你还有银子吗?”她肚子饿了,想去集市买点吃的。

    凤无玉摇摇头:“我身上什么也没带,银两也被我藏在另一个地方,去那的话得走上五天左右。”

    卿绾提议道:“不如你送我回去吧,我不追究此事。”

    听到这句话,像是有一锅烧的滚烫的热油浇在他的五脏六腑上,将他的身体疼的扭曲,他低头不语,齿贝把唇咬的发白,凤眼里似是荧光闪闪,卿绾暗道不秒,这人不会哭了吧,她也没欺负他啊。

    他伸伸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黑色的灰烬把他妖媚的容貌胡成了一只大花猫,他沙哑的声音颇为委屈冲她的叫道:“我偏不送你回去!”

    “好好好,你别吼了,嗓子都快垮了。”

    他嘟嘴一脸期待的看着她,目光泪水盈盈,娇羞道:“你是在疼惜我吗?”

    卿绾面无表情的朝森林走去,这个男人又开始娘了,他就不能一直保持昨晚冒着大雨为她修屋顶的男子气魄吗?

    “诶,你等等我,妻主你去哪啊?”他见她不搭理自己,心下有些不平,双腿却不听使唤拔腿追了上去。凤无玉暗骂自己这双腿,倒是会献殷勤。

    卿绾问道:“你会烤肉吗?”

    他点头:“会。”

    “会打猎吗?”

    “不会……”

    卿绾揉揉酸胀的眉心,看来她又得重出江湖了,她拾起一根树枝,扫开层层叠叠的灌木丛,找寻最佳放置陷阱的位置。

    凤无玉见她专心致志的在地上东找西看,他有些后怕,难道她是嫌弃自己不会打猎吗?他惴惴不安的开口:“妻主……你在干嘛?”

    卿绾回道:“肚子饿,打点野味,你不饿吗?”

    他抽抽嘴角,不可置信的说道:“你会打猎?”

    卿绾不悦的说道:“我可不是普通的纨绔子弟,你这是看不起我?”

    他目光一滞,呆愣的说道:“我没有……”

    “我以前在桐下城,可是打猎的好手,我要是敢称第一,没人敢称第二。”她脸不红心不跳,得意洋洋的吹嘘道。

    “可我怎么听说,在北晋的桐下城,猎打的最好的是睿亲王呢?”

    “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兔子都被你吓跑了!”

    凤无玉委屈的低头咬着下唇,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卿绾背脊一凉,她问道:“你咋了?”

    他略带哭腔的控诉道:“你每次不是凶我,就是打我!”

    “你要是正常一点,我就不凶你打你!”

    “反正你就是讨厌我!”他泪水真是说来就来,白玉珠子似的泪珠滑过脏兮兮的脸颊,完全没有梨花带雨的惹人怜惜之感,反倒多了几分狼狈滑稽。

    “我错了……你别哭了……”卿绾低头道歉,态度诚恳。

    他得寸进尺道:“那你亲我一下。”

    “滚!”

    好不容易用荆棘和藤条布置好一个小陷阱,她又采了一些苜蓿草放在陷阱里,只等白白胖胖的肥兔子自投罗网,她有些犯困的打了个哈欠,她对一旁的凤无玉道:“你练过武,反应比我快,到时候有兔子钻进去,你就拉这个藤条,我先睡会儿,等你抓到了兔子再叫醒我啊!”

    他木讷点头,见她靠在树干上熟睡过去,便放心大胆的打量起她,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便跟个妖女似的把他魂都勾没了,破损沾灰的喜服穿在她的身上丝毫不损她的清丽高贵之姿,如墨的长发散在肩上,衬着皓月如霜的肌肤,更是娇美无比,长时间的盯着她瞧,让凤无玉脸颊滚烫无比,他羞愧的戳戳勃起的小兄弟,暗自叹息,这样隆重的事情,还是等到新婚之夜吧,他又打起精神,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只不过她的双颊无一丝血色,苍白异常,像是久病之人,他不禁思忖,她是生病了吗?

    卿绾悠悠转醒,见他真托腮一动也不动的盯着自己,嘴角还沾着可疑的口水,她皱眉道:“兔子呢?”

    他仿若如梦大醒般惊起,四处搜寻,喃喃自语:“兔子呢?兔子呢?”

    卿绾压低声线,缓缓开口:“我睡着的这段时间,你该不会一直都在看我吧?”

    他默默的低下头,攥着衣角,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卿绾揪着他的衣领,恨铁不成钢的痛喝道:“你要是今天抓不到一只兔子!我就活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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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日暮之时,他两才抓到一只肥兔往回走去,凤无玉自认理亏,一路上都提着兔子飞快走在前面,又心痒难耐的回头心虚的偷瞄她,每次都被卿绾冷冷的瞪了回去。

    凤无玉把烤好的兔腿撕下来递给她,卿绾本就胃口小,随便吃了几口就饱了,而且又没有盐,实在不愿多吃,念及他昨晚舍身救她的场景,心下一软,把兔腿推回去,讪讪道:“我已经吃过一只腿了,你吃吧。”

    他抿抿唇,固执的把烤的油光满面的兔腿递到她的嘴边。

    卿绾叹道:“我真的饱了,倒是你这么瘦,得多吃一点。”他比起原秋墨、暗影他们可真的称不上强健,虽说把体格练的肌理分明,穿上宽大的长袍却仍然弱不禁风,似是要一吹就倒,那小蛮腰扭的比她还要妩媚。

    他撇撇嘴,反驳道:“我哪里瘦了,我有肌肉!”

    “燕王比你强壮多了。”

    “我现在就吃!”他毫不犹豫的把兔腿塞进嘴里,狼吞虎咽起来,或许是吃的太猛,呛住了嗓子,边吃还打嗝。

    卿绾带给他一杯水,道:“急什么,我不抢!这熊孩子,一看就没吃过好东西!”

    两人围坐在篝火旁,卿绾注视着埋头苦吃的凤无玉,眼神里有着她未曾察觉的温柔,凤无玉可不同,他自小敏感自卑,对来自外界的各种情绪迫使他提醒自己保持警觉,他吞咽的动作渐渐放慢,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时刻。她温情脉脉的眼光让凤无玉有些飘飘然,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被欲火叫嚣着释放,他夹紧了腿间的硬物,生硬道:“你盯着我看,我吃不下去!”

    “哦,好。”卿绾点头,转过头来望着篝火发呆。

    凤无玉又不高兴了,她就不能挣扎一会儿吗?这么听话干嘛!她应该是不知道自己最喜欢霸王硬上弓的女人了……他要不要亲自提点一下她呢?想到她发怒的场景,他拿着兔腿的手抖了抖,这还是算了吧,她好像不喜欢强上别人,找个生活自律又严谨的妻主可愁死他的小兄弟了。

    其实他也没打算一直关着他不放,等燕王回来之时,再把她送回去,他自始至终所求的只是想成为她名正言顺的夫君而已,他与独立特行、肆意妄为的燕王不同,他需要那个仪式,他的贞洁只能在新婚之夜交给自己所爱的女人,只要他成了她的夫,那么这一生一世她都逃不掉他的手掌心。就算燕王多加阻挠,只要她承认自己,燕王也无可奈何。可她却亲手摧毁了这一切……他不禁苦笑,要是自己是燕王该多好啊……

    他对着篝火喃喃道:“如果我说,让你陪我三天,而且你对我必须得向你对燕王那样……我就送你回去……”

    “……”

    他见她不出声,焦急道:“那两天?”

    “……”一如既往的沉默。

    他神色有些凄惶,仍不死心道:“一天!不能再少了!”

    她眼神明净如雪,似要看透他的早已腐朽不堪的内里,她淡淡道:“你觉得我对燕王是什么样?”

    他绞尽脑汁的描述着:“你看他的样子缠绵叵测,三千弱水只取瓢饮,而且为了他愿意牺牲一切……”

    “你说的那不是我,”她冷冷的打断他的话,“若不是他的一句话,我也不会千里迢迢嫁到西凉,你以为我们是真心相爱吗?他不过是中意我的脸,把我视为他的所有物,我每天被他当个玩物一样囚禁在府中,我的侍女任他责骂,我的行为被他监视,若是你这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你会爱上他吗?”

    凤无玉失神的凤眼慢慢恢复清明,眼神灼热却透着一股子坚定的紧紧的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问道:“你不喜欢他?”

    “不喜欢,不过我也不介意我用对待他的态度对你。”

    “别别别别!我刚刚说笑的!”他急忙说道。

    卿绾勾勾唇角,淡笑道:“我知道你心底不坏,至少对我不算太坏。”

    他耳尖都快红的冒烟了,他扭捏的开口:“我……我也没你说的那么好。”

    卿绾笑而不语,靠在墙头闭目沉思。

    凤无玉暗自欢喜,微眯的凤眼像是淬了毒一般,表面上看起来人畜无害。看来燕王是强取豪夺才得到了她,不过物极必反,燕王聪明一世,却悟不出这个女人其实是吃软不吃硬的道理,他想用成亲绑住她的心根本是痴心妄想,她根本吃这套,若是执意如此,反倒惹怒了她,到时候只怕想动手除掉自己的不是燕王,而是她了。他有的是时间和她磨一辈子,只要自己放低姿态,耐心的疼宠她,博得她的信任,她这只胖头鱼还会不乖乖上钩吗?他会让她看见他与专制暴戾的燕王不同,他会用他满腔爱意禁锢她,把她圈禁在自己的池中央,毕竟,习惯了舒适温暖的鱼儿,如何还能再回到冰冷黑暗的大海呢?

    凤无玉在鸡鸣破晓之前,又赶回了被大火摧毁的住处,如今那里早已一片焦黑狼藉,这地方烧了也好,他对这屋子本就毫无留恋,若不是忙着急于和她成亲,他也不会选在在这样一个破破烂烂的地方,不过经过昨晚后,他才发现用成亲套住她,不过得到是个空壳子而已,燕王得到了她又能如何,还不是整日疑神疑鬼,恐慌猜忌。他想要的是完完整整的她,还有她那颗铁石心肠的心。

    他从院外的老树下挖出一个酒坛,里面藏有那个女人生前偷藏的银两,他年幼离去时不屑带走她的东西,只觉肮脏不堪,不过如今也只能靠它才能送她回去,他不禁冷哼,这个女人生前做的唯一能让他满意的事就是这件了。

    凤无玉动作轻盈的回到山下的小屋,卿绾还在闭目沉睡,他正欲走过去唤醒她,她抖抖卷翘的长睫,睁开还是迷离的眼眸,她捂嘴打了一个呵欠,警觉的看着他。

    他笑笑,温和说道:“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快起来洗漱一下,我送你回去。”

    “你要送我回去?”她似是不信,清澈的瞳孔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你若是不信,那我就不送你回去了。”他板着脸,胸中有股郁结之气,他其实根本不想送她走,好不容易能与她单独相处,却要亲自送她回去,无疑于割他的肉,吸他的血。

    卿绾乐不可支,连蹦带跳的窜到他身边,嚷道:“我信我信,咱赶紧走吧!”

    他见她眉开眼笑,一扫前几日的阴郁沉闷,心中更是气结,难道她就那么不想跟自己一起吗?

    正午时分,卿绾与凤无玉二人在河边抓鱼,还好河水不深,只到腰腹以下,凤无玉捡了一枝略微锋利的树枝当鱼叉,在河里插鱼。卿绾脱下鞋袜在浅水滩附近踩水嬉戏。却未曾注意褐纹花斑的水蟒在墨绿色的河水中潜伏已久,卿绾刚开始只觉得一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缠住了自己的左小腿,她以为是水中的小水蛇,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冰冷无骨的沿着她的腿一直缠缠绕绕、蜿蜒而上,从湖水中冒出了它尖锐的獠牙,卿绾自知缠住自己的是少见的水蟒,她眼前的一幕吓得冷汗直流,却不敢冒然向凤无玉呼救,只得顶着发白的脸色与吐着蛇信的巨蟒深情凝视,它缠的自己越来越紧,卿绾觉得自己的腰都要被它勒断了,胸口涨的发疼,它缓缓的旋转而上,蛇身足足有一个成年男子的腰腹那么粗,光滑冰凉的蛇皮滑过自己的锁骨,到达纤弱修长的脖颈,她觉得若是它稍微用劲,自己的脖子指定会段成两截。

    就在它缠紧自己之际,卿绾猛然听见皮肉划开的“滋啦”声,箍着自己的水蟒哆嗦了一下,松开了自己潜入水中,卿绾喘着气才发觉凤无玉不知道何时手里拿着一块锋利的岩石,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他也惊惶未定,大气儿也不敢出的看着她。

    卿绾涩哑着声音喊道:“笨蛋,快跑。”她话刚一出口,水蟒就“蹭”的窜出湖面,张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獠牙直直扑向凤无玉,卿绾还未看清,他就被水蟒缠倒在湖中,一人一舌还暗绿色的河水中纠缠厮打,卿绾看不清,又不敢走得太近,只得站在湖边远远观望,湖面汹涌翻滚,时而看见蛇身,时而看见凤无玉的手臂,卿绾紧紧握住微微颤抖的拳头,脸色有说不出的苍白。

    过了好一会儿,湖面逐渐漂浮这嫣红的鲜血,逐渐与墨绿的河水融为一体。

    凤无玉从岸边一瘸一拐的上岸,卿绾不禁舒了一口气,连忙跑过去扶住他,全身的力气似乎在不停的流逝,她的腿脚有些发软,架着他远离河边后,她似乎再也没有力气强撑,只得拉着他跪坐在地上。

    卿绾替他把脸上被水黏在一起的发丝捋到耳后,却触碰到了温热的液体,她哆嗦着手往前一看,竟是他后脑的鲜血,卿绾一窒,呆呆道:“你受伤了吗?”

    “我没事,不过是脑袋不小心磕在湖底的岩石上了,”

    他嗓音沙哑,有些微微的颤抖,喘息连连,“我头有些晕,可以睡会儿吗?”

    卿绾点点头,抓紧了他的胳膊:“好,我会守着你。”

    卿绾撕下干净的里衣给他止血包扎,便安静的坐在一旁等他醒来。

    结果凤无玉这一睡,便连着好几日未曾醒过来,卿绾什么法子都用了,又喊又叫,又踢又咬,他就是不肯睁眼,若不是鼻尖还有微弱的呼吸,她都怕以为他已经死了。卿绾只得把他拖回他们刚刚呆过的小屋,每日靠着林中的果实充饥。

    她也想过去城镇找大夫为他诊治,可她又实在放心不下他,万一她一走,他醒了找不到自己该怎么办。她双目无神望着屋顶发呆,思绪一转又想到这还是他为她重新修葺的,唇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这人说他傻倒真傻,那么大的雷雨,还敢冒着生命危险去修屋顶,遇到那条蛇也是奋勇向前,虽然他老是撒娇装嗲,可该爷们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含糊,卿绾抚摸着他细腻的脸颊,这人的皮肤可生的真好,白净剔透还寻不到毛孔。

    卿绾伸手在他吹弹可破的脸蛋儿上捏了捏,还挺软的嘛,她有些不知所谓的咧嘴傻乐起来。

    这时候,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卿绾紧紧抱住凤无玉,目光幽暗的望向门口。

    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身形婀娜苗条,白纱下的声调倒是清丽悠扬:“姑娘可是独孤卿绾?”

    卿绾蹙眉,冷道:“我说不是会怎样?”

    她咯咯笑道:“那就只有杀了姑娘了。”

    卿绾抿唇,低声道:“你是何人?”

    “我家宫主有请,还望姑娘跟我们走一趟。”

    “公主?哪个公主?原星逸?”卿绾不解,莫非是西凉的公主。

    她解释道:“我家宫主是翊流宫的宫主。”

    卿绾撇撇嘴,不悦道:“我不认识你家宫主,你们有什么事在这说不行吗?何必浪费时间。”

    她巧笑道:“我家宫主就在门外。”

    “那让她进来,反正我不出去。有本事你们杀死我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胡闹!生死之事岂可儿戏!”门外又出现了一位白衫女子,她未曾蒙面,年纪不过四十,却容颜甚美,一袭白衫却衬着她飘然若仙。

    卿绾警惕的打量着她,嘴硬道:“你想干嘛?”

    她轻蔑的瞟了卿绾腿上昏睡的男子,淡淡道:“他掳走你,你还这样护着他?”

    “你知道他掳走我,还知道我和他之后发生的其他事吗?如果不知道,就不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他现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许任何人轻视他。”

    那名女子身形一顿,伸手握住凤无玉的手腕,细细诊脉一会,道:“他砸坏了脑子,需要及时救治才行,要不然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卿绾急切道:“你会医术?那你救他可以吗?”

    她冷笑:“我可以救他,不过你得跟我走。”

    卿绾低头思忖了一会儿,缓缓道:“可以,不过我要等他安然转醒才行。”反正与其待在这等死,还不如搏一把。

    白衫女子微微点头。

    这是门外传来兵器打斗的碰撞声,蒙面女子低声道:“宫主,魔教教主来了。”

    卿绾咬咬牙,那个瘟神怎么出现在此地。白衫女子倒颇为冷静,神定气闲的负手而立,凝望着卿绾的脸出神,目光哀怨叹息,似是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

    她见卿绾担忧的抱紧怀中的男人,轻声安慰道:“你放心,有我在他不会伤害你。”

    卿绾疑惑道:“你为何要帮我?”

    她叹了一口气,淡淡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楚寻寒带着一身的血腥戾气,大步踏进土屋,鹰眸紧紧盯着脸上发白的卿绾,冲着她咧嘴微笑,洁白的齿贝仿若尖利的獠牙,紫衫上的深色血迹活像来自地狱索命的恶鬼。

    他眼神一转,瞧见卿绾怀里的男子,眼神一暗,阳刚的喉结滚动几下,阴冷道:“小桃儿,过来。”

    卿绾抱着凤无玉,对他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

    他手中的长剑颤了颤,暗红的血迹滑过剑身繁复的铁纹,剑身淡淡的寒光昭示着此剑凌厉逼人。他直勾勾的盯着她,似是要把她拖入地狱,一字一句的说道:“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卿绾不敢开口,只得求助于一旁的白衫女子,那女子似是感受她期盼的目光,对她安抚一笑,示意她宽心。

    女子转头对楚寻寒漠然道:“教主对这女子似是格外关心,不知她是教主何人?”

    楚寻寒阴暗的眼神渐渐转暖,生硬的口气也软了几分:“她是我未婚妻。”

    不光是女子愣住了,卿绾也傻了,他有病吧这是,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未婚妻,真好玩,他把自己当做未婚妻,可她却跟怀里的男人穿着同款喜服不知道算不算给他带了一顶大大的绿帽,想想就觉得十分快慰。

    女子神色莫测的打量着楚寻寒,冷道:“未婚妻?我人老了,记性也差,若我没记错的话,与你楚大教主纠缠不清的玄华派的苏洛韵又是什么关系?我记得当初你为了她可差点被岐山派挑断了手脚筋啊。”

    苏洛韵好熟悉的名字,卿绾苦苦思索,灵光一闪,对啊!这不是小说里面女配的名字吗?虽然她对楚寻寒这部分没仔细看,可苏洛韵好像是他的白月光,没错就是青梅竹马的白月光,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最后阴差阳错,造化弄人,一个入了魔教,一个加入了正派,十年后两人重逢,爱火重燃,不过后来两人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她就不得而知了。

    楚寻寒冷哼一声,低哑磁性的嗓音溢满危险:“东方宫主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这位姑娘是我的好友的遗孤,况且她根本不认识你,你和君洛韵不清不楚,又要强行带走这位姑娘,我翊流宫向来容不得男人三心二意,哪怕你是魔教教主也不能幸免。”

    楚寻寒对她的威胁不闻不问,径直走到卿绾的身边,缓缓蹲下,他凌厉英俊的眉眼映在她的黑眸中,柔声道:“我等会在和你解释君洛韵的事,你不要多想。”

    卿绾低声道:“你真的认错人了。”

    “呵……”他自嘲的笑笑,“小桃儿,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他那日在青城帮的帮主寿宴结束后,便要去追杀青姬,却偶然瞥见翊流宫的手下不慎掉出一张画像,上面正是他寻找多日的龙桃,他命长星去截杀青姬,为避免打草惊蛇,自己则暗中跟着翊流宫众人,天可怜见,竟然让他找到了她。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被她离弃的怨恨报复和绵绵相思尽数散去,他不愿去多想她为何会穿着大红的喜服,她怀里的男人又是谁,有时候装疯卖傻比杀了她更能令自己接受。

    卿绾抿唇低首,不欲和他多说,蓦然间,他突然跪坐在地上,玄铁长剑脱手倒地,他大口粗喘着,额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薄汗,他鹰眸微眯,暴戾阴鸷的目光的扫向一旁冷漠的白衫女子。

    卿绾道:“他咋了?”

    白纱女子淡淡道:“我一进来就下了我特制的毒药魂断散,无色无味散在空气里,只要动用内力,就会被反噬,全身酸软不得动弹,连说话也不能。”

    卿绾一脸嫌恶的看着几欲挣扎的楚寻寒:“那你们还不趁机杀了他?”

    楚寻寒听此,不可置信的抬头死死盯着她,脸上青一块白一块,还有些褐色的污渍,和几点淡淡的血痕,发丝凌乱的交缠在脸颊两侧,薄唇微微颤抖,宽阔的肩膀微微低垂,甚是狼狈。反倒平添了一种枭雄末路的凄艳之美。

    卿绾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握拳强硬道:“若是不杀了他,等他恢复了武功岂不是连累了我们。”

    白衫女子道:“他还不能死,我留着他还有用。”

    卿绾一怔,背脊升起一股凉意,只怕这次自己会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