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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结果并非我想象的那样
    “蒙元西征后,在被征服地区建立了钦察汗国、察合台汗国、窝阔台汗国和伊儿汗国。四大汗国的统治者在血统上出自“黄金家族”,同奉大蒙元国为宗主。南宋开庆元年,蒙哥去世之后蒙元引发内战,四大汗国都获得了实质上的独立,与蒙元之间互不统属,并且战争不断。四大汗国直至元成宗时期方才一同承认元朝的宗主地位。但西北地区境内地形复杂,交通落后,民族众多,社会发展水平不一,语言、文化传统各异,根本不可能实现完全统一。蒙元帝国从它诞生的时候,就无法避免瓦解崩溃的命运。”朱棣点了点头说道:“所以一个国家要强盛,不仅要有一个主体民族,移风易俗,进行语言统一,文化统一,还要大力修路,加紧各地之间的联系。”朱瞻基笑道:“这就是孙儿以后要干的事。”朱棣沉吟了一番道:“打江山难,坐江山更难,以后你要辛苦了。”朱瞻基摇了摇头说道:“孙儿不仅要当一个好皇帝,更要当一个轻松的好皇帝。”朱棣忍不住失笑,又说:“先把话题扯回来,既然西北局势复杂,让柳升进行武力威慑,岂不是比郑亨这种善于周旋的主帅更合适?”“如果是打了就走,只是去抢了他们的金银财宝,抢了他们的工匠,柳升当然比郑亨合适。但是皇爷爷既然想将大明的势力衍伸到外西北去,郑亨的作用就比柳升好。如今的外西北,主要就是察哈台汗国分裂之后的各民族,如今在西北威势凛然的帖木儿国,也不过是以前的西察哈台汗国为主体发展起来的。作为游牧民族向农耕民族过渡阶段的西北各国,他们打不过我们还能跑,我们的大军难道能长年累月在那里跟他们玩猫抓老鼠吗?而且,让郑亨出动,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从漠北带一批瓦剌和鞑靼的骑兵配合我们大明的行动。瓦剌和鞑靼都派兵了,你火州,吐鲁番不派兵怎么能行?你奕力把里不派兵怎么能行?如果东察哈台汗国都站在了我们大明这一边,不仅路上的补给可以节省下来许多,更能威慑整个西北,包括金帐汗国。”朱棣沉吟了一番说道:“异族狼心狗肺,过于信任他们,只会让我大明陷入险境。”“所以孙儿建议,北路军除了少数的马车军,其余全部派骑兵,兵在精不在多。”“荒唐……”朱棣情不自禁地笑骂了一句,自己却陷入了沉思中。远征西北帖木儿国,对朱棣来说是一次巨大的冒险,不是因为对方的实力强,而是因为太远。这三年来,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为这场大战做了无数准备,也进行了多次推演,所有的战术都是围绕着大明要派出超过五十万军队来推演的。这不是在大明周边,大军随时都能抵达。光是从大明派兵到外西北,走都要走一年。即便按照乐观的局势,这一场战争就要耗时三年。为了供应这五十万大军消耗,在一万多里的远征路上,最少要有上百万民夫提供补给。所以,哪怕筹备了三年,大明耗费了上千万两白银,仍然不敢说能保证胜利。朱瞻基现在提出只派骑兵,虽然看似冒险,但是如果能拉拢到西北各国的支持,不用大明远赴万里将粮草送到前线,这节省的耗费能少一大半。不派步兵,只从边卫抽调骑兵,再加上郑亨那里的十万骑兵精锐,瓦剌和鞑靼各部再派出骑兵支持,这样看起来局势更加有利。朱瞻基见朱棣有些意动,又说道:“帖木儿国虽然是原本的西察哈台汗国,但是他们跟东察哈台汗国之间的仇恨比我们更大,只要我大明大军具有一定的优势,势必能拉拢更多的支持者。如今我大明西北已经聚拢了大量粮草,如果减少步兵,尽可以用这些粮草来拉拢吐鲁番,奕力把里等国,让他们欢天喜地帮我大明将粮草拉过去。”朱棣心中又是一动,不用步兵,减少了兵力,就意味着减少了出兵时间。这可不是简单的加减,节省一个月的时间,就等于减少了几十万大军的嚼用,而这些粮草,又需要更多的民夫运过去。因为这些民夫的征用,耽误农时,对大明来说,才是真正的沉重负担。前几年,大明一直以来的策略就是绝对优势力量来平推,但是现在朱瞻基的建议,最少可以节省一半的耗费,而且还不受后勤的制约。但是贸然改变策略,不仅朱棣难以接受,那些将领也难以接受。而且,这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该如何说服瓦剌和鞑靼出兵。还有到了西北,也必须要有能言善辩之人说服西北各国。还要重新确定用什么样的代价,来换取各国的支持。谈到这个问题,朱瞻基直接推荐道:“孙儿推荐工部都水清吏司任郎中陈诚,此人多次出使西域各国,还两次前往撒马尔罕,实乃不二人选。”“郑亨那边你觉得应该派谁去?他跟亦失哈两人必须要又一人留守,郑亨既去,亦失哈不能动。”这个人选无关紧要,因为只是暂时替代郑亨,随便一个大将就可以。不过朱瞻基还是想为自己人谋福利,说道:“阳武侯薛禄如何?”朱棣却摇了摇头说道:“此人不妥,他是你亲军提督,你在应天府,要有一股属于自己的力量。”朱瞻基笑道:“孙儿既不出京,何须拱卫!”朱棣的眼睛在他脸上盯了半晌,才轻声说道:“我已决定,开春就将你父王派驻到嘉峪关,今后这应天府,就交由你来控制。”朱棣的话虽然很轻,却如同一声响雷炸响在朱瞻基的脑中,一时之间他也有些懵了。见朱瞻基失态,朱棣似乎有些满意地笑了起来。“数十万大军的嚼用如今都在嘉峪关一带,由肃州卫、威远卫、威虏卫还有神机营看守,粮草分配乃是大事,需要你父王去督导。”西征的总后勤官是朱瞻基熟知的黄福,此人能力出众,又是兵部尚书,所以威望也高。这样的时候,其实是不需要朱高炽亲自前往的。但是朱棣要把朱高炽派出去,显然就是为了给朱瞻基腾位置,不让他成为自己的掣肘。朱瞻基一直以来的准备就是在京城蛰伏,主要精力放在银行事务和科技推进上。然后在朱高炽太过于放飞自我的时候出来干涉一番,不要让他坏了事。但是没有想到,朱棣竟然直接要把朱高炽派出去,留自己到应天府监国。如果是让自己监国,那么把薛禄留下也就可以理解了,自己必须要有一股私人力量,来威慑百官。朱瞻基的心情是激荡的,却不能表现的太欢喜。身为人子,他这个时候理所的应该表现出对朱高炽的关心。“可是父王腿脚有疾,这一去数千里……”“他只是腿脚不便,又不需要他走路!何况伺候他的人也不少,不用你担心他。”朱瞻基的快速地盘算了起来,如果是自己监国,那最开始的一些计划可以暂停了。比如大年初六他就准备鼓动勋贵和武将们与文官交恶,将两者之间的矛盾激化。这是为了防止朱高炽太信任文臣,对武将形成压制。但是如果是自己监国,就完全没有必要,稳定为主,不需要将矛盾激化了,反正自己是绝对不会偏向文臣的。见朱瞻基的脸上没有担心,朱棣也非常满意,说道:“我看了你的《权力的平衡》写的非常好,就是我也受益匪浅。你能有这样的见识,我对你也就放心了。你父王是个糊涂虫,只能将他远远打发出去,不要妨碍你做事。不过……今后这样的话,不要写在纸上,让他人看了去。这件事,我们爷孙两人心里有数就好了。”朱瞻基问道:“烧了?”朱棣点了点头。“我既然已经看了,当然是烧了省心。过年这几日,你就好好想想该如何坐好这个位置,过了元宵,你恐怕就没有这么轻松了。”朱棣离去之后,朱瞻基才真正的将自己的兴奋之情表现了出来,原地空翻了一个跟头,然后兴致冲冲地来到了书桌前面。想要叫人送来如今朝廷京官和地方官员的名单,但是想想在过年了,朝堂都封印了,还是不要折腾咨情司了。但是兴奋的情绪难以压抑,他大喝一声。“李亮,去吩咐太孙妃,今晚我歇她房里,准备点酒来,我要饮酒。”如此兴奋的时候,他却找不到一个知己来喝酒,只能找自己的大老婆陪了。不过想要在这个时代找个知己,以他的身份,是不可能的。…………永乐十八年的春节,朱棣的风湿腿又犯了,这就导致了许多应酬都由朱高炽和朱瞻基代替他。就连大年三十晚上的祭天仪式,都是朱高炽代替他进行。让朱高炽代替他进行祭天,这也释放出了要给朱高炽更多权力空间的信号,让一干文臣都喜气洋洋。朱瞻基却在忙着应酬,他虽然是太孙,但是京城勋贵众多,一些亲眷家族,他也必须要一一应酬。朱棣每日躺在暖房里偷懒,朱瞻基和朱高炽就只能承担起皇家的责任。当然,朱棣也不是什么事都不管,在初二这天,皇宫也邀请京城各大勋贵,在宫中赐宴。在这场宴席上,朱瞻基也见到了皇室中的另类永平公主和他的纨绔儿子李茂芳。这位二姑姑在整个皇族都一直不受待见,因为她一直都不像一个公主,而是像一个商人之女,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公主的自觉性。朱棣一共有三子五女,其中三子四女都是徐皇后所生。永平公主身为嫡次女,纵然不太受宠,却也没人敢欺负了她。但是因为其夫君早逝,让她26岁就守了寡,个人缺乏安全感,所以很爱财货。一个公主爱财货,在这个时代,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她不以为耻,还将自己的一套人生观灌输给了唯一的儿子李茂芳。李茂芳比朱瞻基小一岁,自幼被永平公主捧在手心里长大,此人文不成武不就,最喜欢的是做生意。但是他做生意靠的不是创新,不是踏踏实实,而是喜欢仗着公主母亲,仗着富阳候的身份强取豪夺。因为吃相太难看,惹出几次是非,让朱棣对他格外厌恶。朱棣数次训斥永平公主,才让他们母子收敛了一些。因为这个原因,朱瞻基对这个表弟其实也不待见。他倒不是瞧不起做生意,他自己其实也在做生意。但是你不靠自己本事,只会仗势欺人,这不是做生意,这是做强盗。不过他们母子因为是独子,所以没有参与下西洋的进程中,也不会来纠缠朱瞻基给他们家在南洲划一块地盘。让朱瞻基啼笑皆非的是,入席之前,永平公主带着李茂芳找到朱瞻基,竟然想让朱瞻基帮忙,让富阳候府代销马家水晶,琉璃在北方的代理。马致德一家原本是以天然水晶的打磨为主,成本高昂,利润不高,只能算中等商户。但是在投靠朱瞻基以后,朱瞻基扶持他们建起来了新式的琉璃窑,让琉璃的制作越来越趋近于现代玻璃。马家的琉璃,质量比这个时代的威尼斯玻璃还要更胜一筹。特别是望远镜的发明,高级琉璃和水晶的应用从观赏趋向实用,销量大增,如今成了大明最大的流利商。有朝廷的官方订单,马家的高档水晶和琉璃供不应求,哪里用得着让他们代理销售。所以朱瞻基只是淡淡地以涉及军事机密,上等琉璃概不外销,中低档琉璃马家产量不高为由,拒绝了他们的要求。与永平公主母子遭遇冷遇不同,永安公主虽然去世了,但是惩罚了袁容三年,朱棣也似乎消了气。腊月二十八葬了永安公主,第二天袁容就递帖子,请辞广平侯。大年初二这一天,朱棣在接见勋贵的时候,就顺理成章地承诺,袁祯将承广平侯爵位。不仅一应俸禄照旧,还补了前三年扣下的俸禄。朱高炽并不知道过了年自己就要被打发到西北,这几日除了宫中应酬,一直在四处赴宴。不过他跟朱瞻基不同,朱瞻基喜欢去武将,勋贵家里,而他喜欢去自己的属官家里,而他的属官都是文臣。偶尔朱瞻基也会在心里可怜这个父王,他的确称得上是一个好人,一个知识渊博的儒家弟子。但是他偏偏忘记了,自己最主要的是当一个帝国继承人。初二之后,朱瞻基就按照朱棣的指示,有意地给各个武将府下了帖子。特别是应天府尹顾佐,与五城兵马司的五个指挥使,是重中之重。他们也被朱瞻基特意安排在了正月十三这一日,携带家人入宫见驾。朱棣出征,朱高炽也要被打发出去。京城的护卫要随着朱棣的出征出去大半。而留守的军队,关系到整个大明的稳定。应天府负责京城的治安,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对应天府的各个角落都了如指掌。五城兵马司负责拱卫京城,他们的人马是除了京卫之外,唯一可以不用虎符调令,就能自由进出内城的。再加上朱瞻基自己的羽林卫,幼军,还有海军第一舰队新江口大营,足足十万人马,足以控制整个京城。除此之外,每日闲暇之余,他还要整理这次出海途中的所有的将士功绩,过了正月十五,一切正常起来,首先就要对他们给予嘉奖。而有些人,虽然人不在大明,但是不管是荣誉,还是物质奖励,都要发放给家人。比如马欢,因为以一己之力促使大明与马穆鲁克王朝的结盟,获得几百平方公里的土地,允许大明驻军。他也就被任命为第一任苏伊士总督,节制苏伊士总督府军政,经贸大权。他虽然不在大明,但是朝廷必须要昭告天下。正月初六,各部开衙,但是这几日不会安排堂官坐堂,只是有人值班而已,应付突发情况。这一日的朝会也不会处理具体政务,只是由内阁撰写一份制文,昭告天下。制文中,对永乐十八年的这一年做一些美好的展望,并且将一些将要施行的政策作出正式的宣告。这其中,就包括了《大明议事法则》的推行。虽然这份议事法则将来会推行全国,各州府也将推行,但是最少在今年,还不会展开,最少要在朝堂中施行一段时间,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后,才会全面推广。在许多方面,如今这个时代要比后世落后的多。但是在朝堂关于政策法令的推行上,其实与后世并没有差别。这种政策性的法规,都是逐步推广,像王安石那样蛮干,强力推行的做法,历史上也就只有不多的几次。而蹇义他们惊讶地发现,这次似乎意想不到的顺利,一直到了今天,不管是武将们,还是皇上,都没有任何拖后腿的现象。当蹇义他们将自己费尽心血弄出来的议事法则细则,拿出来讨论的时候,也没有遭到太多的反对。甚至,他们拿出来的这套程序,跟皇上拿出来的这套程序相比,更加保守了许多。以至于,蹇义在看到皇上拿出来的这套细则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写的这份塞进了衣襟。首先,皇上不再事事操心,放权给了各部。凡是程序性的公务,有旧例可循的时候,一切照规办事,不必事事讨论,更不用拿到大朝会上来讨论。其次,凡是涉及到金银周转,皇上根据前三年的旧例,每部比往年提高了两成,这一部分资金皇上也不再管理,由各部自己处理。只有户部的浮动资金,以及额外资金,这一部分仍然由皇上掌控,调用需要皇上同意。即便是如此,各部仍然有些不可思议,这皇上不仅把事权给了他们,连财权都给了他们自己啊。现在多了两成,要是平日办公节省一点,每年还能结余一部分资金来改善办公条件啊!他们开心的同时,却没有发现,这种各部公务不用拿到朝堂来讨论,也就等于其他大臣,没有了插手其他部门的机会。当他们尝到了自己做主的甜头,还会允许不管什么事,别人都能来插手吗?至于将基础办公资金给他们自己调配,在后世各国,各部门也是这么安排的。反正这些钱都要花,不花连正常办公都维持不下去。户部就是一开始捏在手里,最后还是要给他们,自己还增添了许多烦心事。就像刑部查案,你不给刑部出去办公的费用,谁出去查案啊?而且这个时候的制度相当不合理,所有的资金被户部捏在手里。别的部门要一点,挤一点出去,不要就当忘记了,不给了。这种方式虽然节省了一些资金,其实造成了工作效率的低下和精力的分散。现在朝廷按月直接将资金发放给各部,由各部自己安排,就能让各部把精力都放在公务上。每月一审核资金使用情况,合理使用,下月就准时发放,这样也能防止大规模贪腐。但是这种将事权和财权自己掌握,对各部大臣们来说,就是巨大的“进步”,一个个喜不自禁。通过这套议事法则的推行,户部变成了户部,兵部变成了兵部,礼部变成了礼部,而不是像过去一样,一件鸡毛蒜皮的事务都拿出来讨论,所以统称为六部。而军队事务现在也变成自己处理,除非大事,才会拿出来讨论,这就减少了文官对军队事务的插手。没有了户部拿银子卡住军队的脖子,他们的话语权也大减了。这个时候,蹇义才发现了问题,如今各部事务自己处理了,那大朝会上议事,还议什么事啊?但是,即便发现了自己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职位职权大幅度缩水,蹇义也不敢提意见,因为这可是跟全体大臣作对。而实际上,大朝会需要议的事依旧不少,比如高层人事权,……但是这貌似就是他以前的工作啊!还有各种新政策的制定,意外事件的处理等等……,蹇义终于发现,自己争取来了这个议长,获得大部分也是虚权。散朝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自己右前方的朱瞻基,第一次感觉到了这个太孙一点也不简单……(这一章写的不算顺,本来想要描写一下关于政策的推行与争执,但是发现如果把一条一条的法规写出来,恐怕要好几章才能写完,所以粗略写过,后面还会有关于这方面的斗争,那个时候再写。)